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只能给陆怀桉上眼药,嘀咕:“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能跑哪儿去?他就是看你最近都不去医院,故意作的。但你俩都是前任了,你凭什么去医院啊。”
周以宁好言好语地给他解释:“是他不让我去医院,要避嫌,总不可能这会儿再出尔反尔吧。”
檀屹哼了一声:“那也未必。”
男人嘛,撒谎的多,言而无信的也多。
“实在不行,你跟我一块去医院成吗?”她无奈道。
眼见着周以宁是必定要去,而自己这会儿还得赶回公司加班——近期那老头的产业被他坑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到了收尾阶段,实在走不开。
檀屹郁闷极了:“我就不去了,你带着那俩保镖去吧,小心点啊,黑漆麻乌的地儿别去。”
周以宁笑了笑,唇印在他脸颊上:“知道啦。”
檀屹被她亲得又忍不住笑:“你就会哄我,晚上陪我到公司睡。”
周以宁干脆地答应了。
她现在已经不排斥去公司过夜。
对一个事业正在上升期的男人来说,时间确实很宝贵,而他们重新开始,彼此都做出一点牺牲,这没什么。
*
周以宁领人到了医院,俩护工,还有陆怀桉的助理都已经急得六神无主。
见她来了,忙围上去:“周小姐。”
周以宁拧着眉:“他怎么不见了?”
助理交代,今夜本来有个远程办公会议要处理,他在律所处理好,也已经跟陆怀桉沟通好,可等到了时间上门,病床上却空空如也。
护工说,俩人吃个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针管也被拔了扔在一边。
助理很急:“周小姐,这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
周以宁眉峰压低,看了他一眼,道:“你去通知吧,先往后拖,明天后天都行。”
助理傻眼了,本以为她说往后拖不过几十分钟,谁能想到是改日。
他犹豫道:“可是今天的客户是……”
“很重要”三个字还没说完,周以宁已经开口:“我了解他,你也是,他知道日程安排还不出现,一定有原因。你快去吧,越拖越不好交代。”
助理只得又急匆匆抱着电脑离开。
周以宁再仔细询问那俩护工,得知已经调了监控,但陆怀桉只在走廊上走了几圈,就莫名消失了。
护工道:“本来以为只是出去散散心,但是太久没回来,也没带手机,加上还有工作抛下了,这才打电话给他母亲。”
他们没敢说的是,之所以这么急,是看多了一些病人对生活失去信心,从高楼一跃而下。性格极端点的病人家属,是一定会找护工麻烦的。轻则要赔钱,重则要偿命。
周以宁也领会
了他们的言下之意,问:“那怎么没早点给我打电话?”
陆怀桉不见都三个小时了。
护工:“那天您走后,陆律师就把我们手机里的号码给删了。”
周以宁身形一滞,心脏仿佛被只手攥住——
所以,他确实是打算跟她一刀两断,也没有要装可怜给她看的想法。
如果不是董从雪加了她的微信,她真的无从得知他这次的失踪。
周以宁心里发紧:“咱们去天台上看看。”
这家医院属于私人,病患非富即贵,天台便不会封死,甚至做了个空中花园,供病人们透气散步。
五个人分头去找。
草叶茂盛的花园里,即使是再矜贵的环境,也惹了不少蚊虫。
周以宁一边拍着皮肤驱赶,一边仔细观察四周。
她渐渐逼近围栏,脑中各种各样不好的念头在升腾着。
陆怀桉会不会想不开,跳了下去,然后砸在了某一层的平台上,这才没有人发现?
夜风猎猎,她探出脑袋向外看了一周,没发现想象之中的血腥场面。
周以宁稍微松了口气。
她望向身后同样一无所获的几人,道:“你们回去看看他回病房没,顺便去楼下大厅找找。”
不能都把时间耗费在这儿。
两个护工很快离开,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留下一人,另一人离开。
周以宁身心俱疲,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内心又充斥着不好的想象,整个人害怕又无措。
终于忍不住,她大声呼喊起来:“陆怀桉!”
