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飞快的穿过巷子,将她抱上车后帮她系好安全带,但内心仍旧平静不下来。
然后用力的踹了一脚车发泄情绪。即便是这样,擂动的心也在加速跳动着,他自言自语的拍了拍她的脸,“别闹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是不是想要沈明衿?我,我这就叫他过来,你给老子撑住!”
说完,拿起手机,按下了沈明衿的号码。
而此时的金湾王府,空前盛宴,会场实行实名制,每个宾客需要拿出对应的邀请函给保镖进行系统核实,只有核实通过的人才能入门,王府外面的一条街已经被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需要警方进行交通管制,所有人盛装出席,只为见证国内最高规格的中式婚礼。
金湾王府外向外扩展的一环范围内,只要是沈氏集团的产业,全都强制性的放上祝贺沈明衿跟阚静仪的新婚大喜的字样。
烟花从六点燃放,整整放了一个多小时,从橘红色调到蓝底色调,柔光美得让人惊艳连连。
从二环开始,尤其是外滩的位置,聘请了国外的无人机团队进行演出,一场演出就高达上亿。
会场里,古典乐曲已经奏响,大部分的宾客也都入座,可台上除了主持人,仍不见两位新人。
沈明衿坐在二楼的房间里,黑色西装极其贴熨身材,暗蓝色的领带微微垂落在大腿上,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桌子,一只手夹着烟,时不时往嘴里送,漆黑深邃的桃花眼没有半分情绪,眼底有窗外烟花的倒影,却没有喜色,好似今天结婚的人不是他,是别人。
七点已到,现场早已经开始奏乐,新娘在后场,但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司秦等人找到沈明衿的时候,大口喘着粗气,“哥们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啊,婚礼都开始了,所有人都在找你!”
司秦走上前拍拍他肩膀,“走,去办婚礼了!今天可不能马虎。”
沈明衿没动,只是问了一句,“宋清杳来了吗?”
“问她干嘛。”司秦皱眉,“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那么多客人,管她呢。”
沈明衿没动,还是坐在那里抽烟。
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十几根烟头了。
司秦跟其他几人目目相觑,觉得沈明衿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这么大的场面,他怎么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
郑南一上前说:“明衿,有什么事咱们婚礼结束后说,你先把婚礼给办了,你看看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沈明衿抽尽最后一口烟,将猩红的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十分。
眼里露出了淡淡的失落。
行,他认输了。
他站起身来说:“婚礼不办了。”
说完,就往门外走。
但刚走了两步,阚静仪跟其他亲属都走了进来,阚静仪穿着婚纱走得很是费劲,边走边喊道:“明衿!明衿!”
走到房间里看见他的身影后,重重的松了口气,上前抱住他,“怎么在这啊,一直在找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在这里休息?”
沈明衿慢慢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眸说:“二十个亿,是你们家上次提出来的分手条件,现在我答应了。”
他轻轻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地说:“静仪,咱们好聚好散。”
阚静仪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绷不住,隐约能看见些许泛白。
她抓着他的手,强扯出笑意,“明衿,别闹了,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你们沈家的亲戚朋友来了这么多,整个京市都知道你结婚,你们丢不起这个脸。”
“我丢得起,沈家丢不起?”他看着她,“别拿面子来威胁我,你知道的,面子在我这,什么都不算。”
“那在你那里,什么才重要?”她提着裙摆看着他,“是宋清杳吗?是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她在海边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更早的时候,你们去开房——”
她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她是不是跟你说她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所以在你生日结束后,你就跟我提分手?”
沈明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分纠结,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就因为她一句话,一句她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话!要不是陈奚舟在网络上公布了她的裸.照,官宣他们在一起,你是不是就要跟抛下我跟她复合!?明衿!不是我要冷静,是你要冷静,她根本不爱你!你为了她,值得吗?”
沈明衿没回答,漆黑深邃的眼眸就这么望着她,明明场内的音乐温柔缱绻,而她却感觉到一股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散发至全身。
他靠近她,“所以你上次在文雪的酒店里跟她说了什么?就因为我跟你提分手的事,所以你去挑衅她了?”
阚静仪怔怔的看着沈明衿,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但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对劲起来,沈明衿知道她找宋清杳的事?可明明那时候她消失不见,沈明衿明明拽着宋清杳上山找她了,她以为他在乎她的。
不,不对。
阚静仪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所有的事情穿插到一起,组成了窥探不到的真相。
她怔怔的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在利用我。”
“你没利用我吗?这些年我为你们阚家也办了不少事吧。”沈明衿慢慢摘掉手上的戒指,放到她手掌心里,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些事我不想扯破,是想给你留点面子,那把刀是谁捅的,我心里清楚。”
说完,他微微后退,看着她瞠目结舌、惶恐至极的表情,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别得寸进尺。”
他朝着门外走去,但刚走两步,阚静仪就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哭着说:“明衿,这些年是我陪着你,就算我有错,也是我陪着你,楼下那么多人,新闻媒体都在报道,你在这个时候撇下我,你让我怎么活。”
跟着阚静仪一起来的还有符盈和沈玉和,包括阚家人。
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来叫沈明衿去举办婚礼的,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阚家是小门小户,家里不过就是在县城里开着一家小型的食品加工厂,当年若不是家里出了点经济状况,她不可能跑到京市来找宋清杳借钱,也不可能会在她家门口遇到喝的烂醉如泥的沈明衿。
阚家靠着沈家,确实活得很滋润,实现了阶级自由。
本以为能一直这么下去,谁知道沈明衿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了,阚家人的脸色很难看,但并不敢说什么。
倒是沈明雅先开了口说:“哥,你怎么这样啊,吵架归吵架,但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
“戒指是你们硬给我戴的,我应该有权利脱下来吧。”他举起骨节分明的手,“这辈子我欠宋清杳的,我认了。”
到今天这个时候了,他确定她不会来了。
或许从她回国的那刻起,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走了,他总是在想,她会不会主动跟他提出复合,只要她说一句,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一直没说过,直到那次在沙滩上,她终于问他能不能复合。
他又气又高兴,气她这么随便就说出口,高兴的是,是她主动提起的。
复杂的情绪交织了很久,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不能信,说不定她就是骗他,但心里却在说,骗也值得了,至少她还愿意骗骗他,装装样子。所以没多久,他就跟阚静仪提出分手,想回去找她复合。
但隔了几天,他就看见陈奚舟在外网发布的信息。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就这么爱耍着他玩,就这么喜欢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但能怎么办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
气氛焦灼,谁都想劝说,谁都不敢劝说,深怕一句说不对,他就直接走人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他连看都没看就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陈奚舟的怒吼声:“沈明衿,你他妈给我滚到医院来!结你妈的婚!给老子停了!你不就是因为我跟宋清杳开房的事折磨她吗?你他妈滚到医院来,我告诉你真相!”
