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客厅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后坐到床边,将时听语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他轻声地喊她:“听听,把药吃了再睡,听话。”
顾嘉珩低头看着皱着眉紧闭着双眼的她叹了口气,他知道大概是她的耳朵听不见他讲话。
他只好一手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将胶囊塞进她的嘴里,端起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时听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了自己嘴里,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她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随之而来进入嘴里的水让她条件反射地进行吞咽。
吃过药没多久后,时听语就开始说胡话,顾嘉珩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她一直哭着在说对不起。
每一句都像是扎入心脏的一把刀,狠狠搅动着顾嘉珩那颗早已经痛的没边的心。
一直到后半夜,顾嘉珩连眼都没有闭过。
他几乎每过一个小时就重新替时听语量一次体温,贴在额头上的退烧贴也是换了好几次,因为吃药过后一直在发汗,顾嘉珩就一直用温热的毛巾替她轻轻擦拭着脖颈和手心上的粘腻的汗,想着这样她可能会舒服一点。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时听语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连睡觉都安稳了许多。
顾嘉珩也终于能喘了口气,趁着时听语在睡熟,他赶紧去客厅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一整晚没合眼,他其实也已经有点困了,但时听语现在这样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时听语几乎是睡到了傍晚时分才缓缓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顾嘉珩还依旧坐在自己身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从顾嘉珩满眼的疲惫中也能明白,他照顾了自己很久。
她昨晚半梦半醒之际,一直都能感觉到有人在照顾她,但自己脑袋烧的昏昏沉沉的,怎么都睁不开眼
顾嘉珩看她醒过来,跟她用手语打了一个手势:“听听,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轻轻摇了一下头。
睁开眼的时候,时听语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耳里面像是被充了气,还伴随着很严重的耳鸣。
她用力地抬起胳膊,用手语跟顾嘉珩问道:“你怎么会手语的?”
因为自己一发烧就会听不见这个毛病,时听语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手语,但她之前跟顾嘉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记得很清楚,他并不会。
“我是医生,会手语也很正常。”他轻描淡写带过,“等你好了,我们去医院再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吧,或许有办法能让你的右耳不会一发烧就听不见。”
时听语轻声“嗯”了一下,其实看与不看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都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习惯了。
能留在顾嘉珩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她不想在这些小事情上再跟他有什么分歧,毕竟能跟他开心一点是一点。
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睡?”
“睡了。”顾嘉珩不想让她担心,“你睡着的时候我眯了一会儿,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时听语拉住要起身道顾嘉珩,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饿,还想再睡会,你也上来一起睡会吧。”
即使他嘴上说着自己睡过了,可眼底的泛起的淤青不会骗人。
顾嘉珩没有动,以前他总是厚脸皮地硬要时听语陪他一起睡,可宋思明那件事情之后,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时听语。
他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男朋友,没有任何的表白就强迫她跟自己开始一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没有资格的人。
时听语朝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来地方,抬眼看着他。
顾嘉珩什么也没说,默默掀开被子躺下,他没有想对时听语做任何事情,可时听语却主动贴了上来。
“我们再睡一会儿吧。”时听语搂着他的腰,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顾嘉珩刹那间红了眼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他甚至不敢去触碰时听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将时听语揽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知道现在时听语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自己内心的软弱。
“听听,我承认从始至终都是我离不开你。”
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像是在自言
自语,又像是在对时听语去诉说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当初分手的事情他的确很介意,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要掏出来给她了,可她不仅不要,还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这么多年顾嘉珩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般,他从不主动去查任何关于时听语的消息,但内心又无法抑制疯狂滋长着的对她的思念。
即使是再次遇见时听语,他依旧把自己表现的高高在上,以此来证明没有她,他的日子照样过得很好。
他以为他们可能就会这样稀里糊涂的继续下去,直到这件事发生,那一瞬间他突然就释然了,他觉得以前的种种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爱时听语,疯狂的爱着她,爱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只可能是她。
“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顾嘉珩继续说着,“那是因为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我不想再一次被你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所以我矛盾、冷漠、情绪飘忽不定,我像一个惊弓之鸟,怕你离开,又怕你不爱我。”
“我一定会让宋思明付出代价,他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但你不行,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他在时听语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像是在对他说的话盖章承诺。
从今往后,他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比以前更爱她。
第53章 威胁你逃不出我的视线。
时听语一直都觉得在顾嘉珩的怀里非常有安全感,她很喜欢顾嘉珩抱着她睡觉,有很多次她甚至都不需要再吃安眠药就可以安稳地入睡。
好像他就是她的药。
两个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顾嘉珩先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今天上午要去接外公出院,但现在时间还早。
他垂眼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时听语,控制不住的又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将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他贪恋时听语这柔软的身体,就像他极度渴望他们之间有更亲密的事情发生。
时听语被搂得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子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睡醒了。”
顾嘉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继续说:“我一会儿要去接外公出院,但我把外公送回家之后就会立刻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别一个人出门好吗?”
