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名表,靠着她的路虎,姿态散漫,看她的目光却格外残忍:“你既然喜欢撞我车,那索性今天玩点儿刺激的,站路中间去,五分钟,五分钟内你没被撞,我就放过你,不计较你这事了,怎么样?”
是下班晚高峰。
喻梨被沈砚逼停在公路的紧急通道。
而靠近绿化带的三条主干道车辆已经越来越多,因为道路通畅,车速也非常快,基本都在120码左右。
喻梨看一眼迅猛的车流,小脸血色褪去,白得有些可怜。
南佳音知道表舅舅似乎不太喜欢喻梨,但没想到是这么的‘不喜欢’,忍不住拽了一眼沈砚衣袖:“表舅舅,是不是有点过了?别闹出人命。”
但沈砚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就闭嘴,不敢再说话。
“站不站?”沈砚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拢手点了根烟,晚风把他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胀,完全没有平日道貌岸然的温润模样,带着一丝成熟的痞气,舌尖顶了一下腮帮,“不站也行,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嗯?”
喻梨听懂他意思。
她不站,那就等着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后慢慢折磨她,他有的手段,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她要是站了,顺了他心意,事情就此揭过,他不会再跟她计较。
喻梨垂眸想了想,低低的说了声:“那你说话算数。”
她不想被他慢慢折磨,倒不如一次痛快了。
沈砚轻哧了一声,薄唇咬着烟头,侧脸线条凌厉,显出独有的凉薄,没搭理她。
但喻梨知道,这算是默认的意思。
喻梨就走进车流,脚步很快,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楚楚可怜的娇弱。
初春,她穿了一件白色丝绸衬衫搭配杏色的褶皱长裙,外套是浅灰色的西装,衬衫口解开两颗,锁骨白皙精致,人瘦,腰一掐就断似的,站在车流里,稍微一不注意,就能被碾得飞起。
耳边是车流飞驰的、车胎摩擦马路的声响。
间或的夹杂着几声怒骂:“傻逼!边儿去!”
“要死死一边,别TM祸害人!”
“草尼玛的!有病啊!”
喇叭声、怒骂声、声声刺耳。
喻梨闭着眼睛,站在飞速的车流里,小身板抖得跟棵狂风暴雨里的小树苗似的,仿佛随时能倒下去。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死亡逼近,在那种静谧般的黑暗里,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她出现幻觉,看见18岁的方苒,清纯柔弱,她叫她:“喻梨……”
“喻梨!”是不想闹出认命的南佳音在叫她,“可以了,喻梨,五分钟够了!快回来!”
隔着飞速的车流,听得不真切,但喻梨看见她的嘴型。
熬过去了!喻梨想,然后软着腿,不知道怎么走回的紧急通道。
沈砚手上已经只剩烟头,他随手扔掉,在喻梨差点因为腿软倒下时扶住她。
一只大手握着她细瘦的腰肢,薄唇贴着喻梨的耳畔,姿态亲昵得仿佛跟她有一腿似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惊恐,跟你们当初霸凌方苒的感觉是不是很像,方苒当初遭受的,你也尝尝,嗯?”
喻梨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虚弱地看他一眼。
沈砚放开她,抬腿就走。
南佳音看她实在可怜,抽空递了瓶水塞进她手心里,小声的:“我表舅舅平时不这样,今天你就是触到他逆鳞,也怪我多嘴,刚才车上提什么不好,提起初恋,你下次别惹他了。”
“沈砚……”喻梨没接,只是隔开她,叫了一声。
沈砚脚步一顿,她其实已经没敢直呼过他名字,成年后都只客气的称呼他一句沈先生。
高挑的男人在车流里回头。
喻梨站在夜风里,身形单薄,风把她群裾吹得微微扬起,她很瘦,看起来像是被风能吹走了似的,沈砚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微微眯了眯眼,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歪着脑袋,忽然很认真的问他:‘你要当爸爸了,你高兴吗?’
沈砚皱了皱眉头,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懒得搭理她,头也不回地抬腿上车。
只剩南佳音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真的假的,你姐真怀了我表舅舅的……”
迈巴赫不耐烦的按了一下喇叭,南佳音不敢再问,将那瓶水塞进喻梨手心里,赶紧跑回车上。
剩单薄的喻梨垂眸盯着那瓶水看了很久……
南佳音看一眼开车的表舅舅,再看一眼后视镜里垂着脑袋站着一动不动的喻梨,她虽然讨厌这只落地凤凰,但想起很多年以前,喻梨不要脸的追求她表舅舅的样子,还是觉得唏嘘……
第2章 意思是您要是这胎不要,……
喻梨刚把车停在陆哲酒吧附近的停车场,就接到蒋静姝的电话。
蒋静姝气急败坏的:“喻梨,你疯了吗,凭什么在沈砚面前造谣我怀孕!”
“我只是如数奉还而已,就像你在姜北面前造谣我钓男人一样,怎么,就你高贵冷艳,容不得别人染指,我就活该被你在外面到处说我私生活混乱?”
蒋静姝哑了一下,声音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喻梨冷笑一声,按下车锁,踩着高跟鞋往餐厅门口走,她说:“蒋静姝,你以前编排我点儿什么,我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不该在姜北面前造谣我,你明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却偏偏要去挑拨,你既然挑拨了,就要承受挑拨的代价!”
