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瑶把吹风机扔给他:“板寸呢?我剃个板寸好不好看?”
“也好看。”
张若瑶懒得理他:“你回去吧,今晚我睡店里,明早有人来拿纸扎,你不知道怎么对数。”
“你给我写下来呗。”
“我懒。”
“......对了,我还没问你,春节那几天怎么办,店里还开门吗?”
张若瑶说开,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她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姜西缘和任猛喊了几个朋友,硬生生在她店里摆了两张麻将桌,从初二到初五,麻将这东西打起来是真上瘾,一群人像是不会累似的,有人下桌马上就有人接上,那大概是寿衣店一年里最有人气儿的几天。
闻辽来精神了:“你会打麻将?”
张若瑶看他:“怎么?这是什么高端技能?”
闻辽说:“你真能呛人。不过你这个态度充分证明了你技术一般,一般强手只会谦虚,说自己不会打不会打,打得一般,一般。”
张若瑶评价他,幼稚,幼稚得不能再幼稚了。
讨论这个话题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各自下载了个大众麻将,立刻开打。美其名曰,春节麻将局前的演练。
张若瑶看看自己床上还没换的被套,又看看闻辽的:“你为什么先换你自己的?”
说着走去折叠床,指挥闻辽:“你去我那。”
还是她上次买的斑点狗单人四件套,闻辽左一个不愿右一个不要,还是用了,睡得还挺香。
张若瑶掸了掸闻辽的枕头,确认是干净的,还有洗衣液的柠檬味,然后压在下巴底下,趴在床上打。
“你别过来,别看我牌,咱俩一个游戏房间打已经算作弊了,不然不公平。”
闻辽个厚脸皮的,悄么声挪过来坐在床沿儿,非要挨着张若瑶:“有什么不公平的,大不了我让你两圈,你要四条我不出四筒,你要幺鸡我不出红中。”
他偷亲了下张若瑶的头发顶,然后举起三根手指,立在耳朵边,一脸正经:“陛下,我给您点炮,我发誓,一定让您赢得舒舒服服。”
第24章 廿四你想念过我吗?不见的那些年……
张若瑶往里边挪了挪,腾出一半位置给闻辽,两个人并排趴着,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到彼此屏幕。闻辽说到做到,说点炮就点炮,能喂牌就喂牌,他记性好,还能提醒张若瑶什么时候该胡大的,什么时候见好就溜。不过这样打起来,张若瑶兴致寥寥,怪没意思,尤其看到另外两家的头像,一个是心平气荷,一个是站在假石旁的游客照,老照片。两个都是老人。
闻辽说现在老年人的网瘾比年轻人还夸张,半夜打游戏都太常见了,还有熬夜通宵看直播的刷短视频的。前几天老李太太见着他还问他,听说看视频是要钱的,是吗?闻辽拿来她手机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瞎捣鼓,下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软件。
他把用不上的都删了,只留了微信和一个短视频软件,告诉老李太太,你看吧,你只要不刷礼物,无非是花点流量,不花钱。结果老李太太经常大半夜给他和张若瑶转发视频,不是小猫做饭就是天上下金子雨,全是AI。
张若瑶和闻辽互相透牌,另外两家很快就输没了,然后自动换人,然后再换,再换,张若瑶觉得没趣儿,闻辽也觉得于心不忍,那些欢乐豆,不充钱的话就得靠天天签到领,俩人就这么不声不响把老头老太太们多日积攒的全赢来了。
张若瑶把手机搁一边,翻身平躺。
她终于知道闻辽为什么把他的小床安排在靠窗的角落,因为在这能看到夹在窗栏杆外的天空,荣城冬天干燥,天上星星也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搅着劲儿地噌噌亮。
张若瑶说你还挺会享受,扭扭身子,安心看星星。
闻辽玩她头发,细软发稍绕在手指上,揉揉捻捻,嘴唇顺着颈侧就贴上去,从耳朵尖儿一路亲吻到眉毛,眼睛,鼻梁,身体逐渐交叠,张若瑶感受到腰上火热手掌,小声说了句不要脸,闻辽说那怎么办,床太小,我要掉下去了。
张若瑶又往里挪了挪,拢着他脖子,另一
只手攀着他手臂,指尖游走,拨弄他小臂上筋络,像弹琴那样。
闻辽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身体哪一个部位好看,只是没想到张若瑶对手臂情有独钟,他腾出一只手给她玩,不耽误他掌握她腰间曲线,俯身在她耳边吹气:“瑶瑶,瑶瑶......”
张若瑶热得很,但她不说自己热,反问闻辽,哎,你觉不觉得二楼供暖有点太好了?像个空气炸锅?
闻辽笑得不行,骂她装什么大尾巴狼,随后跨坐直腰,胡乱把身上T恤扯下来扔一边,好让张若瑶借着夜色明明暗暗的光看清他身上更多的肌肉走向。
张若瑶索性就真拿出流氓架势,反正他说她耍流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捞来手机,假装晃晃:“不介意我用手电筒吧?”
闻辽气笑了,但又抑制不住呼吸变重,把她手机夺了,俯身压将下来,手捏着她下巴,深深亲她一口,观察反应,确认张若瑶不抗拒,再将吻继续深入,滚烫的舌碾过来碾过去,两个人都炸出一身汗。
闻辽跟着了魔似的,瑶瑶,瑶瑶,呢喃个不停。张若瑶也有样学样,在他耳朵边轻声嘶磨,小声逗他,辽辽,辽辽......
然后就完蛋了。
当场破功。
闻辽笑得滚到一边去,说张若瑶,小时候我去农村爷爷家喂猪,拿着粮食舀子就是这么喊猪的,啰啰啰啰啰......
张若瑶照着他肩膀就来了一掌:“这哪一样了?”
