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压着一封情书。
上面写着“周明郁”三个大字。
耳畔是室友清软好听的嗓音，但夏晓菡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夏晓菡：“他什么时候给你送东西的？”
桑瓷想了一下，说：“高二刚开学那会儿。”
夏晓菡又问了具体的日期和一些其他的细节，一切好像都能对上。
“............”
见夏晓菡眉头紧缩，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一样，桑瓷困惑地问：“怎么了吗？”
再开口时，夏晓菡语调都变了。
“你说的这件事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夏晓菡拧着眉说：“应该是路闻舟做的吧？”
桑瓷倏地睁大了眼，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地念了一遍路闻舟的名字。
“对啊。”夏晓菡说：“那天午休，我朋友急性肠胃炎被救护车拉走，我去她的教室帮她收拾书包，她和你一个班的，叫何沐，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的不会有错的。”
“午休嘛，大家要不在外面吃饭要不回宿舍睡觉，班里一般都没有人的。”夏晓菡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道：“但是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在后门刚要进去，就看到了路闻舟。”
桑瓷完全听入迷了，指甲里的肉都陷进掌心，“然后呢？”她迫不及待地问。
夏晓菡：“然后我就看到他往抽屉里在放什么东西，但是我没有看清。”
夏晓菡；“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班了，抬头确认了好几遍这是高二六班，不是高三一班。”
夏晓菡：“班里就路闻舟一个人，他也看到我了，还点了个头和我打招呼。”
“后来我去你们班找我朋友的时候才知道......”夏晓菡说到这里表情顿时有些微妙，“那竟然是女孩子的位置，我一直以为是路闻舟帮朋友送什么东西。”
所以当时跟她打招呼是因为紧张吧？
夏晓菡也是后来细品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和路闻舟只不过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见过几面，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关系了。
物以类聚。
冷脸男都玩在一起。
夏晓菡当时和赵景言关系不好，连带着看路闻舟和不顺眼，平时见到他们从来没打过招呼。所以那天路闻舟朝她点头让她有些意外。
见桑瓷表情怔愣。夏晓菡语气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记错的，那天路闻舟真的往你抽屉里塞了东西，不过我不知道他塞的是什么。”
可是...可是周明郁的情书不偏不倚地放在了颜料和校卡的下面啊。
之后桑瓷去还钱，周明郁的反应也是默认了。
心脏在怦怦直跳，桑瓷愈发困惑，认真地和夏晓菡感谢了一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之后就拿起了手机。
她早就把周明郁的微信删掉了，虽然还记得他的号码但桑瓷不想打给他。
桑瓷打字的手指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她给路闻舟发消息。
【桑瓷：哥哥，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那边回得很快，说“可以”。桑瓷起身走到阳台，立刻给他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在接电话前，路闻舟就察觉到桑瓷有些异常的情绪。
没出什么事，她不会想给他打语音的。
受委屈了？
想到这个可能，路闻舟眼里的情绪暗了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声音，只听到对面浅浅的呼吸声，路闻舟放低声音，语气含着几分缱绻问她，“怎么了。”
桑瓷大脑一片白，茫然到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她直白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哥哥。”桑瓷声线有些抖，听起来很紧张，“高二的时候，你是不是往我的抽屉里塞了颜料和校卡？还给我的卡里充了一千块.......”
半晌。路闻舟轻声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线上聊天聊过这么久，桑瓷清楚他的性格。
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会否认的，他不会冒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而且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所以当路闻舟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桑瓷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竟然真的是哥哥.......
“你干嘛啊。”桑瓷手抖动得更加厉害，又急又快地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东西.......又不告诉我。”
语速很快，语气更是带着责备的意思。
但只有桑瓷知道，她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为什么轻易地就相信周明郁说的话，怪自己为什么不去查查监控，更怪自己为什么高中的时候对路闻舟这种校园名人一点都不关注...
明明心心念念想要答谢的人就在身边，她却从来不知道。
桑瓷唇瓣抿到发白，末了，她有些难过又无理取闹地问出一句。
“你高中的时候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来认识我......”
第49章 Lechapitre49“想和……
以网友的身份认识,怎么不算认识了呢？
路闻舟还对她这么好。
只是桑瓷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高中就知道资助人是路闻舟的话，会怎么样。
他们会成为很亲密的朋友吗？
但这种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对等。
没等多久，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叹息。
“当时也喜欢你。”路闻舟说,“但你不是说好好学习么。”
而且年龄太小,可能不懂什么是喜欢。路闻舟不希望桑瓷因为自己资助了她,就对自己有多感恩崇拜。
她只要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就好。
全身霎时如通电般麻了麻，细小的电流窜入四肢百骸，桑瓷大脑宕机了两秒。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也是刚上高二那会儿，很多男生往桑瓷的抽屉里、书包里塞情书,某天回家,忘记因为什么事情和钟崇义起了冲突,他翻出桑
瓷书包里的情书，讥讽地念了一遍，让桑瓷找个有钱人嫁了得了,别整体吃家里的大米还绷着张死人脸给他看。
桑瓷不冷不热地嘲讽了回去，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桑瓷骂人不带脏话,但字字见血，攻击性很强,钟崇义说不过她,扬手想扇她巴掌，但没成功,他被十七岁的女儿牢牢地钳住双手,动弹不得。
当天夜里，气不过的钟崇义拿着把剪刀，把桑瓷的长发剪掉了。
柔顺、漂亮的乌发绸缎般垂落在地,像断了线的风筝。
第二天早上桑瓷看着一地的头发，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剪得参差不齐的短发，心里一阵发冷，然后桑瓷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砸开钟崇义锁着门的卧室，把人从床上一把揪了起来。
......
桑瓷不是很在意外表的人，丑就丑着吧。所以桑瓷第二天就顶着这头剪得稀烂的短发回学校上课，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
出乎意料的，不仅没有人觉得她奇怪，反而很多同学夸她酷、帅。
又过了几天，桑瓷甚至被一个高一的学妹表白了。
当时已经被资助，桑瓷就把这些事情都和哥哥说了，说完，对面甚至还给桑瓷转了一笔钱，说想去接发就去接，还问桑瓷要不要在外租房住。
桑瓷都拒绝了，说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好好读书，好好画画，以后挣大钱。
后来学期过半，学校宿舍扩建，费用还低，桑瓷就去住宿了，一两个月都不会回家。
到现在，桑瓷都还记得那几条聊天记录。
【。：有喜欢的男生么？】
【桑瓷：没有啊，我没有异性朋友的，除了你。】
【。：那也不想谈恋爱？】
【桑瓷：不想。】
【。：嗯。】
【。：那好好读书，遇到困难随时联系我。】
【。：我们小瓷一定会挣大钱的。】
......
确实是她说要好好读书不恋爱的。
思绪回笼，桑瓷晃了晃脑袋，心情更加复杂。
欠哥哥的人情......好像永远都还不清了。
路闻舟听出桑瓷声音里低落、沮丧的情绪，语气温柔地安抚了她几句。
桑瓷安静地听着，心里那股想要挣钱的念头越发强烈。
“路闻舟。”挂电话前，桑瓷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超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喜欢我。”
-
翌日清晨，桑瓷早早地起了床，两眼一睁就是画。
大纲、人设都做得很详细了，从七点到十点，桑瓷全神贯注地把第一话画完了。
做完这些事情，桑瓷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想起昨晚的事情仍旧有些不能释怀，她拧着眉，给周明郁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