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等了许久,终于叫到。
工作人员例行询问相关内容,因为将近饭点,并没有磨磨蹭蹭地让人再仔细考虑。
周以宁说财产的事后期会添补协议,工作人员便表示理解,让两人都签了名。
最后,他们俩分别拿到了回执单,被提醒冷静期结束后,需要携带协议和证件正式离婚。
离婚的事终于尘埃落定,周以宁长久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神色冷冽的男人,开口:“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把离婚协议商讨一下。”
檀屹答:“我都行,看你。”
他语气淡淡,面上仍旧带着讥嘲。
周以宁便说:“好,到时候我定下时间告诉你。”
说完,她拿着那张回执极快地往大门走。
刚刚坐上她那辆小绿车座驾,她正想着是否该换个颜色庆祝新生,或者直接换辆车,倏地,即将阖上的车门被人挡住。
檀屹又追上来了。
他头发凌乱,出门时连梳头也忘了,一双笑眼变得冷凝,幽暗地望着她。
虽然已经拿到回执单,但中间有三十天冷静期,只要一方不同意,那必然又会拉扯很久。
周以宁耐住性子,说:“我回华榭收拾行李,没空送你回公司。”
言下之意,咱还是分道扬镳比较好。
檀屹鼻腔中传出嗤声,他嗓音低沉:“周以宁,你真以为,有人敢接你的离婚案?有人敢跟我作对?”
这话说得猖狂,但周以宁见识过孟思源对此案的避之不及,如果没有陆怀桉,她估计得重金从外省找寻律师。
但即便有了他,因为他和檀屹之间的关系,这其实也是一桩麻烦事。
周以宁学着他的样子冷哼:“不关你事。”
她不再留给他情面,猛地关上车门,险些夹到他的手。
檀屹沉下眼,盯着扬长而去的车影,掏出手机联系景硕安排法务。
两个人是夫妻时,他的钱确实是给周以宁赚的,她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但她要是指望从他这里分割巨额财产去养野男人,那必不可能。
届时等她看见人财两空,未必不会就此悔悟,放弃离婚。
毕竟由奢入俭难。
第28章
离婚的事还不能广而告之,跟周宏、张敏慧说是自寻死路,说不准要压着她先反悔。
陆怀桉那里,她也没想到以什么方式来面对他。
乍然知道他才是她通信了两年的笔友,周以宁既觉得讶异,也很疑惑。
他当年不赴约,现在又选择了告知她真相,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男人满身谜团,她实在不了解。
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对他没来由的信任,她轻轻咬唇。
或许是潜意识的觉得他熟悉?
周以宁甩甩头,决定将这事抛之脑后。
反正证据与协议已经拟好,即便到时她不通知陆怀桉,自己带上文件与檀屹一方会面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然了,成功离婚分割了财产以后,她会守约付给他律师费。
只不过,他们兄弟俩的替身游戏,她选择退出。
周以宁拨通何千宜的电话,雀跃不已地约她——正好是元旦假期,不怕她没空。
何千宜应了,听她的语气便有了猜测:“真离了?”
周以宁:“嗯嗯!等我到你家跟你细说!”
“好!那你直接过来,刚好快吃晚饭了。”
等她到了她家,才觉得失算。原本只有一猫一女人的一居室里,各个角落都多出了属于男人的痕
迹。
周以宁有些懵,第一次对打扰热恋中的好友有了实感:“你们同居了?那我……”
“是不是打扰了”五个字还没吐出,就被何千宜打断:“他加班去了,没事的。”
这间小房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这次还是吃火锅,原本四体不勤的何千宜不仅准备了超市买的冷冻食材,居然还有新鲜蔬菜和现榨椰奶。
周以宁瞠目结舌,假如何千宜下一秒对她说,要当全职主妇了,她大概也能够平静接受了。
嘚瑟的笑出现在何千宜面颊上:“他走之前备好的,听说你来,我把他赶去吃食堂了。”
周以宁平白生了羡慕,同时也很为她开心。
两人举杯,庆祝她找到一个贤惠的良家男人。
第二次举杯,何千宜笑道:“祝贺你宁宁,离婚是一次新生!”
