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坐在桌前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终于把周樾等了下来。
十一月的天，他还只穿了件全黑的短袖上衣。不能不说是个勇士。周樾明显是被吵醒了，额发凌乱, 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困倦地半拉着眼帘，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姜早看了他一会，后知后觉地有点心虚, 主动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哥哥。”
好像刚刚电话里一口一句的“周樾”喊的人不是她一样。
周樾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很轻地叹了声，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一个盒子先推到了他面前。
“我给你带早饭了。”姜早献宝似的把餐盒打开。你看我这么好, 还给你带早饭了。
吃了她的东西, 等下周樾要是生气自己吵醒他，也没有道理。姜早心里打着小九九，眨了眨眼，“你先吃早饭，我们等下再开始补习就行了。”
不用客气，她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周樾懒懒地扯了下唇, 他一句话没说, 都让她说完了。
姜早期待地等着他吃，见他不动, 还把保温杯的盖子打开了，贴心小姜为他还带来了豆浆。
周樾低眸看了眼餐盒里四个巨大的肉包, 慢条斯理地拿了一个起来，看起来确实挺有食欲，饶是没有早上吃早饭的习惯, 周樾也吃了一口。
“怎么样？”
他点了下头，吃得很慢，姜早也不着急。
周樾：“你吃过了？”
“嗯，吃了再来的。”姜早掏出了书本，“包子是为我阿姨做的，她的包子是她的拿手菜，在外面吃不到的。你要是还想吃，我每次都给你带。”
每次的、早上七点多？
周樾眉心跳了下，沉默地吃着包子也不说话。想起了什么，周樾咬着包子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卷子。就是姜早昨天落下的那张。
不同的是，上面的错题周樾都给她划了重点，甚至有延展开来的其他知识点总结，唯独没有题目的解析。
姜早看得一头雾水，周樾懒洋洋地挑了下眉，“看过知识点后，自己重写。”
说完，周樾咬了口包子，和她四目相对。
“……”行吧，写就写。姜早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埋头就开始写。
因为时间很早，周遭静悄悄的，唯独有几只梁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周樾看了眼刚刚小姑娘打开的保温杯，粉色和奶白色相间的款式。他咀嚼的动作放慢，还是起身拿了个玻璃杯过来，把豆浆倒了出来。
姜早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埋头改着错题。
等周樾吃完两个包子，他看了眼餐盒起身把剩下的包子装了出来，顺便把餐盒和杯子都洗了。
一通折腾结束，他打了个哈欠，人也清醒了大半。
此时太阳已经从窗外照了进来，在地砖投映下明媚的光影，随着时间推移，落了姜早小半身。
周樾又打了个哈欠，好适合睡觉。
早起也是件美好的事情，天气好，吃早餐也幸福，当然了要除去困倦的快要坚持不住耷拉的眼皮。
姜早把整张卷子订正完，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看见周樾已经趴在桌上重新睡了过去。
他面朝着她这边，半张脸压在了手臂上，额发不听话地胡乱落在他眉眼间。不知道是不是闭上眼的缘故，他瞧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更温和也更容易靠近了。
姜早心跳都加快了两分。
就比如，如果她现在碰他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姜早抿了下唇，别开眼没几秒又重新看向了他，索性也趴在了桌上，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
她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伸出去的时候，姜早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甚至还咽了下唾沫。
指尖距离他鼻尖越来越近。
剩下半厘米的时候，周樾眼皮动了下，吓得姜早一下子抽回了手指。她从桌上直起身立马和他拉开了距离，拿起了笔一副在学习的心虚模样。
周樾睁开眼，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好半晌才慢腾腾地直起身，撑着脸颊看着她。
或许是他看得太久，姜早不自然地转了下身体，把写完的卷子递给了他。
周樾看卷子的功夫，姜早又快速地瞄了他一眼。因为是侧睡的缘故，他侧边的发随意地有点翘起，是难得的放松好接近的状态。
注意到她的眼神，周樾随意地抬起手揉了把头发，再开口时声音自然地低沉。“这一题数据带错了。”
他浑身没劲似的，连抬个手都懒，只是给她指了下题目，就没了下文。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姜早收回视线，改题目。
还有好几道题她根本没弄明白，周樾顺便给她都讲了，并没有贪多的告诉她更方便的速算方法。
