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图森没有继续追问，沉默地戴上耳机，目光从林晚星的脸上挪开，缓缓地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被拉扯到后面，一幅一幅地快速轮转。
林晚星含糊不定的回答、她没有说出的话，却写满了笃定。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陈图森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
……
第二天，林晚星一大早就起床，按照正常的上班时间来到蜜语，她从朋友圈知道她们是今天开工。
站在公司门口，大门没关，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欢笑声，她甚至还能辨认出是谁的声音。
熟悉的感觉。
她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后才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去。
她的敲门声打断了里面的欢乐，大家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她们手上都拿着红包，原来是在派开工红包。
林晚星有些局促，笑道：“嗨，大家新年好呀。”
小优第一个跳了起来，三两下蹦到了林晚星面前，抱着她：“小星星！你过来看我们吗？”
小优的热情化解了林晚星的忐忑，她笑道：“是啊。”然后看向顾歆，说，“还想顺便来讨个开工红包。”
顾歆手上还拿着红包，笑盈盈地看着林晚星，好像她本来就在等着她一样。
她朝自己的办公室侧了侧头，说：“进来聊吧。”
林晚星跟着顾歆走进她的办公室。
顾歆将手上的红包放在桌上，扬了扬下巴：“说说吧，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红包啊？”
林晚星从包里拿出一份简历，谦逊地递到顾歆面前，说：“我来应聘。”
“应聘。”顾歆复述道，随手翻了翻林晚星的简历，问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呢？”
“我在贵公司实习过三个月，了解公司的文化、风格、产品，上手够快。”
顾歆将林晚星的简历合上，说：“相比跑得快，我更重视这个员工跑得远。你知道，我们这一行，要寻找、培养一个合格的人才是很难的。我不希望我的员工随心所欲，来来去去。你聪明、能干，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工作个三五月突然又要走了呢？我们培养一个员工也是需要付出成本的。”
林晚星羞愧得低下了头，说实在的，她之所以敢回来，也是因为辞职前顾歆对她说的话，让她知道顾歆心里是希望她留下来的。她本来以为，只要她们没招到人，她要回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要为之前的任性付出代价的。
“对不起，歆姐，我知道自己之前确实冲动、任性了。”林晚星重新抬起头，看着顾歆说道，“我也不想在你面前狡辩太多，我一开始之所以会进来这家公司，确实是因为你们提供的综合待遇是我遇到的公司中最好的。但是，我的心里对这一行是有抵触心里的。可以说，我一开始就是为了钱来的，所以，每一次我面对别人的误会时，心里的抵触情绪就会被唤起，我就觉得，工作而已，又不是真的就找不到同等待遇的工作了，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误会。”
“不过，最近，我身边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明白了，成人用品行业，不是色.情行业。相反，它最基本、最深沉的意义，是在于保护女性的身体以及基本权利。我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设计出一款安全、实用、避.孕率能接近100%的安全.套，让每一位女性都能放心、安心和愉快地享受性.爱过程。”
顾歆很认真地倾听，一直到林晚星说完好几秒后，她才慢悠悠地应道：
“看来，你这次真的是想通了。”
“是的，歆姐，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受别人的影响了，我也不会再那么轻易放弃。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歆直勾勾地看着林晚星的眼睛，仿佛是拥有什么读心术一样，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直达她的内心。良久，她才终于笑了，拿起桌子上的红包递给林晚星：“想拿开工红包，今天能开始上班吗？”
林晚星愣了一下，没敢接，小心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我能回来了？”
“多包了一个。”顾歆努努嘴，“可能是冥冥中就预想到今天有新同事吧？”
林晚星这才笑了起来，开心地接过来：“谢谢歆姐！”
顾歆脸色也舒展开来，笑着说：“其实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会回来的。所以，你走了后，我并没有着急招人。”说完，她站起来，向林晚星伸出手：“直接转正，工资跟之前不变，待遇按正式员工算，欢迎你回来。”
林晚星的心再次涌起热流，暖烘烘，她赶紧站起来和顾歆握手：“谢谢歆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顾歆微微眯起眼睛：“得寸进尺了？刚入职就提要求？说说看吧。”
