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给贝诗楠发消息,有一点着急:“贝贝你在哪呢?”
给贝贝发完消息,她又想着给陆以宁也发一条。她想告诉陆以宁,贝贝绝不是别人口中的那种人,希望他不要只听片面之词就妄下判断。但是这条信息最后也没有发出去,许昭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事事都要与他据理力争,尤其是经历了西安之行回来后,就莫名地对他多了一点信任,她相信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冤枉贝贝,相信他会有一个公平的判断。
贝诗楠立刻回她:“马上到。”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贝诗楠就一身轻松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像没事人一样,精神状态特别美好,尽管眼底的黑眼圈仍然清晰可见,可她依旧笑嘻嘻的。路过那一双双写满流言的眼睛,也毫不在乎,直接给许昭弥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死你了!”
“你还好吧?”
“当然,陆总回来了吗?”
“在开会。”
“ok,我去等他。”
许昭弥拉了她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贝诗楠就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没事儿,你别管。”整个人就特别潇洒。
陆以宁散会后从会议室出来,贝诗楠立刻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陆总,我有事找您~”
陆以宁回到座位后,便开始签审批单,边签边听贝诗楠站在他办公桌前念叨。
像个小学生念检讨似的,“我认罚,这次是我太冲动,不仅得罪了大客户,还给咱们商场带来了负面影响和损失,所以我决定辞职。”
“但我必须强调一点,不是我去勾引的他!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追求我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借他的关系为自己在工作上谋取过任何私利,您不相信的话可以随便查。至于我泼他,是我不对。当时我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是个渣男,反正我觉得泼渣男没什么不对,泼都泼了,我也认了。”
陆以宁把签好的文件丢一边,抬起头问,“说完了?”
贝诗楠点点头,还有点不服的样子。
其实陆以宁刚刚在会上和大家聊的,是这次出差回来后准备招商的几个品牌,共享相关信息而已,压根没人讨论她的事。
有时候自己觉得天大的麻烦,在领导眼里不过就是芝麻小事而已。大姚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也不过是汇报近期工作。陈萨倒是多说了两句,却是批评公司最近风气歪,乱嚼舌根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可惜贝诗楠不知道这些。她怀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了那些话,却听到陆以宁轻描淡写地回了这么一句:“泼得好。”
“啊?”
陆以宁刚接到通知,从西安回来又得赶回总部开会,正低头给秘书发信息让她订机票,根本没闲工夫跟贝诗楠扯这些。事实上他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给你批十天假,带薪的,出去散散心。”
“顺便去睡几个好男人。”陆以宁随口又补了那么一句。
十天假!还是带薪的!贝诗楠做梦都不敢想,就那么懵懵愣在原地,“哈?”
“听不懂?”
“听得懂!可别人有意见怎么办?”
“那是别人的事,跟你有屁关系?”陆以宁挥手打发她走,“有意见让他们随时来找我。”
贝诗楠感动的什么似的,临走时突然回过头咧嘴笑道:“老板,我必须要说一句,您真的酷毙了!”
第54章
贝诗楠想了想,开小灶这种事还是低调点好,所以就只告诉了许昭弥一个人。
“太好了,你要好好散心哦,旅行真的很治愈,保证你回来以后把什么烦恼都抛掉!”许昭弥简直比她还开心。
“是吧,旅行确实挺治愈的,也挺滋润。我看你红光满面的,都胖了哟。”贝诗楠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语出惊人:“羊肉汤挺滋补的吧?”
许昭弥想都没想就“嗯嗯”地应着,点头如捣蒜:“西安面食太好吃了,肉夹馍肥瘦相间,汤汁浓郁,再配上热腾腾的羊肉汤,超美味!对了,羊肉汤里一定要加炸辣椒,真的香极了,我——”话说到一半,许昭弥突然收了声,比刹车还快,小脸都吓白了,“你……你说什么?什么西安?”
“还装?”贝诗楠不再跟她演戏,捏了捏她的小脸,很真诚地看着她说:“弥宝,这个世界渣男太多了,遇到好男人一定要珍惜。”
“所以你都知道了?”许昭弥脸微微泛红,她有点羞愧。
“我在北海道就知道了好么!哎呀,终于能说了,都快憋死老娘了。”贝诗楠蛮激动地念叨起来:
“北海道第一天,咱们去打雪仗,就属你砸他砸得最狠,我看着都肝颤儿。结果呢?我靠,他居然一下都不舍得砸你,砸别的女生可毫不留情!”
“还有啊,他病的时候,谁劝他都不肯吃药,结果你一病,他就立刻去买药了,说是给自己买的,谁信?”
