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相信你肯定带了苏格兰裙,你可以专门穿给我看看。”
好好,阿拉斯泰尔忍住笑,“我最好不要笑,你也是。”
凯瑟琳挑了挑眉,随后注意到,另外一个阿拉斯泰尔在看着她们。
她便冲阿拉斯泰尔巴肯又挑了挑眉:你瞅啥?
*
葬礼之后,男爵夫人决定携丈夫的骨灰返回英国,威廉巴肯陪母亲一起;阿拉斯泰尔巴肯则仍然留在加拿大服役,很快返回了部队。
同僚们很同情他失去了父亲,以前他们总调侃他是“总督家的少爷”,现在,这个21岁的年轻男人只是个可怜的没爹的崽。
小巴肯正处在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冲击中。爹死了,他是很伤心,但另外一种情绪逐渐压过了他的丧父之痛:他确定自己一见钟情,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
上帝啊!
他只记得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本该灰白的心情被她的容光所照亮,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心房——世界上怎么可以有如此美丽又纯洁的女孩呢?
她明明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可他立即为她神魂颠倒,周围的一切都被他忽视了、虚化了,他甚至有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真奇怪,他其实早已从报纸、杂志上见过她,但直到亲眼见到她,他才明白“美丽”的真正含义。
第257章
回了军营,小巴肯仍然每天失魂落魄中,同僚与上司以为他仍然陷于丧父之痛中,没人奚落他,也没给他派什么活。
他剪下报纸上有关父亲葬礼的报道,制作了剪贴簿。这种事情本来会被男人们嘲笑“太娘们”,只有女人才喜欢做什么剪贴簿,可那是儿子哀悼自己的父亲,那便不算“娘们”。
只有小巴肯自己知道,他更多是为了那位身穿黑裙的“王子夫人”。
没过多久,小巴肯便申请到渥太华的兰斯当新兵训练营担任教官。上司爽快批准了,调职报告递交到负责安大略省新兵营主管、代理总督阿拉斯泰尔王子桌上,阿拉斯泰尔也立即批准了。
*
波士顿,剑桥市。
周日,凯瑟琳睡到10点才起床,洗漱之后下楼吃早午餐。
肯家兄弟和比约恩在游戏室玩桌球,真奇怪,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吗?不过也许因为她一周都没在哈佛,昨晚刚回来。
她刚在餐桌旁坐下,杰克第一个跟进来,立即抢占了她左手的座位,在她面前放下一只小首饰盒。
“送你的,圣瓦伦丁节快乐。”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仿佛十分期盼。
凯瑟琳打开首饰盒:你这个大直男!
里面放了一枚景泰蓝神仙鱼胸针,鱼眼是一粒小小的彩色宝石,鱼身是彩色珐琅釉,看着有些年头了,背后的铜色发暗,不是新品的明亮的黄铜色。
“谢谢。”她礼貌敷衍。
“不喜欢吗?”他可怜兮兮的问:“我可是找了很久呢。”
“喜欢。”继续敷衍。
杰克觉得她在敷衍他,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坐在那里生闷气。
乔随后进来,先看一眼弟弟,接着在她面前也放下一只首饰盒。
“圣瓦伦丁节快乐,奥莉娅。”
凯瑟琳想扶额:就是说,是非得送礼物不可吗?你们兄弟怎么回事?
上周三是圣瓦伦丁节,恰逢巴肯总督的葬礼,她本来都忘了是圣瓦伦丁节,晚上大直男阿拉斯泰尔送了她一颗剔透的祖母绿大水滴。这是他送的第三颗祖母绿大水滴了,之前结婚当晚、去年圣诞节她“生日”都分别送了一颗。
他肯定买了好多颗才会这么送。
真是烦恼。以前送珠宝她就收了,没想到还要回送,哪怕是国王亡夫也是如此。再次结婚后她才发现,想要做个“好妻子”还必须精通人际往来这一套,这就不是她的长项,特别是英国王室又规矩多多。于是她现在将这项业务外包出去,请女管家为她准备合适的必要的回礼。
乔送的也是胸针,一枚造型极其精巧的凤凰胸针,彩色蓝宝石镶嵌尾羽,美极了。
景泰蓝神仙鱼也不是不好看,但要论精致,还是彩宝凤凰胜出。
杰克眼看着她盯着彩宝凤凰看了许久,妒忌得不得了:哥怎么又偷偷放大招!
给她挑选礼物很难很难,首先不能送戒指,至少表面上不能送戒指;其次要别致,太大路货她压根就不会戴。兄弟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胸针,就是考虑到胸针白搭,她也很喜欢胸针,每天换着戴。他有留意到她的胸针能够3个月不重样,这还不算那些只能在宴会和重大活动上佩戴的超大胸针呢。
要是她哪天戴了他送的珠宝,他这一整天都会很高兴,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可以随意亲近的时候。他在乎她结婚了吗?在乎她“属于”她的丈夫吗?
并不在乎。
可他们怎么就好像越来越疏远了呢?不是物理距离上的疏远,而是……
他说不好,明明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她和阿拉斯加明明两地分居,可那家伙的存在感高得令人厌恶!对,就是这样,这座别墅里多了好些那个混蛋……幸运儿的照片,他们的结婚照摆放得到处都是,真是气死人!
