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即使是在被挨打的时候,也一声不吭。
身体上的痛比起那颗已经麻木的心,早就不算什么了。
开始上学后,蒋澜故意让宋敬亭将自己跟顾嘉珩安排在同一个班,第一天放学的时候他才知道顾嘉珩是谁,因为他在校门口见到了宋敬亭和顾诗情一起来接顾嘉珩放学,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牵着手上了车离开。
但宋思明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毕竟他对宋敬亭也没有多少感情。
可回家后,蒋澜问他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后,他才明白过来,蒋澜是故意的。
她要自己去跟顾嘉珩做朋友,她要自己事事都要比顾嘉珩做得好,她要自己把顾嘉珩所拥有的都抢过来。
是她告诉自己,顾嘉珩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是自己的。
宋思明感觉自己开始偏执极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变成了表里不一的双面人,他在学校可以跟顾嘉珩称兄道弟,但心里却厌恶极了他。
心底的那种麻木渐渐变成了忌恨,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他总在想,如果没有顾嘉珩该多好,蒋澜就不会一直这样对自己,他也不需要用好成绩去讨好宋敬亭来换取他那仅有的父爱。
顾嘉珩对他越好,他心里的那份恨就越多。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同样他知道蒋澜也恨,很多次他看到,蒋澜打印出顾诗情的照片盯着看,然后又发疯似的拿着剪刀将照片一点点剪成碎片。
顾嘉珩不在宜淮的那一年,宋思明的日子也并没有好起来,蒋澜依旧如此。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老天垂怜,他最后等来的不是顾嘉珩回来的消息,而是顾诗情意外死在了陵江。
知道消息的那晚,蒋澜在房间里喝着酒又哭又笑了一整晚,宋思明知道自己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到头了,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了,也终于能代替顾嘉珩了。
从此自己顺风顺水,身边没有人再敢看不起他,也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时听语是个意外,她假意跟自己合作,却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宋思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想毁掉一个人的感觉了,尤其是她还是顾嘉珩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拜顾嘉珩所赐。”宋思明扯着时听语往里面走。
恐惧瞬间席卷全身,时听语不断捶打着他的胳膊,身体拼命向后拉扯,大声呼喊着救命。
可她根本抵抗不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她几乎是被宋思明拽着手腕拖进房间内的,她拼命挣扎着,房间内桌椅的边角重重磕在她身体上,疼得她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宋思明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弯腰用另一只手一把扯起来瘫坐在地上的时听语,将她狠狠摔在沙发上。
还没等时听语爬起来,他直接用腿压制住时听语不断踢动的腿,将她的两只手反压在头顶上,整个人朝她压过去。
“宋思明,你放开我!你走开!”时听语被他狠狠禁锢着动弹不得,她撇开头不断大声喊叫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可对方并没有停止,他的唇在碰上自己脖颈皮肤的刹那,时听语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反胃。
已经被尘封多年的那段记忆,在那一刻突然涌入时听语的脑海,跟现在的画面完全重合。
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开始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时听语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她拼命地尖叫挣扎,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宋思明真的侵犯了她,她一定会跟他同归于尽。
“嘭”的一声,房间的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顾嘉珩和孟砚舟一起进到房间。
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幕的时候,顾嘉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的脸上带着很重的戾气,上去一把扯开宋思明,用力地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宋思明朝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顾嘉珩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他用膝盖抵在宋思明的肚子上,朝着他的脸上打下去一拳又一拳,力道极重。
“敢碰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顾嘉珩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打死他,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溢出的暴戾感甚至想让他直接把宋思明杀了。
刚进门的时候,孟砚舟就立刻冲去了时听语那里,可时听语紧紧闭着眼一直哭着喊叫着,根本不管来的人是谁。
孟砚舟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时听语身上,遮盖住她已经被宋思明扯坏的上衣。
“听听,听听,是我,孟砚舟。”他顾不得时听语捶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轻声唤着她。
像是被猛然拉回现实,时听语隐约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她缓缓睁开眼,孟砚舟的脸变得渐渐清晰。
“砚舟哥。”她抽泣着小声叫出来他的名字。
孟砚舟伸手理了理时听语已经凌乱的头发,满眼的愧疚早就让他红了眼:“对不起,对不起......”