“我不想继续当视觉设计师，我能不能申请调到产品研发岗？”
顾歆的眉头微蹙，她之前确实跟林晚星说过，她最希望她做的是产品设计师，可是……
“你应该清楚，从事产品研发设计，是需要有一定的性.经验的。你……”
“我没有。”林晚星没法撒谎，她连男朋友都没，也不打算谈。
“所以……”顾歆无奈地耸耸肩，“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当产品设计师，但是，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好吧？毕竟你才刚回来，还是先做着之前的岗位，如果你对产品研发感兴趣，平时自己可以多接触接触，等你准备好了，再跟我申请，好吧？”
林晚星理解，但还是忍不住泄气。
别说她现在没有男朋友，以后她也不是很想谈。
也许是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她一直以来都对恋爱这件事没有什么热情。
小时候看小说、看偶像剧，她觉得两人结婚，就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故事往往是停在最快乐的时候的，没拍摄出来的都是一地鸡毛的生活。
知道了罗青盈当年的事后，她才明白，婚姻确实是爱情的终点。
恋爱的尽头要么是结婚，要么是分手，既然两个都不是happy ending，那干嘛要花时间花精力去谈呢？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是这辈子都无法转岗产品设计师了吗？
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男朋友，可以不谈感情，纯做？
看来，在找到这样的男朋友之前，她也只能接受现状：“好吧。”
林晚星垂头丧气地起身，准备出去。差不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转过身来，问道：“歆姐，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安全.套这个产品线的名字叫WHISPER？”
顾歆当时说，她觉得这个名字意外地合适，可是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合适？
听到这个问题，顾歆笑了笑，说：“WHISPER，耳畔溢出的蜜语。”
“啊？”林晚星更不懂了。
顾歆却笑得更开心：“等你以后有经历就懂了。所以我说吧，有性.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林晚星给陈图森发了一条信息：【今晚加班吗？】
陈图森：【不加。】
林晚星：【回家吃饭？】
陈图森：【可以。】
林晚星：【那我去买菜，今晚我来煮。】
陈图森：【好】
陈图森回到家的时候，林晚星的饭还没煮好。
陈图森回房间放下包，洗过手后，走进厨房，看到摆满厨房的菜，他有理由怀疑林晚星在煮满汉全席。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在干什么？”
林晚星：“做饭啊。”
陈图森：“……太多了吧？”
他默默地拿起排骨、鸡翅等还没处理的菜一一放进冰箱，最后留下了一条鱼，拿到水槽清洗处理，说：“蒸条鱼，炒个青菜就好了。”
“也是。”林晚星反应过来，解释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开心，看到想吃的菜就全买回来了。”
“没关系，放冰箱，这周都可以不用再买菜了。”
“嗯！”林晚星点点头，问道，“那你这周都会回来吃饭？”
“应该吧，第一个星期一般不会太忙。”
“那就好。”
有陈图森的帮忙，两个人很快就吃上饭了。
林晚星趁着这个机会，开心地宣布：“我找到工作了，所以我也不用搬了。”
陈图森微顿，然后面不改色地轻轻“嗯”了一声。
林晚星继续说道：“还是之前那家公司。”
陈图森又“嗯”了一声，随后才说道：“挺好的。”
本是随口而出的话，林晚星却问道：“什么挺好的？”
陈图森顿住了，有工作挺好的，不搬挺好的，反正都挺好的。
他思考了好一会，说道：“就是觉得，你挺喜欢那工作的，挺好的。”
林晚星点头表示赞同：“是挺喜欢的，就是……”
没法转去自己喜欢的岗位。
陈图森迟迟等不到林晚星的下半句，破天荒地主动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林晚星欲言又止，好像也没必要告诉他，因为自己没有性.经验，老板不让她转岗的事吧，她低头扒饭，嘟囔道，“没什么。”
可是，刚扒两口饭，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双眼瞟向坐在对面的人。
他一只手捧着饭，正认真地吃饭。
说实在，他条件真是不错。
样子帅、身材好、生活检点、健康干净，做饭还好吃。
而且没女朋友。
似乎每一个条件都很合适。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
可是，他会答应吗？
林晚星有点不肯定，毕竟上次他那么主动，他还拒绝了她。
但，那是因为她当时心情不好，陈图森不想趁人之危，那不正说明他是正人君子吗？
陈图森无法忽视对面的目光，他感受到作为猎物的被凝视的危险，决定主动出击，问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林晚星：“陈图森，你没女朋友是吧？”
陈图森心尖微微一颤，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