……
“还有去香港的头等舱,偏偏你坐在他隔壁,哪有那么巧合!”
“还有跨年那晚,陆总说他要回家住所以不住酒店,还算合理吧,结果你那夜也没回来!整整一整夜哦,半夜还有同事找你要蒙脱石散,不是我在给你打掩护,你早就露馅了好不好!”
许昭弥听着自己的桩桩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赶忙双手合十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知道啦,我没生气,我还替你激动了好几天呢!尤其每次看到你俩在商场里暗戳戳地眉来眼去,我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尖叫鸡。”
贝诗楠用肩膀碰了碰她,“说真的,陆总人真的不错,不愧是我一开始就看好的男人。你知道我出来时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要我尽管出去玩,什么都不用怕,有麻烦他顶着,包括那个渣男。陆总真的超man的!虽然我知道这是沾了你的光啦。”
说着贝诗楠又抱住她,很真诚地:“祝你幸福,弥宝,真为你感到高兴。”
“你也会的。”许昭弥也有点感动,双手抱紧她。场面突然就有点煽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她有一点哽咽:“不对,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甚至有点想哭,贝贝的话和脑海里陆以宁的影子一点点重叠。三年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许昭弥不禁问自己:他对我真的这么好吗?
陆以宁很快又去总部出差了。
送走贝诗楠,紧接着许昭弥又送他去机场。
骤然分开,两个人都有点不舍,以前是陆以宁不舍居多,这次反而是许昭弥。
“你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最多不过两周,我爸找我,可能还要回家一趟。”
“哦。”提到他家的事情,许昭弥的心里就有那么一点失落,但是有些话她问不出口,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问。
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许昭弥又开口说:“谢谢你相信贝贝。”
陆以宁说:“不用谢,她是我员工。”
许昭弥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之前和他在小酒馆里吵架的那次。那时她指责他质疑自己员工人品,还说对他很失望,现在想想,过去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
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愧疚,于是俯身过去亲了他一口,“谢谢。”
轻轻的一个吻。
陆以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开着车,目视前方笑了那么一下,“那就再亲一口吧。”
两个人在机场告别。
回来后,许昭弥简单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便开始午休,下午五点左右来到商场,今天她夜班。
小众定制电影专场的首场安排在今晚,主题是“港旧梦寻光”。精选了一系列90年代的经典港片,诸如《重庆森林》《堕落天使》《阿飞正传》《东邪西毒》等。许昭弥和影院经理来到检票口,帮忙将手绘海报一张张贴好。七点整,年轻白领们手捧奶茶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许昭弥靠在消防通道的门边,看着暖黄光晕里浮动的微尘,杜可风的摇晃镜头投在幕布上。观众席传来细碎的惊叹,有人举起手机拍摄金城武在重庆大厦追捕逃犯的经典长镜头。这一场特意选了粤语原声版,当王菲哼着《梦中人》在公寓起舞时,许昭弥甚至听到后排座椅传出女生突然间的小声抽泣。
那晚结束后她其实有点伤感,尤其是当夜晚降临,她独自走出商场大门,繁华街道在她身后逐渐安静下来,只剩她形单影只。这时她忽然很想念一个人。
他在干什么呢?
许昭弥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陆以宁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他肩膀搭着浴巾,随手撬了两颗冰块扔进酒杯,金属夹子当啷一声砸回冰桶里,又给管家拨内线:“把我存酒窖的那瓶麦卡伦送上来。”
她这个电话来的有多么恰到好处呢?陆以宁陷进沙发里抿了口酒,雪茄烟圈慢悠悠往上飘,耳边是她清凌凌的声线,像小猫爪子在他心里挠,刚刚被酒精麻痹的那点色心又被她勾得痒了起来。
“我跟你讲哦,今天首映场坐满将近九成呢!”这会儿许昭弥正站在路灯下等车,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将小脸裹紧在被夜风掀动的羊绒围巾里,露出那么一点骄傲的笑来。
许昭弥甚至听不出他呼吸里的急促,依旧喋喋不休念叨着,“大家反应都很好,我准备明天再去隔壁社区里也宣传宣传——”
“弥弥。”陆以宁终于开口打断她,“不要说工作,说点好听的。”雪茄红光明灭间,他将早已松垮的浴袍带子随手那么一扯,挺像个流氓。皮质沙发随着身体起伏发出一点细微的涩响,好像食色男女的呻‘吟。
“什么好听的?”
