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是警告,也是威胁,但从她口中说出,不仅毫无震慑力,反而孩子气到极点,沈确勾唇轻笑,“你在害怕?”
“我只是在防患于未然。”
他不听她狡辩,“你在害怕什么?”
纪时愿这下能认定他在明知故问了,气恼地咬紧了唇,半会反问一句:“我有未婚夫,你说我怕什么?”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沈确从来没把那姓岳的垃圾放在眼里过,至于外界的流言蜚语,藏好了就不是问题。
他低垂着眼,戴好手套,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一面好整以暇地回道:“既然他可以当他的浪荡蝴蝶,四处乱搞关系,你为什么就不能在外面玩其他男人?”
纪时愿耳朵聋了下,脑子也是轰的一声,直接宕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神识,不可置信的眼神牢牢锁在沈确身上。
他在明轩居和观月阁时,只会穿中式长衫马褂,今天这身是浅空色,比晴朗时的天更加澄净清明,衬得他这个人也像光风霁月的神祇,前提忽略掉他刚才寡廉鲜耻的一番话。
纪时愿拉动倒退键,重新消化刚才砸进耳膜大逆不道的话后,又是一愣,“玩其他男人?”
她的关注点瞬间被带跑,一双狐狸眼亮盈盈的,浸满期待,“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可以把你当成玩具玩?”
对面的人还没有回答,纪时愿脑补出一长串十八|J画面,比如在他脖子上系条项圈,剥夺他直立行走的权利,也比如坐在高位,踩着他的肩膀,看他冲自己摇尾乞怜。
等会,她为什么非得局限在沈确一个玩具上?
大千世界,她还找不到第二个两条腿的直男帅哥?
可有了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还会远吗?
不想不知道,一想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变态,多半也是因为被眼前这狗男人欺压太久,只想翻身当回大主人。
出乎纪时愿的意料,沈确答应得极其爽快,只是从他口中蹦出的“可以”两个字,怎么听都具备“你要是敢,就试试”的威胁。
“……”
纪时愿目光落回他身上,梗着脖子说:“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
虚张声势到不行。
沈确一眼看穿,难得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
纪时愿把话题绕回去,“昨晚发生的事,只有你跟我知情,要是传到第三者耳朵里——不,就算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行,保险起见,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确眼神凉了下来,“和我上床就这么让你不安、羞愧?”
“算不上羞——”
他毫不犹疑地截断她的话头,“四年前,你一声不吭跑到国外,也是因为羞愧?”
第13章
纪时愿和沈确第一次做/爱是在四年前,距离她十八岁成人礼过去不久。
和四年后的今天情况类似,都是由她挑起的、冲动下的产物,不同点在于前者由烦闷和不甘催化而成,是她用来对抗世界不公的泄愤手段。
发生关系的前一周,也是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周自珩告诉她,下月7号,他就要去英国。
周自珩是自母亲叶云锦去世后,除了言兮和陆纯熙外,唯一一个对纪时愿施展过关怀和善意的同龄人。
他气质清朗,身上有种能让人沉下心的魅力,以至于高三那一学年,纪时愿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在家见到纪林照还要长。
高三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开始传出她和周自珩交往的流言。
纪时愿承认她是喜欢周自珩的,可那也仅仅局限于朋友之间的喜欢,要不要上升到恋人这层关系,她从未考虑过。
不管她怎么澄清解释,周围所有人都认定他们终有一天会冲破“门不当户不对”的限制,走到一起。
