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羡驾车离去,他站在风中凌乱,想破头了都弄不清楚是怎么招惹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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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躺下后,徐宜昭才发现自己左脚脚踝都肿了。
应该是那会踩空台阶扭到的缘故,她本来以为只是有点不适,一会就能好,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时候要是去医院也麻烦。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撑过一晚,明天要是严重了再回京市治疗。
洗漱后,从浴室出来,徐宜昭正要入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按下接听,那头声音低沉:“开门。”
房门打开,贺今羡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药,“伤着了?”
徐宜昭懵懵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牵她手腕,神色自若地进屋。
见她还杵在跟前,贺今羡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来,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贺今羡好像完全不会克制跟她的任何亲密接触,很多次问都不会问她,直接就抱在怀里,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感觉有点别扭,动了几下要挣扎。
贺今羡握住她脚腕,仔细查看:“肿了,看来喷药没用,去医院吧。”
“别啊。”徐宜昭一急也忘了挣扎,握住他紧实的手臂:“我不想去……只是小伤而已,你不是给我带药了吗?喷了后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她最害怕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贺今羡沉默片刻,最终掏出手机给罗医生打了通电话,在电话里跟她详细转述徐宜昭脚踝伤的情况,医生说不算严重,喷药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好转。
徐宜昭冁然而笑:“看吧,不用去医院了。”
贺今羡垂眸睨她,不语。
他的眼神很平静冷淡,但莫名让徐宜昭觉得极其恐惧。
她总觉得,这人或许心里是蔫坏儿的。
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这样想贺叔叔,但自从结婚后,天天这样朝夕相处,她似乎有点察觉到贺叔叔不一样的一面。
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嬉皮笑脸。
贺今羡动作缓慢给她的伤口喷药,随口问:“来滨城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徐宜昭险些忘了这一茬。
但贺叔叔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是她随便搪塞就可以解决的,未免惹他不高兴,她没打算说谎。
“我的文章要出版了,就过来见一见主编,因为你这两天也要去外地出差,我想着反正比你先回去就行了……”
她垂着脑袋,就像学生跟老师汇报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把作业做完一样,紧张又害怕。
药的味道在空气中萦绕。
似凝了一瞬。
贺今羡冷白如玉的手掌圈住她纤细的脚腕,温声:“疼就说。”
“嗯……”
随后他又平心静气继续算账:“因为我出差不在家,你就可以瞒着我自己来外地?”
贺今羡抬眸看她的眼睛:“昭昭,我不喜欢你背着我做的任何行为,懂吗?”
徐宜昭解释说:“我是个成年人,只是来外地办事而已,这也没什么问题吧?而且还是以若陪我一起来的呢。”
贺今羡敛眸,遮住眼底汹涌的暗潮。
他笑了笑,声线没什么温度地问:“你这是觉得,我没有插手你人生的资格?嗯?”
徐宜昭心尖一跳,被他这种态度怵到不知道回什么好。
“说话。”他轻轻抬起她下颌,逼迫她直视他的眼睛,“昭昭,我再说一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前提是,不能隐瞒我。”
如果今天不是他们凑巧遇上,他可能还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隐瞒他来滨城。
家里的监控,他因为工作忙碌才没有看。
只是一上午没看而已,竟是出了这样的意外。
徐宜昭温吞启唇:“我……”
她被吓到了。
这是贺今羡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么强势的压迫感。
他说话时腔调还是缓慢低醇,但每一个字就像风刀子般刮过她肌肤:“不应我的话,可是在心里琢磨什么坏事?昭昭,我在你面前脾气很好,我会保护你,疼爱你,关于你的任何事我都可以无限包容,唯独一点……”
“我不能接受隐瞒,你可懂?”
