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昭轻声喊他:“贺今羡。”
他弯唇,温柔问:“嗯?怎么?想老公了?”
“你能别装了么?”
那边短暂顿了一秒,声音还是很平静:“我没有装,刚才的关心都是真心话。”
徐宜昭没说话。
贺今羡:“你现在心情不好,先跟朋友在外面散下心,晚上在家里我们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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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晚风轻轻吹拂后院葱郁的树木,树叶沙沙地响。
徐宜昭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吹风,她仰头望天,这里的夜空只有孤零零的几颗星星,有点惨淡。
她一下就想起雁溪的夜空,那里的夜晚真美。
她又想起,贺今羡说过,你这么喜欢雁溪的夜晚,就把这夜空带回京市。
当时她只觉得,他说这种话是哄她高兴。
但现在细想下来,这句话又何尝不是暴露出贺今羡这人的处事手段。
只要他想要,总会用尽手段得到。
他隐瞒贺臻活着的消息,不过是他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阳台门被轻轻推开,徐宜昭也没知觉。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背后被拥住,才让失神的她抽回思绪。
她没着急回头,脸颊迎接晚风,鼻息间是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味。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腰间那只左手上,他的手背可见青筋凸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很干净,再往上,便是他从不离身的佛珠串,以及食指的那枚银制戒指。
佛珠串,戒指,这些都是贺今羡的贴身物品。
还有,他掌心下的自己。
“在想什么?刘姐说你回来就精神不振,情绪不太好。”
徐宜昭低声:“在想你。”
贺今羡神色微怔,弯唇笑:“昭昭什么时候这么直球了?”
她轻轻把他推开,转过身看他:“贺臻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面前男人身着矜贵西装,沐浴月色下,面容也显得格外温柔,晚风吹起他乌黑的发,当真是斯文儒雅贵公子。
他没半点犹豫,轻微颔首。
贺今羡能这样坦荡回答,她也不意外。这个男人无论神态表现的多温柔,但他是上位者的身份是不争的事实,可能他认为,即使被她得知了真相,也无法改变什么。
徐宜昭眼眶蓄满泪水,缓缓吐气:“骗子!”
嘶哑又愤恨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骗子!骗子!”徐宜昭双目通红,恨恨道:“你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设计这一环,仅仅只是为了得到我?”
贺今羡温柔安抚她:“昭昭,不论怎样我都会得到你,但这已经是我认为最温和的方式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保持冷静?
贺今羡这人真的不会有情绪失控的一面吗?他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掌控所有人,他一句话可以把贺臻关起来,点个头可以让贺臻失去所有,而他想得到她,也可以马上毁掉她徐家,让她走投无路奔向他。
“得到我?”徐宜昭冷脸瞪他:“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用这样的手段欺骗我?”
“欺骗又怎样?”贺今羡上前几步,伸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昭昭,你当不知情就好,我们还可以继续过我们的夫妻生活,你也好,徐家也好,不都没什么影响吗?”
“换句话说,我只是用你不知情的方式追求你而已,我并没什么错,你们家也没任何损失,不是么?”
徐宜昭反应激烈地后退几步,单薄的背脊抵在阳台的凭栏处。
“不可能!”她低声道:“我全都知道了,就不可能当不知情,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欺骗自己!贺今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徐家出事,我根本不可能跟你结婚。”
“你真的很可怕,任何时候都能维持稳定的情绪,表面笑盈盈,但其实心里看谁都像垃圾,因为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贺今羡的脸在月色下浸着寒冷的霜:“昭昭不要这样说话,旁人就算了,你在我眼里是珍宝。”
徐宜昭都忍不住笑了,眼尾的泪珠哗哗落下,声音打着颤:“珍宝?你就是这样欺骗你的珍宝?就这样,无论我去哪里,在何时何地,你都能掌控我的举动?”
“从雁溪回京市后,你答应我什么?你说不会做让我不开心的事,你说会把家里的监控都撤掉。可然后呢?你就是个骗子!”
贺今羡轻描淡写地说:“我答应你了,也的确做到,家里确实没了隐藏监控。所以你这样说我,我还挺委屈的。”
他这段话就像冰碴子钻进徐宜昭的骨头缝里,气得她手指都在发抖:“但我在外面随时随地都有人监视!”
他搂住她腰,再度把她揽回自己怀里:“身后危险,你回来。昭昭,你想要解释,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她哽住喉咙,压住快要涌出来的哭腔,手心抵在他胸膛处,做足抗拒的反应。
贺今羡温和的眉眼转瞬间冷却:“你确定要这样抗拒我?”
徐宜昭冷静看他:“你解释,我听着。”
她不肯跟他拥抱,他无论怎么强迫也不行,手腕倔强地抵在两人身体之间,明明是那样柔弱的女孩,却还是反骨地用这样的小伎俩抗拒他。
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暴戾在不断翻涌,贺今羡竭力克制住,语气平稳:“贺臻配不上你,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可以很好的照顾你。我想跟你结婚,设计你家出事你主动选择我,是我诸多方案中最不伤害到你的一种,昭昭,你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么?”