顾嘉珩知道宋思明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那件事情之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报复时听语。
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待在家里至少还安全一些。
时听语点点头,其实她现在也没有想出门的打算。
工作室那边的事情她知道孟砚舟会来处理,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会来找自己。
顾嘉珩起来先去给时听语做了早饭,盯着她把餐盘里的那些早餐全部吃完,才安心地拿上外套准备出门。
时听语把他送到门口,他开门临走前又忽然顿住脚步,回身紧紧抱住时听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感觉心里一阵莫名的心慌,明明人就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可还是感觉到害怕,好像下一秒她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好了,你快去吧。”时听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别一会儿耽误了。”
“嗯,那你在家好好的。”
顾嘉珩松开她,有些舍不得离开,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时听语藏起来。
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照得整个屋里都暖洋洋的。
时听语送走顾嘉珩后,回了房间拿出来平板,一个人回到客厅窝在沙发角落处,拿着笔在平板上勾勾画画做着设计图。
十二迈着小步子跑过来,站在沙发下面看了看时听语,猛地一下跳上沙发,凑到时听语脚边靠着她趴下。
看着十二一副乖巧讨好她的样子,时听语忽然就笑了,她摸了摸十二的头,开口说:“你怎么跑到沙发上来了,让你爸爸知道又该教育你了。”
十二叫了一声,好像在说只要妈妈你不说,爸爸就不会知道。
时听语没在管它,继续低头画着自己的图。
画了一小会儿之后,她忽然侧头看向趴着不吭不闹的十二,放下了笔对着它笑着说:“十二,我带你下楼出去转一圈好吗?你看今天外面阳光多好啊。”
早上顾嘉珩忙着给她做饭,还没来得及去溜十二,时听语看天气这么好,又怕它在家里无聊,还是决定带它出去转一转。
她知道顾嘉珩不想让她出门是为了保护她,但现在她就带着十二在小区里面玩一玩,这里的保安也很严格,她觉得宋思明再怎么样也不会进得来。
十二听到要出去,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吐着舌头激动地看着时听语,它都已经好久没有跟妈妈一起出门玩了。
时听语收好平板,快速回房间换了衣服,又将牵引绳给十二带好,牵着它就出了门。
别墅区里有一片大花园,那里面允许狗狗不栓绳子在里面跑着玩,每次顾嘉珩带它下楼都会去那里,让它在里面玩个够再回家。
时听语牵着它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忽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动着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她莫名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顾嘉珩这套房子在高档别墅区里,本来住户也不多,所以即使白天都很少见到什么人。
她向后张望了半天,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一路牵着十二到了花园,她蹲下替它解开绳子,拍了拍它:“去玩吧。”
十二转身撒欢儿一般跑进花园的草地里,时听语没有跟进去,就一直站在外面门口处等着。
眼看着十二已经跑远了,时听语正准备过去找它的时候,突然身后窜出来的一个人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用胳膊禁锢住身体,拖着她向后面走。
时听语意识到不好,她看不到那人是谁,便拼命踢动着腿挣扎着,可她越挣扎对方用的力气就越大,勒的她肋骨生疼。
那人一直拖着她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里,按住她的肩膀死死抵在墙角处。
时听语这才看清那个人穿了一身黑,带了一个鸭舌帽,他把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你是谁?”时听语提高了声音,她觉得宋思明现在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得出来,竟然找人来绑架她。
对方钳住时听语肩膀的手的力度并没有小,他没有回答,抬起一只手缓缓摘掉帽子,抬眼看向时听语。
十年了,当她再一次看见时正德那张脸的时候,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头贯穿到脚。
“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时正德歪唇一笑,贪婪的双眼盯着时听语,“我的好女儿,这么多年了,你发达了总不能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父亲了吧。”
她看着那张脸,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令她窒息。
她听不见时正德在说什么,大脑因为短暂的空白而反应不过来他的唇语,就只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张脸的表情将她瞬间拉回了十年前那个夜晚。
有时候午夜梦回,时听语都还会做着同样的噩梦。
她忘不掉时正德从家里拿走钱的那晚,他突然踹开门闯进家里,拽着她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好人家,现在就带她过去。
时听语知道他是要拿自己去抵他的那些赌债,她死死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