周以宁与她成为密友,全因双方边界感十足,不该涉足的绝不多问。
她感谢她的体贴,但还是将离婚前后的事和盘托出。
“不是吧这个渣男,人命都搞出来了?”何千宜气愤地放下酒杯,很同仇敌忾地辱骂檀屹。
周以宁:“是啊!他还说我呢,真是倒打一耙。”
何千宜摇摇头:“男人咯,都这样。明明自己先出轨,还要怪你。出轨男和小三都要挨千刀!”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的律师找好没有啊,aizone的法务团队那么厉害——”
何千宜骤然想起了那一次在会所,陆怀桉来接周以宁,两个人看上去十分熟稔。
思索自己前几秒帮姐妹骂出去的话,她咽了口口水。
周以宁恍若未觉,十分自然地点头:“就是上回你见到的那个啦。不过,最近我们关系有点奇怪……所以我没想好到时候要不要让他出面。”
何千宜又倒了半杯酒:“……哪里奇怪。”
周以宁犹犹豫豫,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有些磨蹭地开口:“千宜,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学时有个笔友……”
一开始是瞒着其他人的,但何千宜与她那么熟,偶然撞见过她端坐在桌子前,手捂着信纸写信。
何千宜:“记得。”
她眸色复杂。
她不仅记得周以宁有笔友,还记得笔友是陆怀桉,而周以宁在和他“奔现”后选择了檀屹。
周以宁叹了口气:“我才发现,我的笔友居然就是我的律师,陆怀桉。我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啊。”
她这边惊叹,何千宜也被吓得瞳孔微缩。
她试探:“你不知道是他?”
周以宁摇头,满脸茫然。
何千宜打量着她的脸色,确定不是作假,而且她也没有理由和她说假话,她音量拔高:“那你以为你的笔友是谁啊?”
周以宁:“檀屹啊,那天和我见面的人就是他啊。”
何千宜爆了一句粗口,紧接着骂道:“这狗男人简直不是人啊!居然冒名顶替你的白月光!”
周以宁微微睁大眼:“你也知道这事儿?”
何千宜面色复杂,浅浅点了下头。
大三下学期,学生们开始思索未来方向,考研、考公,亦或是工作,都要在这个暑假以前打定主意。
周以宁则很迷茫。
她学的文学类,大家要么早早开始择校考研,要么已经准备实习工作。
父母给她安排的路是当教师,考编教材在前几天就已经寄到她的宿舍,他们告知她可以就在学校备考,回到老小区反而影响学习。
周以宁对父母插手人生的想法第一次产生叛逆心理。
她不想当老师,不想做他们手中被摆弄的玩偶。
檀屹追求她两年时间,自然看出她心情不佳。
他熬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竞争者,和她的关系早已到达朋友之上的界限。
周围人心知肚明,他们在一起,就看周以宁什么时候点头了。
檀屹想了个点子,阻止一批同学朋友一块去S市郊区山上露营看日出。
一群二十几岁的青年在一块笑闹,即便内向如周以宁,也变得开怀许多。
然而晚上熬得太久的后果,便是早上几乎没一个人能爬得起来看日出。
檀屹不同,他有紧要事,便收敛了自己懒惰的性子,跟着周以宁一块爬到了山顶。
天色呈现灰暗的蓝色,其上星星点点,这头月亮还没降下去,那边已经能窥见一丝初阳。
周以宁见他打着哈欠,满脸困顿的样子,十分无奈:“起不来就回去睡觉嘛,干嘛要勉强。”
檀屹咧嘴笑了笑:“不勉强啊,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日出呢,和你一块,不亏。”
周以宁只好曲膝坐在他准备好的垫子上,两人并肩,凝神看着渐渐露出地平线的红日。
周以宁心绪出奇的平静,看着身旁青年拿手机“咔嚓”拍个不停,唇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忽地,檀屹身形晃了下,仿佛不稳地往旁侧陡峭的乱石堆倒去——
周以宁吓了一跳,双手伸过去抓他,却被他反手握住。
看到他神情狡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