保镖以为她还在努力找人,便有样学样地跟着一块儿大喊。
声音粗犷,响彻天际。
这时,身后安全通道的门忽地被推开,身着病号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他皱紧眉头:“别叫了。”
周以宁看到他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种种担忧与后怕,扑上前去,双手抓住他的臂膀,带着哭腔:“你去哪儿了啊!”
陆怀桉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也在这儿。
他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张口便是强烈的烟草味。
周以宁被冲得往后退了几步,推开他往里,果然见到一旁的簸箕里有一堆烟蒂,安全通道里同样是一股浓烈的烟味。
她睁圆眼,险些被气笑:“你玩失踪,就为了躲起来抽烟啊!”
照理他比檀屹要成熟许多,可这回做的事,比他要幼稚太多了。
陆怀桉抿了抿唇,轻轻拂开她抓着他的手,沉声:“我没事。”
他的眸子紧盯着两步外的魁梧保镖。
周以宁抹了抹眼角的泪,转头对那保镖说道:“你先下去跟他们说一声,人找到了,不用到处找了。”
俩个保镖被檀屹下过命令,至少有一个人要看着周以宁,不能让她离开视线以外。
但这会儿,女主人瞪着眼,看起来也很不好惹。
她说:“赶紧的,别耽误了事情。”
保镖只能认命离开。
人走了,周以宁终于能跟他算账:“陆怀桉,你抽完烟还帮人家扫地,够有素质的啊你。”
陆怀桉凝着她。
她发丝凌乱,两双眼通红,显然是在为了他而忧心。
她这会儿的语气也着急上火,平时温温柔柔的女人,这会儿被气得不轻。
陆怀桉淡淡:“走吧,下去。”
他要越过她离开,却偏被她扯住。
紧接着,周以宁一股脑儿地把今夜的不愉吐出口:
“我真是不知道你这人怎么想的,明明有工作,你非得玩消失。大家里里外外地找你一圈,什么地儿都钻了,就是没见你人。就连你妈妈,都在千里之外打电话给我,你知道她有多着急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陆怀桉鹰眸盯着她:“你呢?”
她呆了一瞬:“……什么?”
“你呢?你着急吗?”
她忍不住要骂他了:“你说呢!我要是不着急会来找你吗!”
“你以什么位置为我着急呢?”他淡淡开口。
周以宁滞住,听错了般看向他。
陆怀桉扯了扯颊肉:“我从前从不抽烟,因为我妈讨厌烟味。在知道檀屹的女朋友就是我的笔友,在猜想你也许二选一放弃了我以后,我开始用尼古丁麻痹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你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只是个前任,你甚至又二选一放弃了我,你凭什么为我着急?”
他步步紧逼,迫得她一步步后退:“我怎样,是死是活,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就当从不认识我,就当你的笔友一直是檀屹,就当我们的过去是一场梦!本来也要一刀两断,你来找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感激你。”
“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周以宁指尖发颤,强忍着,才没在他跟前露出胆怯与泪意。
陆怀桉很少这样决绝,这样大发脾气,更多时候,他温言软语,像朵解语花一样陪伴在她身边。
周以宁唇色发白,紧紧盯着他:“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今天我走了,再也不会来,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
她攥紧了手,见他面色冷冷,完全不应答,脚步挪动一下,转了身。
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陆怀桉伸手,将她狠狠揽回。
他声音不稳:“你要是真狠心,就不该来找我。”
他知道母亲有她的联络方式,更曾流露出关于她的不舍,所以她才会这样快知晓。
要不然,一个三十多的儿子玩失踪,董从雪大概理都懒得理。
说他纠缠也好,说他阴暗也罢,他就是无法容忍周以宁当真抛了他自己过日子。
这算什么?前几个月的时间,他岂不是白白做了一场梦?
这一次,他终于赌赢了。周以宁即便爱檀屹更多,也终究是不舍得他去死的。
周以宁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明明该挣开他,却也忍不住带出了哭腔:“怀桉,别这样……”
陆怀桉的头埋在她肩上,整个人抖得厉害。
他实在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轻哼。
周以宁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才想起他的伤口,慌慌张张地要扶他走,却被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