忍了半晌,徐宜昭还是控制不住,簌簌落泪:“我懂了……”
见贺今羡眼里的冷意散去了些,她才总算没那么害怕,过后,仍是心有余悸。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隐瞒你自己来滨城……”
她本来只是很害怕的,但莫名认了错,就觉得自己还挺委屈的。
这点小事,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是泪失禁体质。
只要一旦觉得自己受尽天大的委屈,泪水就会争先恐后流下来,这种时候,越是隐忍,哭得就越狠。
“贺今羡,你是不是其实没那么好。”她抽泣着问出心中的疑惑。
贺今羡把她抱在怀里哄,声音又低又柔:“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我哪里不好了?”
徐宜昭流着泪说:“不清楚,我总感觉是这样的,你嘴里说对我很温柔,很宠我,但其实有些行为也一直在控制我。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她很天真单纯,可再单纯的人也能从结婚这两个多月来的相处细节里,品出不对劲的苗头。
但贺今羡就是那种很会说好听话,做事也挑不出错处的男人。
他还很懂得拿捏他们之间相处的尺度,即使是亲密接触的拥抱牵手,他都会一点一点试探她能承受的底线。
每次,他都会顾虑她的心情,从不会越过她心里的那道防线。
但今晚,他这次态度太过强势,让她把从前相处的种种串联起来,才愈发肯定了猜测。
贺今羡静静地凝视她。
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他即使已经克制至此,却还是让她给发现。
结婚后,他选择慢慢来,他压抑自己的情感,只因不想逼迫她,更不想吓到她。
他有手段,有能力,有时间,对她更是有耐心,既然已经成功结了婚,成为了自己的妻子,他当然可以一步步慢慢来,让小姑娘对他生出爱意。
这是他认为最好的结果。
但她既然都这样说了,想必心里对他多少有了怨言。
这样可不行,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贺今羡看了她好一阵,把徐宜昭都看得后背爬上了冷意。
她肩颈缩了缩,又听贺今羡慢声问:“那我也直白点,昭昭,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徐宜昭心想,还是叔叔,是长辈……
她并没很快回答这问题,但贺今羡已经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我们是夫妻,你应该知道夫妻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当初都快要跟他的养子结婚了。
“知道……”
贺今羡捏着她下颌的手,换成捧住她半边脸颊:“夫妻是两性关系,是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昭昭,你有把我当你的丈夫吗?”
“我的所有行为,只是正常夫妻之间的相处,你却觉得我在控制你。”
“我不冤枉?”
徐宜昭迷茫了会,咬唇:“可是……”
“可是什么?”贺今羡气息丝丝缕缕缠上她:“既然今晚我们把话摊开说明白了,昭昭,我也没打算一直再给你时间。”
小姑娘实在迟钝得很,他要是一直这样温水煮青蛙下去,恐怕到明年了,她还会在心里说一句,贺叔叔真是个好人。
那是最烂的结果,他可不想听这种话。
“昭昭,亲我。”
“就现在。”
徐宜昭懵了瞬,以为幻听:“什,什么?”
他指腹轻轻揉弄她粉润的唇瓣,声线低沉:“我们是夫妻,接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徐宜昭呼吸一促:“可是,可是我们应该不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夫妻。”
贺今羡失笑,温温柔柔地问:“那昭昭告诉我,我们这样的夫妻,该怎么相处才对?”
徐宜昭为难地说:“我……我没想好。”
他又问:“两个多月的磨合,还不够让你认清现实?”
现实是什么呢?
现实就是,徐宜昭为了摆脱她的那一桩困境,不得不嫁给了她曾经未婚夫的养父。
她把自己推到了这样让自己两难的境地。
比起隐婚,这桩婚姻带给她的压力是跟贺叔叔的辈分问题,那是她目前难以跨过去的禁忌。
以及,她内心对贺臻的愧疚。
所以这两个多月,她一直在逃避现实。
她内心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嫁给了贺今羡,她好难面对这个现实。
而贺今羡现在也不愿再跟她玩这样温吞的把戏,偏生强硬地让她面对她当下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