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来得很早,比他们约定的时间起码早到了二十分钟。
因为当时苏玉还不紧不慢地在阳台挑衣服、照镜子。
阳台是封窗的,所以苏玉在里面看到谢琢的时候,他正置身事外地在楼下静候着。
他工作穿了黑色衬衫和西裤,秩序感分明的着装,与他高大的身形和矜贵气质十足熨帖。
低沉的单一色调,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件。轻卷的袖边让分明的腕骨袒露,不经意解开的袖口让劲瘦的锁骨分明。
衬衫是单薄的,苏玉甚至能隐隐看到他身体表层那漂亮流畅的纹理。
苏玉连忙打字:【你来很久了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谢琢低头看手机,打字:【不久】
他说:【怕你着急】
谢琢是很悠游的人,身上没有任何的焦躁感,哪怕是等人,都安静且从容,一身慵懒贵气,引来许多的回眸。
较为稀奇,他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大概事出有因,苏玉没急着问。
苏玉:【那我快一点,化个妆】
谢琢一手插兜里,一手低头回她消息:【不用太快,我慢性子】
苏玉微微笑了。
性子淡然一些也是很好的,他很包容,会给予空间。苏玉逾矩地想,和他谈恋爱应该也挺舒服的。
就像黄昏在海滩浴着夕阳踩沙子一样缓慢舒适。
苏玉低头看着聊天框,她正想着怎么回复。
一行灰色小字弹了出来:
谢琢拍了拍你的小脸蛋并亲了一口。
“……!”
怎么又来。
她忍着燥意,很贴心且一本正经地给他提示:【这个设计很容易误触,你要是想看我的头像或者朋友圈,按一下就好,两下就会拍一拍。】
他好像一个刚下载微信并努力研究用法的2G人,按照苏玉的意思,好奇心拉满地尝试了一下这个功能。
于是页面接连出现了几行小字:
谢琢拍了拍自己。
谢琢拍了拍你的小脸蛋并亲了一口。
谢琢拍了拍自己。
谢琢拍了拍你的小脸蛋并亲了一口。
总算拍够了,钻研出了一个结果似的,他领悟道:【原来如此】
苏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懂,但总觉得此举有故意之嫌。
她站在窗口,手里拿着手机,这会儿倒是不紧不慢了起来,在想要不要嘲弄他的幼稚行为。
而谢琢的下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别偷看我了,去化妆吧。】
“……”
苏玉心口一闷,小鹿乱撞。
她的寝室在二楼,离下面的人行道很近。苏玉在窗口观望了有一会儿了,谢琢注意到她也是很正常。
她没好意思往下看,紧急地回到桌前。
几分钟后,手机一直没动静。
苏玉按亮屏幕,没有消息,又按灭。
她涂好口红,在挑耳环的时候,忽然觉得安全感缺失,苏玉又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一半往外看,谢琢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会不会因为违停之类的问题,出去开车了?
他方才等待她的路牙此刻人来人往,却又空空荡荡。
苏玉戴上耳环,问他:【我快好了,你是走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复。
苏玉又问:【车停在哪里呀?】
她发出这句话,楼下,靠近窗一侧的樟树下走出一个人。
他本在百无聊赖地看宿舍的公告栏,收到消息便往后退一步,然后抬头就看见了苏玉。
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
樟叶在眼前作响,明明是枯枝败叶的深秋,一片绿色却将人轻轻地摇进了久违的春天。
谢琢没再拿手机,抬头看她,眼底掺一点笑,对她说:“怎么会走?我等你呢。”
第33章
这一幕,让苏玉终于理解了程碧臻说的那句“白月光的杀伤力”。
她立刻捂严实了心跳,匆匆回到衣橱边,心不在焉地想,这种无法抑制的动容是不是也该归为偶然事件?
苏玉到楼下时,谢琢率先看了一眼她的脚踝。
他尚没开口关心,苏玉笑眼微弯,说道:“还有点疼,但我不想瘸着出来,会显得很蠢。”
谢琢没有笑。
他的眉宇之间显露轻微的自省,那是一种在他这样的人脸上很罕见的神色。直到苏玉走到他面前,谢琢始终低眸看着她的步伐,随后低声道:“应该把车开进来的。”
苏玉也挺好奇:“为什么没有开呢?”
他似乎并不打算主动说,但她既然问了,谢琢转了身,和她一同往前走着,“有点招摇,白天就不进了。”
他轻轻摩挲兜里的钥匙,看了一眼身旁的苏玉,声音又沉了些:“不想你被误会。”
的确,他那个车一看就是大老板开的,成天进进出出接送她,难免不会让人误以为,苏玉是不是傍上了那种七老八十的大款?
完啦,辩论队女神的招牌要砸了!
她为他妥帖的思量而失笑一声。
他们走在一起,极高的回头率让苏玉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可是你这个人也挺招摇的。”
谢琢不禁一笑,笑出一点撩而淡的气音,又沿着那低又酥麻的声音说下去:“我跟你被误会,好像也没什么吧?”
他看向她,似乎在等待一个到底有没有什么的回答。
但苏玉没有吭声,整个人不被察觉地有所僵直。
他含笑问:“介意?”
她摇头。
那一刻苏玉在心底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为谢琢心跳加速是她的必然事件。
她穿拼色的针织衫和半身裙,喷了一点白花调调的香水。
这身毛茸茸的很学院的打扮,有被她尝试更换过,苏玉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配合年龄,但发现还是这样的装扮更适合她,很舒适很自然。
她一身的学生气质,是很难褪掉的。
苏玉如今不介意别人说她温婉,或是小家碧玉。她深谙自己不会被风格定义,在平静而内守的状态里,如今已经不太会为外界种种而动摇了。
包括,她发觉看着他的眼睛,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衣服的配色是奶白和没有攻击性的暖橙,所以苏玉戴了一对耳钉,也是低饱和的橙色。
这对耳钉不大不小,恰恰遮住她的耳垂。
“这是什么花?”谢琢也在看。
“虞美人。”
谢琢看着她,眉眼深邃,看起随意又动人心弦的一声:“很漂亮。”
他说话时,看的是她的眼睛,凝神静望,好像在展现由衷的赞美,而不是看着她的耳朵。这让苏玉搞不清,是在夸耳环还是夸她。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包里电话响了。
周远儒问她在做什么。
苏玉说道:“我跟我老同学在一起,一会儿去吃饭。”
“下个月比赛呢?”
上次的辩论赛晋级,又要紧锣密鼓准备新的一场,但苏玉说:“我最近事情多,顾不过来,我让一个学姐替上了。”
周远儒应了一声:“四辩啊四辩,这么重要的位置。”
苏玉呛他:“我又不是铁打的,你来帮我做实验发文章?”
她有时候挺烦他过分严格的姿态。
谢琢就不会这样,他对她是很温柔的——
苏玉惊讶于心里的念头,赶紧打住。
她拿着手机,就不怎么聚精会神看路了。谢琢走的位置偏后面些,苏玉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了步子,还在往前。
“老同学,”后边的人故意拖着腔调,揶揄似的出声,“车在这儿。”
苏玉回头时,看到谢琢用手撑着副驾的门,等她过去。
周远儒大度地略过了苏玉的脾气,估计是听见了谢琢的声音,笑问:“上次那个?”
她加快了语速,也压低了声音说:“嗯,辩论赛不用你帮忙,没有什么事我先挂了。”
“好,再会。”
苏玉坐到副驾,把手机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