他抚摸她湿润的脸庞,脸色苍白得可怕:“我只是想要你,仅此而已。”
见她不语,他还是主动吻住她额角:“我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啊,你能别用这样愤恨的目光看我么?”
他的吻落下来那刻,徐宜昭身体强烈地发了抖,她全身都在抗拒他的接触。
泪水在这一刻,更是决堤。
她在抗拒他,比任何时候还要抗拒他。
贺今羡眯了眯眸,脸上笼罩一层阴沉噬骨的寒霜,细微的疯狂在眼底恣意燃烧。
“你的解释很苍白无力,你把自己下作的手段赋予这层意义,也改变不了你欺骗我,是不争的事实。”
从前种种联系起来,让她愈发觉得,贺今羡就是个内心没有柔软,心又狠又硬到极其可怕的人。
月亮也悄悄躲进云层里,阳台这里光线无比昏暗。
徐宜昭嘶哑的声音融进风中:“我们离婚吧。”
贺今羡先是怔了一秒,又很快笑出声:“你忘了我们的婚前协议?不可以离婚,一辈子都不可以。”
徐宜昭用力推开他,“那时候我以为徐家欠你的,而现在得知了真相,我凭什么不能离婚?”
“我要离婚!”
她从没在贺今羡面前如此坚定过,从前不知道被他逼迫多少次,她都很没出息地很快认输求饶,是因为那时候她自己觉得欠贺今羡,现在得知了一切真相,既然这些都是他设计的,她也没必要觉得抱歉。
她又为什么像以前那样,轻易地对他妥协?
她可以选择离婚,她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没有贺今羡的,平淡生活。
贺今羡眸色幽沉,凉意透彻:“趁我还没生气,把这句话收回去。”
徐宜昭重复:“我要离婚,马上!”
她用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拔腿就往卧室里跑,她找到桌上的手机,边打开屏幕界面,边说:“我现在就找律师,离婚的事我需要尽快安排,今晚我先回……”
话没说完,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
徐宜昭被贺今羡扛起来按在床上,没一会,他身体压了过来,右手虎口圈住她下颌,那双温润儒雅的眉眼已不在,眼底的黑反而是沁着剧毒般的狠戾:“昭昭,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从选择跟我结婚的那一秒起,你这一辈子都是我贺今羡的妻子。”
徐宜昭仰着脸庞,呼吸都艰难:“你不骗我,我也不会跟你结婚!”
她没这么勇敢过,面对这个很多人都会惧怕且仰视的男人,她半分胆怯都没有:“离婚,我说离婚,你听到了吗?贺今羡,我会找一个很好的律师处理我们的婚姻,婚前协议的那些,你名下的所有房产,你的钱,我全都不需要,我只想要自由。”
贺今羡唇角勾起冷笑:“昭昭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我能为了跟你结婚设计你徐家,你如果敢跑,你觉得你身边的人都能脱身?”
徐宜昭瞳仁涣散:“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声线凉薄,冷得毫无人情味:“你要是能乖乖留在我身边,风平浪静,但你敢生出一分逃跑的念头,不只是你,你家所有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徐宜昭肩膀一缩,愤恨瞪他:“你敢……”
“你该知道,我太敢了。”贺今羡散漫的语气轻飘飘砸落:“一个小小的徐家已经是凭我拿捏,或许这还不够,贺臻怎样?他太该死了,挑拨我们的夫妻感情,更是罪该万死。”
徐宜昭崩溃地大喊:“随便你怎么折磨贺臻,你不用拿他威胁我,我已经不在乎他了,我现在只想离婚!”
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她想离婚的念头,尤其此时此刻,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贺今羡眉目舒缓地扬起:“离婚?”
“好啊。”
徐宜昭眼睫一颤,感觉周身都是冷意。
他微笑说:“今天离婚,明天就复婚,好不好?昭昭既然这么爱玩,我乐意奉陪。”
“神经病!”徐宜昭没忍住骂了声:“我要离婚,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俯身,咬住她轻微发抖的唇瓣:“你再敢说这种话,别怪我做出让你伤心的事。”
她紧抿唇瓣不准他进来。
“昭昭,别抗拒我,让我进去亲亲你。”
她不语,手心用力揪着床单,下颌忽然被掐,被迫地张开唇瓣。
他的唇舌恣意地在里面搅弄,亲她的动作无比的熟练。
徐宜昭泪水一行行滑落,吻得太缠绵,她没忍住吞咽了下,将他的东西咽进自己体内。
“看,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我。昭昭,我们怎么能离婚?你和我就是最契合的一对。”
贺今羡啄着她还在散发湿气的唇:“谁也没办法分开我们。”
徐宜昭:“我可以。”
她竭力睁开湿红的眸:“我要跟你分开!”
见她如此倔强,竟是半分都不妥协,贺今羡沉默中摇头:“是我错了。”
徐宜昭蹙眉,没明白他忽然认什么错。
他眼里波澜泛起,唇角勾起寒浸浸的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会直接把你夺过来,也不必绕那么多弯。既然兜兜转转你还是会这么讨厌我排斥我,我又何必在你面前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