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什么?”
许昭弥心想,无非就是别把一夜情当回事那类的话,她知道,“我不会当回事的,你放心。”
“不过我虽然不会把一夜情当回事,但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所以如果你刚刚想说要和我做长期炮‘友之类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昨晚就是最后一次,你以后也别再来骚扰我了。”
“你这个脑子彻底没救了。”陆以宁从床上腾地站了起来,系扣子、转身,动作一气呵成。
许昭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他这就要走了。
他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给人甩脸色,从来不会耐心解释什么。许昭弥心想,自己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呢?还在期待什么呢?自己不被他气死就算是好事了。
也故意气他,说道:“我自己心里知道不就完了,你还非得问我?”说着便推了他一把,因为使出了全身力气,自己差点从床上栽倒下去。
“你赶紧走。别在我房间里出现了,要是被同事看到了,对我产生影响,我跟你没完。”
陆以宁被推得往前踉跄了一步,转过身来,怒气腾腾地盯着她,两人就跟仇人似的,大眼瞪小眼。
最后许昭弥拿枕头砸了他一下,陆以宁又把抱枕丢了回去,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了。
最后一天也没能爬起来,许昭弥彻底废了,绝了去登别找大家汇合的想法,哭死在北海道。
尤其想到她和贝诗楠还要跟陆以宁三个人一同回札幌,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让她觉得窒息。
现实也确实如此,陆以宁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不包车反而租车,自己当司机,拉着许昭弥和贝诗楠一路开回札幌。
车里特别安静,陆以宁坐在驾驶座上,戴着一副大墨镜,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放点音乐什么的,一路狂踩油门,许昭弥和贝诗楠就只能在后座干坐着。
许昭弥故意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暗暗发誓,坚决不跟他说一句话,贝诗楠倒是没过一会儿就倒头睡着了。
到了第一天入住的酒店,贝诗楠先下了车,拖着行李又扶着许昭弥回了房间。全程也只有她对陆以宁寒暄了两句,许昭弥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他。
回了房间许昭弥越想越气,她这北海道不是白来了吗!不行,今晚说什么也要出去走一走。
好在今天感觉身体没那么疼了,许昭弥下了床试着走了几步,觉得还可以接受,趁着贝诗楠打电话的工夫,一个人悄悄溜出了房间。
外面还在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住了,札幌的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许昭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艰难地走着,靴筒里都灌了碎雪,每走一步都似踏在云絮里。
她边走边想,这大抵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来北海道了,可得多逛逛才好。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附近的白色恋人公园。
从外面看还挺漂亮的,里面亮着彩灯,有好多北欧风格的小木屋,夜晚的巴士和圣诞树都散发着光芒。
当初做攻略的时候,好多同事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于是许昭弥就把它给排除了。
现在她想买票进去转一圈,可又没有提前预约,所以进不去。
只能在门口随手拍几张照片了。
身后传来几声涩涩的脚步声,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但很快又消失了。
好像有什么人站在了她身后。
许昭弥举着手机回过头看去,就看到陆以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她身后的雪地里,正看着她。
她还没开口呢,陆以宁就皱着眉头质问她:“谁让你跑出来的?那儿又不疼了?”
口罩都没带,呼出的雾把他整张脸都模糊了。
他好像很生气,板着脸站在那里,表情凶巴巴的,可气质又那么好,像一颗挺拔俊秀的树,沉默地屹立在雪里,如何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许昭弥突然就不想跟他吵了。
其实她不傻,也不是没有脑子,这么多天了,他的意思她多少能get到一点,他的关心她也听得出来,她嘴硬说反话气他不过是觉得自己从没得到过他的温柔对待,她有点在跟自己较劲儿,却忘了她只是一个任何身份都没有的一夜情对象,情到浓处的时候他也会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唇瓣说爱你,可男人在上’床时说过的任何情话都是脱裤子放屁,她不是不懂。
现在这么美好的景色就在眼前,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她不想再和他吵架了。
“想着要走了,这么美丽的雪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所以想出来多看两眼。你呢?”
他出来是被她气的,呆不住也睡不着,可出来就后悔了,这么冷的天,在酒店呆着不好吗?看她穿的外套那么单薄,鼻头都冻红了,心里更生起气来。
“为什么看不到?以后不会下雪还是眼睛要瞎了?”
许昭弥摇摇头,心里自嘲一笑,“跟你聊天真是煞风景,走了。”
把手机揣回羽绒服的口袋里,笨拙地往前迈着步子。
陆以宁目视着她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觉得有什么话必须要在这一刻说了。
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许昭弥。”陆以宁突然回过头,对着她的背影开口,“我这里有句有不煞风景的话,你想听吗?”
许昭弥脚步没停,依旧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八音盒的声音。
那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仿佛一股电流瞬间击穿了心脏,许昭弥背对着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听到陆以宁在她身后开口道:
“我这里有一份无期限的正式合约,你愿意和我再签一次吗?”