“不知道,反正就想起来了。小时候我爸还骗我说,猪会吃人,我就再也不敢进猪圈了。”
张若瑶说:“吃不吃人我不知道,但猪确实会咬人,我小时候就被猪咬过,很凶的。”
闻辽分辨不出张若瑶是不是在七扯八扯:“咬哪了,我看看。”
张若瑶拽拽衣领,不给看,闻辽不饶她,强硬地掰着她肩膀,把人正过来,重新吻上去。
再次交缠到一块儿。
张若瑶细碎着呼吸问他:“哎,多晚了都,你该走了吧?”
她心知肚明闻辽不会走,但还是想听他能为了留下编出什么理由来,没想到闻辽演都不演了,假装聋了,听不见,只顾着亲吻她。
张若瑶一手推他小腹,一手伸长了去捞窗台上正疯狂作响的手机。闻辽不上不下的,抓住张若瑶的手,使劲儿一捏,嗓子哑得不成样:“你要摸就好好摸。”
张若瑶眼睛比星星亮:“摸哪。”
“想摸哪摸哪。”
张若瑶用劲儿一拧,确确实实是结实的腹肌,只拧起来一层皮儿,闻辽吃疼,往旁边闪了闪,这让张若瑶手指尖碰着手机。
她凶他:“真聋啊?手机响你听不见啊?”
......
接电话的工夫,闻辽坐在床沿,撑着膝盖缓和,头埋得低低的。
张若瑶用脚踢了踢他的光裸结实的背。
三言两语,只听张若瑶问了“什么时候的事”和“你现在在哪”,又应了两句,就挂了。
闻辽仍坐在床边搓脸,问:“急?”
张若瑶穿鞋下床。
干这行,半夜电话哪个是不急的?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客人打电话,是刘卫勇,急吼吼的,说晚上他跟刘紫君吵架,刘紫君跑了,不知道去哪了。现在他开了辆干活用的非急救满街找人。
张若瑶说你快回去吧,且不说紫君不可能大冬天半夜在街上晃,你开这个车出去是要吓死谁?
想了想,问刘卫勇,季桥电话你有没有?
刘卫勇回语音过来,问张若瑶,季桥是谁?
张若瑶无语了,这个当爹的只会瞎着急,一点都操心不到点儿上。
闻辽这会儿缓过来了,跟着张若瑶下楼,给她倒杯水,问:“我怎么听咱舅哭了?”
张若瑶说你没听错,就是爱哭,内心太柔软。岁数越大内心越纤细,都能和刘紫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一番了,大半夜闹什么闹。
闻辽琢磨一会儿,笑说:“......咱舅挺有意思。”
张若瑶瞥他:“你之前不是还说他深沉么?”
闻辽灌了杯凉水,问,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张若瑶说急有什么用?谁又不是没从孩子时过来过,都有和家里闹矛盾的时候,不然她也不会中考时执意要去离家远的学校。
“不用出去找找?”
“不用,她精着呢,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就是出去躲个清净。她要是不来店里找我,就是和她同学在一起。”
真被张若瑶说中,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短信就发过来,对方很有礼貌,说,姐姐你好,我是季桥,刘紫君现在和我在一起,和家里人说一声,不要担心。她就是心情不好,没事。
张若瑶打电话过去,被挂断了,只能回短信,说谢谢,她爸和我可以不去找,让她安静一下,但你必须给个具体的地址,是在你家?还是哪?
隔了很久,季桥回了个门牌号:“在我们租的工作室。”
张若瑶招呼闻辽,走,穿衣服,出发。
闻辽反应过来,说:“你这样,你妹妹以后都不会再信任你了。”
张若瑶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不是他妹妹。大半夜,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十七八岁。要是不去,心得是多大?
闻辽出去拦出租车,张若瑶站在路边裹着外套和围巾。
荣城就是这样,晚上车少,迟迟打不到,闻辽有点恼了:“瑶瑶,咱们买辆车吧,算店里投资的一部分。”
张若瑶说用不着,拉货有小面包,拉人有非急救。
呼呼夜风里,闻辽给她捂手:“我是说日常生活用。”
“用得着?你不是有自行车么?多环保。”
她怼闻辽:“你现在就可以去骑,我打车,你跟着蹬就行了。”
闻辽说不是那回事,他现在越来越能明白为什么大猛和姜西缘他们买车都要买suv了,因为有家庭,要顾老人和孩子,这个痛点真的抓得太准确了。如果孤身一人,怎么都行,有了家人就不一样。
张若瑶左右踱着步,说:“那个男孩子还行,说话做事挺成熟的。通常这个年纪的男生每天都咋咋呼呼,特别幼稚,人憎狗嫌的。”
闻辽说:“嗯,我知道,你比较欣赏文雅内敛的,成熟稳重的翩翩君子。你上学的时候就喜欢那样儿的。”
张若瑶觉出话茬不对,看他一眼:“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闻辽没反应过来,敞开自己外套把张若瑶揽怀里取暖:“不是么?我都懒得说,你高中的时候不就跟你们班班长走得很近?我让你去看我篮球赛,你不去,说要跟人家去买练习册。”
“你还总跟我夸他,他叫什么名我现在都还记得。”
“我骑车去给你送吃的,半路摔一跤我都没跟你说。结果你让我滚,还把东西砸我身上。”
“这都是你干的事儿,你自己琢磨琢磨吧张若瑶。”
......
张若瑶有些迷茫。
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没想到闻辽还记得。
那场别扭以后,他们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分离。
闻辽提醒她:“还没想起来?就那傻大个儿!戴个眼镜!说话文绉绉的......没看出他哪厉害,就给你迷成那样,我对你好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你误会我死了,那这些年你有想念过我么?想过我几回?张若瑶,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