“宋清杳怎么了?”
“你他妈的先过来!我操!我怎么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我告诉你,她要是有点事,我杀了你!”他胡言乱语的大叫着。
沈明衿听到这话,胸口剧烈的疼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想都没想就推开了阚静仪朝着门外跑去。
阚静仪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都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就连头上戴的婚纱都被扯了下来。
她哭喊着叫他,都没有半分作用,根本留不住。
他迅速的下楼,在所有宾客的注目下,毫不犹豫的奔向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随便开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车内,他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双目充血,脚踩油门提速,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抵达了医院,他没等电梯,一口气跑到了八楼,就看见狭长的走廊尽头,陈奚舟颓废的蹲在椅子上,双手自然的垂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夹着烟,时不时往嘴里送。
他立刻跑了过去,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抓住了陈奚舟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脸上打去。
‘嘭’的一声,陈奚舟整个人被他打倒在地。
沈明衿下手极狠,拳拳到肉,打得陈奚舟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你把宋清杳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你……你……你他妈的。”陈奚舟被打得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死死的瞪着他,“你好意思打我,不是你这样对她,她能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我告诉你沈明衿,她要是有事了,你也活不久,老子送你下去陪她。”
听到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紧闭的抢救室门前。
大门紧闭,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而此时,追赶过来的沈家人出现在尽头,陈奚舟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看着一个个穿着礼服的人,露出一丝冷笑,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咬在嘴巴上,指着符盈,然后比了个中指。
“行啊,都来了,怎么,排队给宋清杳陪葬是吗?”
话音落下,沈明衿又挥了一拳过来,眼神狠厉得淬满了杀意,“闭上你的狗嘴,她没死!”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陈奚舟抹了抹唇角的血,歪头看着他,“沈明衿,你真以为我喜欢参加你那破婚礼,要不是因为宋清杳,你抬老子去老子都不去。”
“你要不愿意可以别来。”沈明雅瞪着他,“陈家的人都像你这么没素质吗?”
陈奚舟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沈明雅身上。
符盈见状连忙上前制止,笑着说:“小孩说话就这样,别介意,再说了,人不是在抢救吗?明衿,你先回去把婚礼举办完再说。”
“办,你继续办!符盈,你是一点都不愧疚是吗?你是觉得宋清杳活该这样是吗?那你当初为什么找她啊?”
符盈脸色难看,拽着沈明雅就要走。
但沈明雅就是不肯走,甩开母亲的手看着陈奚舟,“我知道你跟宋清杳关系好,好到可以瞒着我哥一起出去开房,但你别忘了,我们沈家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侮辱的对象,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们陈家提着礼物来我们沈家道歉。”
陈奚舟听到这话,笑出声来。
然后双手鼓掌,“沈明雅啊沈明雅,你真是厉害,厉害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告诉你,宋清杳会有今天,你们沈家最没资格说她,没有她,你们沈家早就在几年前丢尽颜面,没有她,你沈明雅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过,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算哪根葱?”
“你说什么?”沈明衿抓着他的衣服,“说清楚点。”
“沈明衿,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宋清杳为你、为你们沈家做了什么是吗?还是你知道故意装不知道呢?”
“行,那我今天索性就说个明白,沈明衿,我跟宋清杳,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一起过,三年前她来酒店找我,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来的时候是带着刀子来的,我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就捅这。”他指着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的捅进去,你知不知道她很怕疼的?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敢这样拿着刀对着自己?”
沈明衿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抓着他的衣服的手也紧了几分。
不知道是因为真相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根本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双目逐渐泛起血丝。
他太清楚当年的事了,哪怕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他以为他们越过雷池,瞒着他不知道开了多少次房,原来没有吗?一次都没有吗?
“哦,对了,这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就是你妈,没有你妈,她不会来。”
沈明衿慢慢松开了对陈奚舟的桎梏,扭头看着身后的符盈。
而符盈脸色难看,眉头紧皱。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无从下口,或许从一开始,这件事的做法就错了,不该这么做的。
“还胡说八道!?”沈明雅实在忍不下去了,抬起手就给陈奚舟一巴掌,“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但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陈奚舟抓住了手,“笑死,我胡说八道?我不要脸?沈明雅,未婚先孕是不是你,怀杀人犯的孩子的人是不是你?跟顾家定亲的人是不是你?你他妈真有脸呢,没有宋清杳,三年前你怀杀人犯孩子的事就传得全世界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