一旁的声音传入时听语的耳朵里,她侧头看过去,挣扎着要起身。
“砚舟哥,你快拦着他,他会把他打死的。”时听语拼命地摇晃着孟砚舟的手。
孟砚舟虽然也想弄死宋思明,但他知道不管是他还是顾嘉珩都不可以真的这样做,他看着地上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人,赶忙上前要拉走顾嘉珩。
可顾嘉珩早就上了头,双目已经充血,神情也变得异常狠戾,连孟砚舟都拉不住他,被他狠狠推开。
他的右拳早就渗出了血,再一次举起要狠狠落下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从背后贴过来抱住了自己。
他听到了那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叫了自己的名字。
“顾嘉珩。”
他的手僵在半空,像是突然有了意识清
醒过来,他松开宋思明的衣领,转过身将时听语紧紧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懊悔、愧疚、自责一起涌上来。
本来正在病房里陪着外公的他忽然收到了简叙白的电话,他出去接通,却听到简叙白说看见了时听语跟着宋思明的秘书进了酒店。
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立刻要了酒店地址,连回病房跟外公说一声都没有,直接驱车开到了酒店,却在门口碰见了孟砚舟。
“你在这里干嘛?”顾嘉珩有些不理解孟砚舟怎么能让时听语一个人去见宋思明。
“我在等听听。”
顾嘉珩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孟砚舟一拳,他怒声道:“你不知道宋思明是什么人吗?”
他的一吼突然点醒了孟砚舟,是啊,宋思明那样的人要是真想做什么,半个小时后早就来不及了。
“房间号!”顾嘉珩已经心急如焚,还好酒店离医院不远,几分钟他就赶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上到了时听语留信息的楼层,但因为没有房间号,只能分头挨个去敲门。
在敲开两扇门后,顾嘉珩像是得到了什么心灵感应,他好像听到了时听语哭喊,直接朝着那个声音走过去,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二话不说直接踹开了门。
看到时听语被捂着嘴在宋思明压在身下挣扎的画面,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宋思明付出代价。
第50章 心痛有种你再说一遍。
顾嘉珩一把扯掉孟砚舟披在时听语身上的衣服,扔到地上,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将她抱起来。
“听听,我们回家。”
“顾嘉珩。”孟砚舟挡在面前拦住他,“你要带听听去哪里?”
归根结底,时听语现在面临的这些麻烦全都是因为顾嘉珩,既然她之前说了要跟自己回巴黎,他就不想再让顾嘉珩带走她。
顾嘉珩抬眼冷冷盯着孟砚舟,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宋思明的秘书突然就带着警察进了门,他看到在地上躺着的宋思明,赶紧过去扶起他。
“宋总,你还好吗?”
宋思明艰难地起身,伸手蹭了一下自己嘴角上流出的血,缓了几秒沉声说:“还行。”
两名民警看着眼前这一幕,直接对着顾嘉珩他们说:“麻烦几位跟我们回去一趟。”
一行人跟着警察回到了派出所,他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没过多久一名警察过来,他看了一眼双方直接问道:“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宋思明抢先开了口:“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这个女人想勾引我,勾引不成就带了人闯进来打我,你看把我都打成什么样了,我要申请去医院验伤。”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顾嘉珩听见他颠倒黑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站起来就想冲上前再打他一顿,但却被警察拦下。
“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都老实点!”
时听语一直垂着头坐在长椅上,默默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刚才进来的时候,顾嘉珩他们俩正好被警察叫去登记,宋思明故意走到她身旁低声说:“你要是不想让顾嘉珩进去的话,一会儿就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你呢?”警察看向时听语,“说说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是宋思明他说谎,明明是他想要……”
一直沉默着的时听语突然伸手拽住了孟砚舟,打断了他的话。
她抬眼一脸平静地看向警察,淡声道:“我没什么要说的,警察同志,我们可以私了这件事吗?”
“听听!”
顾嘉珩和孟砚舟同时出声,既然都已经闹到了这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时听语不解释,为什么要任由着宋思明在那里胡说八道。
对面的宋思明突然笑了一下,扯了到了他嘴角上的伤,不由得“嘶”了一声。
他敢让秘书去报警,就意味着他早就有所准备。
他其实没真的想对时听语做什么,毕竟不能留下任何证据真的毁了自己,所以即使他们跟警察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依旧不担心,更何况自己被顾嘉珩打的这一脸的伤可是事实,他知道时听语是不会因为她自己去牺牲顾嘉珩的。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那麻烦警察同志了,我也同意私了。”
警察看了看两人,又问了时听语一遍:“你确定要私了?”
“嗯。”
时听语拉了拉一旁的顾嘉珩:“我们回家吧。”
因为时听语开了口,孟砚舟这次没有再阻拦着顾嘉珩带走她。
几个人都在回执单上签好字,顾嘉珩冷冷地看了一眼宋思明,头也不回地带着时听语出了派出所大门。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到家后,十二欢快地跑过来,对着时听语不断摇着它的小尾巴。
可时听语根本不像往常一样会蹲下身子揉揉它的小脑袋,她换好鞋,也没看顾嘉珩,直接说:“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一手扶着墙绕开十二,挪着步子朝卫生间走去。
被忽略的十二委屈的哼唧了一声,默默走到角落里趴下。
时听语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哪里都疼,尤其是自己的后腰处,刚刚在酒店被宋思明拖着走挣扎的时候,桌腿狠狠磕到了自己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