他想把那些照片都扔了,或者,他自行将阿拉斯加的脸换成他的脸,心头雀跃:那样也不错!
*
倒霉的比约恩没有送圣瓦伦丁节礼物。他倒是想,可惜他精心培育的月季与山茶花被不知道什么人剪得光秃秃,好不容易才挽救回几株,气得他半死。
他知道不会是殿下,也不太可能是肯家兄弟,他俩有那种有钱孩子的骄纵,不会在意花花草草,他俩倒是有可能会把他套麻袋揍一顿。
因为找不到摧花凶手,搞得他郁闷了许久。
他的爱情眼看着着只能是单向的,本来他和殿下有机会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伦纳特表哥写信臭骂了他一顿,骂他不够自信,明明他跟阿拉斯泰尔差距不大。阿拉斯泰尔是王子没错,但如果他求婚成功,国王一定也会给他王子头衔,好让他在头衔上配得上殿下。给个公爵爵位也没有问题,瑞典并不比大英帝国差在哪里好吗!
论国土面积,瑞典大概抵得上两个大不列颠岛;论经济,瑞典曾经也是北欧最大最强国家,直到沙皇俄国强势崛起;唯一没法跟英国比的就是人口,但咱科技/军工很行啊!
国家力量等于你在外行走江湖的能力,肯家兄弟,特别是乔,为什么会得到殿下更多的青睐、总是请乔为她办一些难度很高的事情,除了乔确实能力不错之外,还因为他是美国驻英大使的儿子,他背后是他爹大使先生、是强大的美国。
他承认表哥说的对,他不够勇敢,以至于痛失机会。
*
凯瑟琳没有理会年轻男人们的小心思,吃过早午餐,她换了衣服,叫上谢尔盖,上了阁楼。
利奥波德,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阿列克谢,他瘦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吃不饱,卡路里摄入不够。
凯瑟琳得意洋洋:就问你服不服!
他正在做俯卧撑,赤裸上身,手臂肌肉明显。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也没有停止。
直到一双毛绒绒鞋面坠有三颗粉色
珍珠的拖鞋停在他面前,他才停下。
一把甜润柔美的声音说:“怎么停下了?”
他声音低哑,“殿下。”
谢尔盖搬来椅子,凯瑟琳坐下。
利奥波德站了起来,他双脚还戴着镣铐,沉甸甸的铁制品磨得他脚踝红肿。
凯瑟琳挑眉,“我允许你站起来了吗?跪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利奥波德没有抗拒,跪坐在她面前。
他脸上满是汗水,额头戴着吸汗发带,几个月没有理发,因而头发颇长,用一根皮筋在脑后扎了个短马尾。
并不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别致的不羁。
你可别说,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以至于凯瑟琳差点忘了这家伙对伊利亚干的“好事”。
“让你看的书都看了吗?”
“都看了。”
“有什么感想?”
利奥波德想了想,“不是太明白。孟德斯鸠说‘人生而平等’,但实际上,人生来就不平等。”
“正因为人不是生而平等,所以马克思才认为需要推翻所有不平等的阶级、统治阶级。”
“推翻了,然后呢?苏维埃难道不需要管理阶层吗?它同样需要国家元首和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行政人员,这些人自然就会成为新的‘统治阶级’。殿下,你也许不知道,人的腐败很快,房子、女人、男人、珠宝、美酒、名车,任意一项都能让一个人迅速腐败。”
你还怪有经验的。
“但不能因为后续可能的腐败而不去做。也许因为你是男人,男人很难有‘共情能力’。”
“共情能力?”这好像是个新名词。
“你会同情别人吗?你看到大雨过后摔下树枝的小鸟会感到可惜吗?见到流浪猫会喂食吗?见到患病的儿童会心生怜悯吗?见到战壕里缺胳膊断腿的士兵会感叹生命的脆弱吗?”
他皱眉,“这是比喻吗?”
你完了。
“不是。”
他思忖片刻,“风雨过后被打出鸟巢的小鸟只是自然进化的小小事件,患病的孩子虽然可怜,但也是自然进化的微不足道的一环。对于大自然来说,你我都不过是渺小的个体,无力抗争。”
凯瑟琳诧异,“你可不像有这种思想的人。”
他的意思是人生就应该随波逐流,大家都安居乐业才是正统。上帝对世间的一切早有安排。
她略一思索,“个体的人无力抗争,所以布尔什维克的胜利才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上层阶级始终是少数,数以百万计的平民和贫民才是有生力量。参考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
利奥波德不禁觉得……怪异之极。
“你可是沙俄的最后的直系,你对俄共不该是深恶痛绝的吗?”
她淡然的说:“我既没有见过我可怜的父亲,也没有享受到皇室成员的待遇,我对沙皇俄国的感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深厚。对我来说,苏维埃政权是我的研究课题,我对它的看法是客观公正的。”
他有些怀疑,但她确实……好吧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以解释她的立场。
“如果我的生活稳定,还有不菲的财富,我不会想要改变我的阶层,也不会想要改变整个社会,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啧啧,格局呀格局。
“据我所知,各国/共/产/党/里可都有不少资本家的子女、贵族子弟。”
“都是少数。他们背叛了自己的阶级,他们的下场大概率不会很好。”
你可真是太顽固了。
凯瑟琳沉默半响,才问:“你属于什么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