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来不及吸口气,手腕就被捉住,滚烫的触感吓了她一跳,整个人被拽到了门背后。
云层压得很低,昏暗的天空上盘旋着几只鸟。白日里暖阳并未残留余温。
离开火炉,她冷得绷起神经。没记错的话,上次已经和李叙随把界限划清了,可现在唯一的去路又被他挡住。
“有事?”
李叙随听见她这声音,理智全都喂了狗,低着头一字一句质问,“我说过,我在的时候不准随便带人进璃院。”
祝宥吟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更没想到付岸会不请自来。
她抬起头,“要是知道你在,我也不会来的。”
李叙随宁愿她找个借口让自己听得舒服些,而不是直白地说什么“我也不会来的”。
“是吗?”
他扬起下颌,扫了眼不远处的火炉,慢条斯理地启唇,“我很好奇。”
“付岸知不知道你还有其他备胎?”
祝宥吟抬起头,盯着他说话时的眼睛。
“看来还不知道。”
李叙随挑眉,继续道,“真是个蠢货……”
“李叙随。”祝宥吟试图打断他,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盯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忆曾经在这留下的痕迹。
旖旎却又不可描述。
祝宥吟的胸腔微微震动,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只有李叙随能掌握的节奏。
他蓦地俯下脑袋。
贴近,逗她,“要不要和我再……”
“啪——”
李叙随的话没说完,一道巴掌就扇了过来,落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味道让他停下了所有思绪,心跳随之加速,脸上发烫的感觉不太真实,他歪过脑袋,迟迟没有动作。
和以前完全不同,这次带着怒意,像是要发泄,要他死。可惜,这样的力度对于李叙随来说完全是挠痒痒。
祝宥吟垂下手,眼看着他流畅的下颌浮出巴掌的印记。他过好一会儿才抬手抚了下,抬起眼皮,嘴角也缓缓扬起。
正欲再开口,手腕却猛地被他抓了起来。她惊呼,“放开。”
李叙随就这样捏着她的手巴掌,诡异地沉默,像是要把她的手砍了似的盯着。
祝宥吟被捏得有点疼,很少见李叙随这么凶的时候,上次还是她提出结束的时候。
后背一阵发凉……可是谁要他刚刚胡说八道。
“祝宥吟,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嗯?
李叙随看着她,扯起嘴角。
是挺贱的。
一年前被她无情地甩掉,现在又凑到她面前。都被划清界限,他还是忍不住找她。甚至被打了一巴掌,还想让她再抚摸一次。
第19章
围炉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祝宥吟的手指尖在微微发热。
他身体矗立在面前,严密地将自己包裹在寒风之下。她好久之后才开口,“李叙随我说过,希望我们今后互不打扰的。”
互不打扰?
李叙随抬起左手,指尖随意划过被打
过的皮肤,寒风莫名变得柔和,如冰冷的丝带划过脸颊,消散了那热浪。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祝宥吟不想辩解,只是说,“我现在就走。”
她转身,李叙随却扯住胳膊。
他静静看着她,尔后笑问,“不给我道歉么。”
祝宥吟看了眼他的脸颊,只是红了点,没什么大碍。打人是不对,但都怪他嘴贱,谁要他们八字不合。
“你活该。”
李叙随垂眼,“活该被你打?”
祝宥吟甩开他的手,扬起小脸,刘海吹落在两侧,清冷的眸子里溢出笑意,“知道就行。”
这次李叙随没再拦着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他认为自己脾气已经够差了,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比他还臭脾气的女孩。
祝宥吟没再回围炉边,天黑以后气温开始下降,大家都不想在外面待着,都转移到了室内。
她提起包包准备离开,付岸见了立马站起身,也跟着离开了。
“我送你回家。”他说着就开始掏车钥匙。
“不用,我开车了。”
祝宥吟上了自己的座驾。
自从这天后,付岸找祝宥吟的次数变少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出祝宥吟的刻意躲避,被拒绝了一次,他也有点小脾气。另一方面,他假期在自己家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拖拖拉拉直到过年,他才提着一堆东西来祝家拜年。心想着那么几天没见,祝宥吟该对自己态度缓和些了。他兴冲冲进了院子,却被告知女孩在前一天去了原城。
就这样错过,他懊恼自己来晚了,又只能和长辈们唠唠嗑。
祝家整个院子都挂上了灯笼和祝申年写的新对联。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大家却不觉得热闹,少了个人始终觉得别扭。
苏阿姨把祝宥吟房间的窗户打开,浇完花水,看了眼院子里的祝家夫妻和客人,心里头愈发难受。
这是小姐头一次没在家里过年,该有多难过。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给祝宥吟发了条消息。
【小姐,原城天气冷,要多穿点衣服。今天付家小少爷来家里做客了,你哪天回来?】
祝宥吟看见这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原城郊区的殡仪馆外。
被雾气笼罩着,空气里还飘着细细的水汽,祝宥吟靠在窗边,默默看着远处连绵的小山峦。
这里是她亲生父母生活的城市。
高中的时候祝宥吟被蔡淑带着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她当时完全没心思在意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整夜没睡着,只害怕第二天蔡淑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种害怕不是没有由来的,记得在第一次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祝申年就告诉她,祝家只会培养优秀、有用的孩子。就好像随时会舍弃她一样。
好在,后来蔡淑是带着她一起离开的。那天上了高速,她便摸了摸祝宥吟的脑袋,“你有权知道亲生父母的身份。”
和京桉不一样,这里是一座人口极少的小城,冬天是阴冷潮湿的。连续三天的雨夹雪,地面变得泥泞,当地人都习惯了,黑衣服外面披着雨衣走在雨里。
这样的气候,她实在不喜欢。
要忍着刺骨的寒风,偶尔还有三两句听不懂的陌生语言窜进耳朵里。没有比现在更煎熬的时刻。
她给苏阿姨回了几句话,把手机收起。
“祝小姐?”
有人叫她。
来的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走得急,还是在外面吹了风,她脸颊两侧有些红。
“祝小姐,你妈妈……”
女人拖着尾音忽然顿住,搓搓手似乎在思考,最后道,“那个…阿芳在找你。”
“好的。”
祝宥吟眯眼微笑,朝着屋子里走去。
空气里残留了她身上的香气,纤细的背影似乎与四周格格不入,雨滴嘣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响。
旁边另一个妇人抬起脑袋,看到同伴的模样笑出声,用方言调侃,“你也有讲话不利索的时候啊。”
工作人员用手背搓了一下鼻子。
“你看这车,得要几百万吧。”
“可能吧。”妇人耸肩,“咱这小地方怕是要被嫌弃。”
“嫌弃也没办法呐,再怎么说,董芳也是她亲妈。”
两人的声不大,但祝宥吟听见了。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是在谈论自己。
室外冷,呼口气就都是雾气。她刚走到屋檐下,董芳就迎了过来。
“宥吟。”
中年女人脸上没什么肉,也不见皱纹,下巴很尖,但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高挺的鼻梁和刚刚那工作人员一样微微泛红。
“这个是我今早去街上给你买的,我看你穿得薄,这儿又冷,你套上吧。”
祝宥吟今天就穿着件羊绒外套,连围巾都没戴。露在外的皮肤受了冻,白得有些寡,雾气缭绕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融为一体。
董芳说着,把东西放到她怀里。
看到是一件粉色棉服,祝宥吟轻柔地说了声谢谢,“我不冷。”
话落,见女人还盯着自己,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董芳是在等着她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