第38章
2017年就这样在北海道之旅中结束了。2018年,许昭弥又长了一岁,也多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许昭弥始终觉得这三个字有点陌生。
那天从白色恋人工厂回酒店的路上,陆以宁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深一浅地踩在积雪里慢慢地走,到了酒店门口却始终都不愿分开。
许昭弥还有些不习惯,又怕被熟人看到,就想和他分开一段距离。陆以宁不依,非要让她主动亲自己一下才肯罢休。
“我不要。”就那样欲拒还迎地挣扎着,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揣进他的大衣里。
“亲一下,就当盖个章,嗯?”陆以宁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陆以宁看着她,许昭弥低着头脸红了。
“什么盖章啊……”
二十五岁第一次谈恋爱,许昭弥都觉得自己有点傻。
“刚刚的合约,盖了章就从今天正式生效。”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合约。”
“听不懂你牵我手?”
许昭弥就把手抽回来说:“那不牵了。”烦人。
扭头跑进电梯里,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那刻,陆以宁一秒挤了进去,不要脸地把人往怀里一拽,背对监控将她推倒在角落。
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男人稍稍抬起下巴,拇指轻柔捻着她的耳朵,说:“正式生效了,以后不许再躲我,知道么?”
笑得什么似的。
那句“正式生效”就好似被施了魔法一般,牢牢印在了许昭弥的脑海里。
只要她一静下心来,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接着便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循环往复。
每到这时许昭弥心里都会泛起一点点异样,先是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也乱了节奏,随后便是满满懊恼涌上心头。
她越想越气,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草率地答应了呢?现在回头琢磨琢磨,那算是什么表白的鬼话嘛!狗男人!
那天从日本飞香港,陆以宁自掏腰包,给所有女生升级成了头等舱。
女同事们当然很开心!纷纷在群里感谢陆总。
陆以宁呢?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一样,还在群里“体贴”地提醒了大家那么两句:“千万不要告诉二组,一组有特殊待遇哦。”
这语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但也有一丢丢流言开始传出来。虽然大家都知道陆以宁有钱,太子爷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下属这么好,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难道是为了给咱们其中一个人升舱,所以才把大家都升了啊哈哈哈……”
巧的是,升舱之后,许昭弥的座位正好就在陆以宁旁边!
许昭弥十分心虚,觉得他这么做也太明显了,顿时就有点生气,便给陆以宁发消息,带着那么几分质问的语气:“你是不是疯了?”
陆以宁好回得也挺气人:“不然呢?只给你一个人升舱?让大家都盯着看?”
“我又没要求升舱,我坐经济舱挺好的。”
“我不好,我就想能看见你。”陆以宁回过来这样一句话。
“那你可以降舱啊!你来经济舱和我一起坐,就说你体恤民情。”许昭弥觉得这样也比他突然给所有女生升舱要合理多了。
陆以宁直接来了这么一句:“我不习惯坐经济舱。”紧接着又说:“你怎么事儿这么多?” ?
把许昭弥给气坏了,直接关机登机,坐下后也不想理他。
许昭弥第一次坐头等舱,才发现和想象不同,虽然座位挨着陆以宁,但中间有隔板,不特意起身根本看不见对方。
正好,她也不想看他。
这次是从新千岁机场搭乘的香港航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许昭弥就总感觉这趟飞行体验似乎没那么好。一想到陆以宁就在自己隔壁,她心里就觉得格外不自在。
头等舱的座椅配备着娱乐设备,还能调整成躺卧的姿势用来休息。许昭弥这会儿没心思去摆弄那些娱乐设备,她从包包里拿出耳机,打算闭上眼睛听歌休息一会儿。
于是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物体,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忽地颤了颤。许昭弥小心翼翼地将包里的那个八音盒取了出来,然后捧在手心,细细地端详着。
这是她在托运行李的时候,担心放在行李箱里会被碰碎了,所以特地拿出来放进了包里的。
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像羽毛挠耳心似的,听得人痒痒的。许昭弥回过神,偏头看去,就瞧见隔壁的陆以宁正翘着二郎腿,低着头捧着一本书在看。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嘴角还挂着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侧脸实在好看极了。
许昭弥哼了一声,愤愤地把那个八音盒又按回了包里,然后拉上包包拉链,躺回座椅准备继续听歌休息。可刚一闭上眼睛,身上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了一下。
睁眼一看,是陆以宁刚刚看的那本书,此刻正落在她腿上。
气势汹汹地支起身子,还没开口,陆以宁就抢先一步把手指竖在唇边,朝她轻轻嘘了一声。
许昭弥这才回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机舱里大家都安静地在休息,静悄悄的,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许昭弥被活生生噎了一下,只能狠狠瞪了陆以宁一眼,重新躺了回去,表情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