“你的确是干净纯粹的。”
“干净纯粹地爱,也干净纯粹地恨。”
岑景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十分的怨恨, 她对他自始至终就是有怨的。
“真正的坏人不会像你这样坦荡地承认自己的阴暗面和心机。”
岑景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
但他也不会装作是个特别好的正人君子。
越清舒深谙那些道理,但无法控制自己觉得委屈、觉得痛苦的情绪。
“我们之间无关道理。”
“是我让你难过了。”
她再一次被岑景摁进怀里,越清舒在有些身形僵硬的时候,听到岑景的叹息。
“那你就做个坏人。”
他仿佛在说——
那你就做个坏人,继续玩弄我的真心吧。
越清舒想过很多后来,想过很多他们重逢的瞬间,现在才发现,一个人是无法彻底了解另一个人的。
人心难以揣测。
若是一个人的人格和一切都那么容易被摸透,人和人的所有交往、交流都将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断地刷新对方的认知,互相改变,这才是人和人交往的根本。
就像一眼能看到固定路线的游戏没有任何乐趣。
总要埋很多彩蛋。
而这个时候,越清舒就看到了岑景身上的彩蛋。
她知道岑景是个聪明的人,猜到他会看穿自己那蹩脚的小计谋,会看穿她故意使坏的心思。
也猜到他不愿意放手,猜到他会质t问自己为何那样离开。
唯独没有猜到。
岑景那冷漠又冰冷的一个人会伸手把她拥入怀中,然后——
纵容她的坏。
话说到最后,越清舒不想继续与他交流下去,只是把他衣兜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她问得直接。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还打算继续吗?”
她又在逼他做选择。
其实他们本来不用在这个时候就有个答案和结论的,若是真的一笔勾销,她完全可以再给他机会。
但很显然,越清舒没有给他这个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要逼着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选。
要么彻底毁灭,要么就不谈感情地往下再走两步。
其实结果都一样。
或早或晚。
他们总会迎来彻彻底底失散的那一天。
岑景从她手里接过,再一次放进自己的衣兜,反正也是他用。
他敛着眸:“好。”
他接受越清舒的游戏规则。
敲定的那一瞬间,越清舒突然又笑了,跟岑景当年揶揄她的语气一样。
“岑景。”
“你的眼光也不怎么好。”
…
回去以后。
莘兰问他们买了什么,越清舒说只是买了一些糖果,还叫岑景分出来一些。
“你买的东西,让人岑景帮你揣着啊?”莘兰还笑她。
“嗯。”越清舒点头,“刚好我衣服没有口袋,就叫岑小叔帮我带啦,他顺便而已嘛。”
“你呀——”莘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是这样的,以前就爱麻烦岑景,他也是惯着你…”
其实以前很多事情,越清舒都记不清楚了。
恨比爱深刻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她不再去记得他对自己的好,只记得了不好的地方。
“没事。”岑景的语气也淡,听不出任何异样,“小姑娘该哄就哄着。”
但他伸手从衣兜里拿口香糖的时候,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大衣的衣兜其实算不上很深,拿一样东西,另外一样东西也很容易掉出来。
他需要很小心,才不会在莘兰的面前把那盒刚买的避孕套展现出来。
越清舒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人的目光在说笑的空气间碰撞,横生出一股很浓的偷.情意味。
岑景的用无名指和小指压着纸盒,大拇指和食指捻起那盒口香糖。
过于相似的包装,灯下黑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拿的那个是对的?
越清舒一直紧盯着他的手。
好在岑景的确不失手,很顺畅地拿出口香糖盒子,给莘兰分了分。
莘兰本来想拒绝,她不爱吃这些东西。
但岑景眉梢一扬,明明只是拿个口香糖,却让人有种莫名的炫耀感。
“你闺女买的,吃一个?”
莘兰接过,只是还是觉得奇怪,这出去一趟那么久,他俩就买了个这个东西回来?
越清舒毕竟是刚在外奔波回来,莘兰和周为都叫她早点休息,莘兰本来是叫越清舒留在家里住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住了。
一开始越清舒的确是这个打算,但现在计划有变,她咬了一口切好的苹果。
撒起谎来根本不带眨眼的。
“今晚还约了几个朋友吃夜宵,她们平时工作忙,难得约到今天,我改天再回来陪你们啦~”
今天是周六。
莘兰想想,也是,周六几个小姑娘一起玩玩,周天还能再休息休息。
她们也这么久没见面,肯定大闹一场。
“那好吧,出去玩注意安全。”莘兰提醒道。
越清舒伸手抱住她,跟她道晚安:“嗯,晚安妈妈。”
莘兰点点头,就随她去了。
她觉得越清舒这次回来,性子是变了很多,具体是哪里现在还说不上来。
但的确变了。
等到姑娘走了以后,莘兰才跟周为提起这件事。
周为笑着,跟莘兰说:“她开始渐渐接受爱了。”
“她以前没有接受过吗?”莘兰皱眉。
她其实很愧疚,作为越清舒的亲妈妈,自己竟然还没有周为看得通透。
周为比她更懂越清舒。
但周为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越清舒那个年纪的时候,跟她一样。
看起来听话,却对人疏远、不会真正亲近。
骨子里是叛逆的。
“可以这么说。”周为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准备哄老婆入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不会爱,也有人不会'被爱'”
“不会爱倒是很好理解。”莘兰应声,“不会被爱又是什么?”
莘兰也算是一直被爱着的。
她跟前夫在一起的时候当然相爱,不然怎么会剩下越清舒?
后来她遇到周为,与他产生感情,依旧是被爱的那一个,她的人生一直都在被不同的人爱。
有人说过她好命,看似坎坷,其实一直都在爱里。
“我觉得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综合征。”周为说。
他难得提起她的前一段婚姻。
“她那个年纪最是敏感的青春期。”
“你跟她爸爸的感情破碎,会让她生成非常强的自我保护机制的。”
“她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孩子,同理心强,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她会有喜欢的人,也会主动喜欢别人。”
莘兰又问:“所以为什么不能接受被爱?”
“因为她想掌握主动权。”周为说,“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们离婚,你带着舒舒过来,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改变的被动选择?”
“这我知道…”莘兰叹气,“她那时候年纪小,我没得选…所以这些年我也在劝自己放手…她现在可以主动选择了,想回珠洲就回珠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