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念的这个问题让林涂悠愣了一下。
观察微表情？
林涂悠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其实喜欢不经意地观察生活、观察身边的人是他们这一行不少人的习惯，林涂悠也不例外，不过她的观察大部分时候更注重于“故事”和不同人的不同性格和心理，而对于微表情，她一般只会在拍戏的时候注意。
毕竟没事的时候总是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林涂悠平时的社交圈子又不大。
“倒是没怎么认真观察过。”
贺知念点点头，似乎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的打算，“我倒是觉得观察微表情是个很好的方法，这对我表演霍尹州的情绪心理有不小的帮助。”
“比如当一个人尝试着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时可能会导致面部僵硬、表情不自然，又比如鼻翼的扩张可能代表着愤怒和厌恶的情绪……”
贺知念一口气列举了很多例子，看上去为这项“新探究”做了不少功课。
林涂悠一边听着一边也开始在脑海中回想一些画面，将这些例子和现实生活中的一些现象对号入座。
“或许你也可以试试观察一下身边的人。”
贺知念忽然对上了林涂悠的目光，林涂悠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涂悠轻笑一声，思绪很快从表演的讨论中抽离出来，“所以……你想让我观察谁？”
贺知念没想到会被这么快揭穿意图，但他也并不在意，只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林导，还是瞒不过你。”
“我……觉得白慕涯的状态不太对劲。”
在这里忽然听到白慕涯的名字，林涂悠是很意外的。
她迅速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却不觉得白慕涯有什么特别奇怪的，足以让人看出不对劲的举动。
要不是因为她自带了一个上帝视角，恐怕也没有把握轻易看穿那个人的伪装。
可贺知念是怎么发现的呢？
“……靠微表情？”
贺知念不置可否，“只是感觉而已。我只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样，不过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嗯，我知道了……”
林涂悠惊讶于贺知念惊人的观察力，而她意味深长的沉默也让贺知念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贺知念眉头轻蹙了一下，嘴唇抿起，像是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咽了下去。
这个话题很快被轻轻揭过，似乎刚刚的那句话真的只是一句无意的提醒。
直到贺知念走后，林涂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间终于沉静下来后，她的眸光逐渐深远，才终于开始思考贺知念那几句话的含义。
他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白慕涯的“计划”要提前了吗？
这一世有太多太多的变化，就算重活了一世的林涂悠也无法预料未来的走向。
即使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她也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林涂悠缓缓踱步到那扇落地窗前，望着脚下是十年如一日的霓虹城市，她的目光眺向远方。
她在等待一个时机，那一天，应该就快到了。
……
这几天白慕涯来探班的次数有些频繁。
而且经过上一次和贺知念的“剧本探讨”之后，林涂悠开始养成了喜欢观察微表情的习惯。
尤其是在面对白慕涯时，林涂悠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贺知念之前的话，目光忍不住会往他的脸上跑。
“涂悠？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慕涯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不出远处正在往这边走的林喻安，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最近好像总能在探班的时候碰到这位投资人，但碍于林喻安的身份，白慕涯见到他也只有讨好的份。
白慕涯本意是想增加和林涂悠的相处机会，顺便“监视”一下那位让他危机感十足、最近又风头正盛的下一代影帝候选人，但没想到相处的机会没多多少，反而还疑似被林喻安列为了“重点监视”对象。
白慕涯也不是傻子，他能明显感觉到林喻安对于他的提防。
于是，每天在片场里就形成了一种奇怪又微妙的氛围，贺知念、白慕涯、林喻安三个人表面上和和睦睦、见面了总是少不了一顿寒暄，可实际上这三个人各怀心事，彼此提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是因为彼此才会聚集到一起的。
“咳咳……你们两个……要不还是去车里坐一会儿吧？这里这么热，别中暑了。”
林涂悠看了一眼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和白慕涯和林喻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不用。”
“没事。”
两个人几乎同时拒绝了林涂悠的提议，两双眼睛对撞的瞬间，一种无形的尴尬氛围再次蔓延开来。
偏偏这时候贺知念也刚刚拍完了自己的戏份，往监视器这边走来。