“叫'c,叫给我听。”
“不要!”许昭弥全身都在拒绝。
“快点。”陆以宁感觉自己快炸了,威士忌灼烧着胸腔,他将扯落的浴袍带子缠住发烫的掌心,“求你。”
许昭弥倏地一顿,她隐约听到了那么一点他的粗喘,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有点尴尬地将碎发别到耳后,不经意间发现网约车已经拐过街角,“那我叫了?”
“快。”
许昭弥忽然笑起来,远处车灯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紧接着听筒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汪!汪!”,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中,通话戛然中断。
Fuck!忙音响起时,陆以宁盯着手机屏幕几乎同时将脏话彪了出来。
他气死了,视频打过去拒绝,陆以宁咬着雪茄噼里啪啦打字过去:“你死定了许昭弥,看我回去怎么办你!”
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以宁翻出手机相册里的许昭弥照片,有那么几张是他在西安时给她拍的。那天她化了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妆,薄薄一层胭脂晕染在眼尾,像霞像早春的桃花,是他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会心动的瞬间。
陆以宁平息掉怒火,闭上眼睛开始幻想自己亲手扒掉那一层层罗纱。在情绪最激烈那几秒他甚至弓起了脊背,伴随着惨烈抽搐闷吼出了声。
事后觉得这简直太他妈可怕了,他以前是多么自律一个人呢?单身三十多年自’慰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认识许昭弥以后多。以前还能稍微克制一些,打和许昭弥在一起后就跟吸了d一样,每天晚上不是想着和她做。爱就是幻想和她做。爱的场景,出差时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寂寞,每到深夜满脑子都是和她滚床单的黄土高坡。
贤者时间就有那么一点悲伤笼罩着他,现在都是如此,以后不在一起怎么办?
陆以宁其实对许昭弥隐瞒了实情。这次总部召回并非公务,而是私事。爷爷已经下令要他交接工作,陆以宁现在面临两个选择,回总部述职,或和爷爷交涉。
“你还要折腾什么?”蒋鸿渐难得动了真火。陆以宁从来也不是磨唧唧的性子,一反常态地拖泥带水让他察觉出那么一点端倪来,“你不想离开潞城,该不会藏着什么私心?”
“只是不想就这么无功无过回总部,我还是想要新加坡那个项目。”他这么说。
陆以宁是个多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呢?自从接手蒋奇睿的位置,家族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主动请缨来潞城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这点蒋鸿渐原本是欣赏的,只是年轻人终究难逃血气方刚的弊病。
“想清楚后果。现在回总部当你的CEO,没人再敢置喙,潞城业绩也够交差。可你要执意接手新加坡——万一搞砸了,你大伯可不会像当年对你哥那样留情面。”
陆以宁裸着身子歪在床头剪掉第二根雪茄,黑暗里他仰起下巴向上吐着烟圈,就这么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神色又有那么一点颓废,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痞子。
屏幕亮了,有微信进来。陆以宁眯起眼睛哼地一笑,心想老子绝不会原谅你!翻开发现不是许昭弥,眉头微微一皱,是安旎。
“听说你在朗悦?巧了,我也在这个酒店,还有你那以前乐队的几个哥们,要不要来楼上酒吧一起喝一杯?”
陆以宁扣掉手机继续和自己玩,想着回去后要怎么收拾许昭弥,已经准备好在网上下单手铐和蜡烛了,他承认他内心其实是有一点阴暗的,这点阴暗在遇到许昭弥后找到了得以肆意生长的土壤,他幻想着许昭弥被手铐束缚住纤细手腕时惊恐又无助的眼神,想象着温热的蜡油滴落在她肌肤上时她颤抖的模样,安旎电话一次次打进来,打碎他的幻想,陆以宁睁开眼睛暴躁地骂了句娘。
雪茄叼在嘴角,勾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下两个字:“不去!”
此刻安旎在隔壁套房呵了一声:“还怕我吃了你?”
“你真的很没劲。”
陆以宁咬着雪茄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气的鼻孔都在冒烟:“你是不是有病?”
安旎过了一会儿发过来这么一段话:“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你。当初答应和你哥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你。我心里清楚他给不了我婚姻,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经常见到你,所以我心甘情愿。我喜欢的是十六岁时在舞台上打鼓的你,是痴迷极限运动挑战自我的你,那时的你光芒四射无所畏惧。但现在的你真的太无趣了你知道吗?你已经彻底活成了你哥的翻版。你一心只想成为他为他而活,为他操持那些乱七八糟的屁事,为他完成所谓爷爷奶奶的嘱托,你觉得这样做心里就舒坦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假人!你哥在天上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我早就他妈的不喜欢你了,不是我有毛病是你病得不轻,赶紧找个地方治治去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