流言兜兜转转传到了纪老爷子耳朵里。
老爷子没着急出手,在她生辰宴上亲自宣布纪、岳两家联姻的消息后,又花了整整一周时间观察她的动态,最后采取两条方案:对内,他搬出纪林照,想用儿子的自由胁迫自己的孙女安安分分地当个联姻工具;对外,他找到周自珩,软硬兼施,用资助的名义将人赶到国外。
出国的决定下得如此突然,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数,结合那段时间爷爷绵里藏针的警告和周自珩在她面前躲闪的眼神,纪时愿很快推测出是谁在暗中作梗。
她气爷爷拿肮脏的钱,侮辱一个不染世俗尘埃的天之骄子,更恼周自珩没能承受住诱惑和威压,主动折断自己自由翱翔于天穹的羽翼,成为身陷金钱桎梏下、一个再庸俗不过的人。
母亲被自己害死,婚约不由自己做主,朋友又变得不像朋友,她拥有的东西,在她稍不留神的时候,就这样全都消失不见了。
纪时愿感觉自己被逼到悬崖边,心脏像在盐水里泡过,皱得厉害。
她颤抖着手捞出,下一秒又被针扎得鲜血淋漓,来不及等血洞愈合,就再度掉进海盐堆起成的小山里,盐分渗进伤口,疼得她瑟缩不已。
跟随母亲的去世,一起被带进坟墓的反叛意识卷土重来,她想和家里权威对抗,偏偏她身单力薄,硬碰硬的下场大概率是老爷子依旧稳稳坐在高不可攀的王位上,而她,会成为纪家最不值得一提的弃子,旁人的艳羡和恭维统统只剩下轻蔑和厌恶,到那时候,她连纪大小姐的虚名都不复存在。
从奢入俭本就困难,更何况是从小在最为优渥环境下长大的她,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这一身的黄金甲融化成软塌塌淤泥的命运。
她花了一周时间思考,终于想到一个在现在看来,完全经不起推敲的泄愤、放纵手段。
沈确不仅是沈家继承人,还是名义上纪林照的养子,算起来也是老爷子的半个孙子,可要是孙子和孙女背着他搞到一起——
肾上腺激素飙升后全身发麻的感觉像海浪一波波地袭来,将她的理*智冲刷殆尽,第二天晚上,她孤身一人去了沈确的庄园。
三十几度的高温天气,她在外面裹了件风衣,里面找一件布料稀少的睡衣,再往里,是真空的。
时间点选得巧妙,进卧室不久,沈确从浴室出来。
他站在灯光下,赤裸的半截躯壳像被淋上层光亮的釉彩,定型后,成了一座被安上魂魄的玉石雕像,看着虚假到遥不可及。
纪时愿声若蚊蝇,拿出许久未用的称呼,叫对方:“沈确哥哥。”
沈确这才注意到她,擦拭头发的手顿住,聚焦的视线停在她身上。
他没说话,唇线抿成笔直的一条,毛巾被他丢到一边,被水沾湿的细碎刘海耷拉着,盖下幽深的眉眼,大半水汽浸到眼底,连目光都变得湿漉漉的,有种极具欺骗性的诱惑。
却是这样濡湿柔软的目光,在对上她大胆的装束后,幻化成一把利剑,带着非要将她层层剥离的架势,笔直地射向她。
纪时愿的血液短暂地凝固住了,打退堂鼓的心升起,脚后跟不受控地往后退了几步,想从他视线里消失。
然而她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两步,男人个高腿长,没几步,就将她逼退到无处躲闪的境地。
她局促地舔了舔唇,又说:“沈确哥哥,你要和我上床吗?”
身前的人还是没有张嘴,锐利的眸光依旧像悬在她脖子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既然横竖都是一刀,不如就继续走原定的路线,纪时愿暗暗吸了口气给自己壮势,片刻踮起脚尖,一句“你要是不想,就推开我”后,吻上他的唇角。
将反悔的权利递交到他身上的那一刻,纪时愿就已经设想过千万种让自己难堪的可能,以及接受被践踏的后果。
出乎她的意料,沈确没有躲开,事后也并未对她进行任何人格上的嘲讽和侮辱,他只是生气。
“因为什么?”
他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弱,那会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被烈火焚烧,高高扬起的火苗蹿到眼睛里,化成直白的愤怒,最终也朝她烧去。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和他猝不及防的不悦,让纪时愿大脑空了一瞬,“什么因为什么?你把话说明白点。”
沈确上前两步,将她压在冰凉的柜门上,右手用力攥住她的肩,在她动弹不得之际,一条腿蛮横地插进她□□,垂眸,冷冷看她。
僵持近两分钟,他吐出两个名字,“你今晚这出是因为岳恒还是周自珩?”