再梳理了下昨晚讲的东西，一上午就过去了。周樾抬手扶了扶后颈，活动着睡僵的肩颈。
楼梯口传来点响动，魏诏穿着条大裤衩，裸着上半身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姜早极快地往魏诏身上扫了一圈，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眼，而是看了周樾一眼。她还以为干这一行的，身材都是他这样的。
魏诏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完全睁开，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我靠。”
魏诏半转过身像梦游似的又准备往楼上走，才迈出一步就神经兮兮地又转过了身来。“樾爷，你们在干嘛，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样的场景是昨天才对吧，他是不是没睡醒。樾爷一大早起来给人……补课？
周樾看着魏诏才睡醒的模样，撑着脸面无表情地指责。“都几点了，才睡醒？”
可他一向睡得这么晚啊。魏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周樾看向了一旁的姜早，等着她开口。
姜早眨巴着眼睛，下一秒很赞同地点了下，似乎是觉得程度不够，她还补了句，“就是。”
这一句话，让周樾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
魏诏：“……”
魏诏懵逼地提着大裤衩，跑上楼穿衣服了。他是一个大男人没错，但现场有小姑娘在，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周樾也站了起来，他摸了下口袋，正准备到院子里抽根烟。就被姜早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衣摆。
他往前，她突然抓住她，衣摆被拉开地很长，是快要变形程度。
周樾动作一顿，垂眸看向了她，是等着她开口的询问姿态。
“哥哥，我觉得我这样学习动力不高，很容易坚持不住的。”
周樾松了松，赞同地点头，“我觉得我动力也不高。”
每天七点钟起床，他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了的，谈什么坚持。
读懂他话里的意思，姜早心虚地眨了下眼，“我上学都是六点多就起床的，你以前读书不是吗？”
周樾想也没想的摇了头，“我不上早自习。”
姜早：“……”
瞧把他厉害的，早自习都不上。“哥哥，你老师都没意见吗？”
“你要是能考第一，我觉得你老师也没有意见。”
姜早气馁地耷拉下眉眼，抓住他的手也松开了。“那我下次给你带其他好吃的？这样你有动力吗？”
“……”
周樾没回答，而是忽然弯下身靠近她，面容一下子在姜早面前放大，她愣了一下，不自在地任由着他看着。
他瞳孔是纯粹的黑色，眼弧流畅，眼睫浓密自然的下压着，显得眉眼愈发深邃立体。
姜早睫毛颤了下，同样目不转睛地也看着他。
周樾重新站了起来，姿态随性慵懒，淡笑着问，“小朋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半点被戳破心思的局促，姜早抿了抿唇，“没有啊。”
她能打什么主意。
姜早坚持不懈地问他，“那你能有动力吗？”
周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一会才拖长了语调说，“不太有。”
姜早默了下，正感觉男人真难应付的时候，周樾又开口了，“先说说，你想干嘛？”
姜早眨眨眼，重新又看向了他，“没想干嘛，就是不太有动力，需要个能保持动力的目标。”
周樾扬了扬眉，大概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但题没上勾而是问，“能考上你想考的大学这个目标还不够？”
她顿了下，学着他说话的语气，也拖长着尾音。“不太够。”
周樾啧笑了声，无所谓点了点头，“那算了……”
似乎下一句周樾就要赶她走了。周樾的态度就像是在告诉她，她没动力他也没动力，要不然大家散伙？
姜早急了，连忙打断了他，“但是、要是你能给我一点点小奖励……”
“这样我就有动力了。”话姜早越说越小，明显地没有底气。
周樾罕见地没立马拒绝，而是先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我没想好。”姜早眨了下眼，得寸进尺道，“要不然你答应我一件事？”
周樾眼帘微动，笑了，原来小姑娘在这等着他呢。
“期末。”姜早蹦出了一个词，“期末我要是考到班级第一的话，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当作奖励了。”
末了，姜早补了一句礼貌地询问， “怎么样？”
“班级第一？”周樾抬了抬眼，她现在班级处于上游，一个多月考到班级第一不是没可能，但也有难度。
小姑娘不知道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太相信他。
姜早点头，忐忑地舔了舔唇。“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的。既不伤天害理，也不破财，更不会为难你的，就真的是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
听着还挺微不足道地轻松。
见他还在考虑，姜早等着着急地喊了他一声。
周樾下意识地弯腰侧头，一眼落进了小姑娘干净明亮的眼眸里。
“行不行啊？”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