蒋静姝大概是被
她刺激到,声音也很难听:“你觉得就你这通胡说八道,扯些影子都没有的事,沈砚会信你?不过就是显得你更小人,惹人厌而已。”
“信不信我的没关系,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我管那么多。”喻梨轻飘飘的。
蒋静姝大概是气极了:“喻梨你就是个疯子,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你觉得姜北要真信你,能受我挑拨,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但凡真心喜欢你,就不会信我的话。”
这次轮到喻梨卡壳,她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喻梨心烦,在陆哲的吧台里胡乱点了点吃的,又要了一瓶自己存的酒。
陆老板周旋了一圈回来,坐她旁边,见她满身低气压:“怎么了,跟南家那个傻白甜没谈拢。”
喻梨就说:“没,被人横插一脚,黄了。”
“谁?”陆哲晃了晃红酒。
“沈砚。”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陆哲幸灾乐祸。
喻梨口吻平常:“还不止,我把他撞了!”
“那值得庆祝,老子早看不惯沈砚那装逼范儿,你这叫为民除害,撞得贼几把好!”陆哲还挺乐呵的。
喻梨就觉得这傻逼肯定没反应过来。
果然,陆哲抿完一口酒,嗓音忽然拔高:“你TM开老子车撞的?”
惹得隔壁客人都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陆哲就憋着气,敛声。
喻梨表情淡淡,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要不说长得好看,占便宜呢,这姑娘一张小脸在灯光下瓷白细腻,一双眼生得跟猫似的,潋滟又动人,让人不忍心责骂。
“老子就知道这辈子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喻梨,你知不知道这车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是老子至亲至爱的兄弟!”陆哲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憋着吼她。
喻梨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温吞的安慰他:“可你想象一下,你100多万的路虎,撞了600多万的迈巴赫,一点儿伤都没有,还给迈巴赫撞了个坑,是不是你‘兄弟’要牛逼点儿,而且你以后贴个牌子,就写撞过沈砚的,你兄弟算不算‘战功赫赫’。”
陆哲向来被她忽悠惯了,一时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又狐疑看她:“真没撞坏?”
“要撞坏了,我还能好好坐这儿跟你喘气?”
“也是,沈砚怎么可能放过你。”
喻梨想起刚才站在车流里的惊恐,依然有点害怕,手微微发抖,眼底情绪黯淡。
隔了会儿,陆哲想起什么:“姜北那孙子出轨,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想好,拖着吧,反正我在他那儿怎么摔的,就得挖个坑,怎么礼貌地把他给埋了。”喻梨说得没什么感情,仿佛知道姜北出轨时,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
陆哲乐了,忍不住捏捏她脸颊:“老子怎么就喜欢你这睚眦必报、狠毒小气的黑莲花劲儿?”
“说明你心理变态,去挂个号吧。”喻梨没什么情绪的说,把最后一点酒喝完,“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累,明天还有事,要早睡早起。”
“你一天天的,弄个小破公关公司跟玩儿似的,能有什么要早睡早起的事儿。”
“挂号”喻梨转身时说了一个口型。
陆哲正巧有电话进来,只留意到她走出的背影,也就看不到她嘴型,也听不见她什么说。
喻梨的宝马坏了,拿去4S店修理,这才借了陆哲的路虎,这会儿在酒吧门口打了一辆专车。
夜色迷离,街灯把城市笼罩在一层活色生香的喧嚣里。
她带着微醺的醉意,脑袋靠着车窗,想起一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夜晚。
姜北是她男友,姜家私生子,平时挺嚣张跋扈一人,动不动跟喜欢跟人装逼,跟她表白的时候,却跟二傻子似的,红着耳根,透着股二哈的蠢萌劲儿。
喻梨就是因为他微红的耳根心软的,以为自己捡到什么稀罕的纯情大狗狗,被姜北的甜言蜜语哄着,又觉得两个人,一个落魄千金,一个私生子,也算门当户对,着了他的道,陷进去了。
一个月前,喻梨出差回来发现姜北睡了小模特。
那天是姜北生日,喻梨本来是想哄他,赶回来替他过生日的。
却在酒吧门楼亲眼看见他搂着长腿模特上了豪车。
“我差点儿真以为姜北要为喻梨那小婊子斋戒吃素了。”
喻梨拖着行李站在酒吧门口吹冷风,听见他朋友说。
“吃个屁的素,也就喻梨看得紧,人一走,姜北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他另一个朋友嬉笑了一声,怀里搂着个差不多的妹子,还捏了捏妹子的下巴,“走呗,咱也乐乐去。”
“不是说喻梨挺骚的吗,一小破公关公司弄得风生水起,怎么今天听姜北抱怨了半天,似乎连口肉都没吃上。”
“钓着呗,喻梨那小婊子的手段,估计跟她妈学的吧,真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是笨蛋,小北就是不服那口气,想睡了再分,不然还真傻得跟她结婚啊……”
喻梨这人吧,心思沉,没有立刻上去跟姜北撕,而是偷偷查看了姜北的微信。
查完发现姜北为了她还是憋了一两个月的,但一个月前,蒋静姝不断地发喻梨的一些消息给他,影影绰绰的暗示喻梨靠男人上位,当个公关全国跑,到处勾人,浪得一批。
姜北真信了,回的是:“那骚货碰都不让我碰,却在外面跟别人勾勾搭搭,贱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