两者都有,但又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纪时愿没有余力解释,索性一声不吭。
沈确当她是默认了,忽然笑了声,鞭辟入里地问:“那又为什么选择了我?”
穿上暗示性十足的暴露睡裙,出现在他面前,是本能驱使下的行为,可至于为什么非得是他,纪时愿从来没想过,她花了几分钟认真思考了下,却还是一知半解,赶在对方彻底失去耐心前,懵懵懂懂地回道:“在我周围的所有选择里,你是我最了解的那个。”
她喜欢一切精致漂亮的事物,但不包括沈确。
同样沈确也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毕竟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没什么区别。
总是高高在上,仿佛在看待一个爱哭爱闹、永远长不大的幼童。
这样也好,不该走心的欲要是沾染上了纯粹的情,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相互纠缠间,滚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沈确保持着牢牢桎梏住她的姿势,又甩出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切都按照你期望的发展,今晚过后,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在她面前,他的话并不算多,也很少采取用提问的形式引导她思考,纪时愿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他,赶在满腔孤勇耗尽前,端出大小姐趾高气昂的姿态,用力推开他后,双臂交叠环在胸前,凝着眉心,一脸烦躁道:“想做就做,不做就算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确稍顿后笑起来,“这才是你。”
她一愣,来不及思考,他潮热手指就像藤蔓一般,从q摆之下,一路攀升到她后颈。
赤L的肌肤相贴的霎那间,纪时愿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多巴胺支配后最为原始的渴求。
她被动扬起脖子,姿态生涩。
人前温煦得体的男人,也架不住情Y召唤,喘息的空档,她的吊带被他白皙的手剥落,睡裙垂落一大截,松垮地罩着,光滑脊背上的蝴蝶在吸风饮露,前X的束缚也少得可怜,大片Y白暴露在空气里。
她本该瑟瑟发抖,却因对面侵占性十足的姿态,烧出滚烫的热度。
他们的唇S激烈地勾缠,仿佛能吻到地老天荒,难舍难分的身影投射到墙上,像烛光,不断挥舞摇曳。
纪时愿一会儿热一会儿凉,不知道过去多久,鼻腔里灌满咸X味,她像一条溺水的鱼,拼命摆动着看不见的鱼鳍,仰头,浮到水面。
Z息感有增无减,周身的疲乏几乎要吞没她,她放弃抗争,任由自己单薄的躯体,被浪C压至海底,再被凶猛的虎鲸裹入腹中。
它也不J碎她,只像对待有趣的玩具一般,张开嘴,给她几秒的喘息时间,赶在她逃离前,用锋利的牙齿,切断她所有的退路,然后SS她一身华丽又繁冗的装饰,让她变成一颗被B了壳的L枝,白嫩,脆弱。
Y下,会迸溅出ML的Z水。
再有意思的玩具,操控者也会有玩累的时候,她终于从它齿间的缝隙中逃出,躲到珊瑚礁旁的蚌壳里。
这是深海的子宫,她蜷缩着身体,浑身酸痛,精神却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可就像鸵鸟不可能一辈子将脑袋藏进砂石,她也不可能在蚌壳里逃避一生。
第二天早上,她强迫自己醒来,忍着四肢的酸痛感,离开庄园,回到东山墅。
半小时后,见到外出归家的纪林照,他问她昨晚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
和叶云锦不同,纪林照从小就对她实行放养式教育,妻子去世后,他才真正担起养育的重担。
碍于性格温润随和,不爱干束缚人那套,他对纪时愿的爱始终建立在给她足够的自由之上,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担心她。
他眼里满满的关怀,看得纪时愿不是滋味,尤其在自己撒谎骗他昨晚一直和言兮她们在一起后,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羞愧吗?
当然有,甚至多到让她一时半会无法再面对纪林照,也无法回首冲动之下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
叶云锦的死,让她学会了逃避,在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烈火焚烧的折磨后,她再次选择掩耳盗铃,孤身一人,跑到法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