林涂悠见势不妙，赶紧大声喊了一句“休息十分钟”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贺知念走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坐在监视器前的两人，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导演的位置上，开始看监视器里的内容。
从两侧而来的炙热视线被贺知念自动忽视，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那边所散发出来的诡异气场实在让人“望而生畏”，连林涂悠都不敢轻易靠近。
“贺老师的演技果然名不虚传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妹妹这么欣赏你了。”
林喻安措不及防的夸赞打破了这份安静。
贺知念谦虚地笑了笑，正想开口回应，白慕涯却抢先一步接了话。
“那当然了，知念可是现在最热的下一届影帝候选人，不止是林导，就连很多同期演员也都特别崇拜他呢。”
白慕涯轻轻拦住贺知念的肩膀，这超出他们社交范围的忽然靠近让贺知念有些不适应。
但他面上的表情依然维持得很好，“都是观众们捧场罢了。其实说到底还是《失语》这部电影的功劳，而且我在电影里的表演也多亏了林导的指导呢，要是没有她，我恐怕也不能这么好地完成徐安这个角色。”
贺知念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说起来，林导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导演，就连慕涯也经常特地跑来剧组找林导指导呢。看来慕涯的新戏遇到了不小的挑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也记得可以找我哦。”
贺知念的笑容纯真无邪，可无形的火药味却早已弥漫开来。
林喻安挑眉一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有意思……
48
第48章
◎不会结束◎
《失语》最终的票房成绩很可观，甚至冲上了国内电影票房总榜的前二十。
这对一个偏小众的现实主义电影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林涂悠的身价随着电影的爆火而飙升，“校园霸凌”这个题材也因此获得了社会广泛的关注与讨论。
天启娱乐的人好几次或是打电话或是当面“偶遇”她，企图拉近和林涂悠的关系，还试探着想要再把她再签约回去。
林涂悠当然不会答应，直接冷着脸拒绝了他们的各种示好。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孔雨敢怒不敢言，要是放在以前，她可从来没这么憋屈过，但现在，人家毕竟是有实绩的大导演，早已经今非昔比，无论怎么看，林涂悠都是现在的她孔雨得罪不起的人。
更何况……孔雨也是后来才知道，林涂悠竟然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她背后的资本远比孔雨更大，就算是整个天启娱乐，也不敢和林氏集团脚板。
在高层的一再施压下，孔雨无数次碰壁，但却也只能无数次再次扬起讨好的笑容，巴巴地再次凑到林涂悠面前，只为了讨一个好印象。
这翻天覆地的地位变化让孔雨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气，但以她现在的手段也就只能私下里搞些小动作，让营销号发几个无关痛痒的黑通稿罢了。
“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林涂悠以前不是你带的人吗？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签不回来人就算了，连个合作都谈不成吗？”
孔雨听着来自对面的责骂，她没有回嘴，只是一味地点头应和，她尴尬又谄媚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过。
可刚一出门，她脸上的表情又瞬间变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是公司里一呼百应的艺人总监，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呢？
孔雨的眼睛眯了眯，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让她一提起来，心里的嫉妒就疯狂滋长的名字——林涂悠。
不过，孔雨显然没有现在就认输的打算。
林涂悠现在的风光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而已。
而她孔雨，手中还握着最后一张底牌——《神遇》。
公司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项目充满了期望和信心，孔雨也相信，等到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就是她彻底翻身的时候。
到时候，高攀不起的就不是林涂悠，而是她了。
孔雨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浮现出《神遇》上映后一夜爆火、票房一路飙升，甚至超越了《失语》的成绩，林涂悠为了和他们修复关系、寻求合作而不得不像现在的她一样开始摇尾乞怜、谄媚讨好她的画面了。
“哼……”
孔雨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冷笑，她重新抬起胸膛，踩着高跟鞋踏出“哒哒哒”地声响。
路过艺人休息室的时候，她瞥见了正在房间里休息着的白慕涯。
白慕涯的身边站着那个新来的漂亮小助理，屋子内的氛围似乎不太和谐。
看到这，孔雨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她到快忘了，她的手里还攥着这么一个“把柄”呢。
所以，林涂悠无论飞得多高，只要她想，就能随时把她拽下来。
想到这，孔雨心中的最后一丝郁闷才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能够掌控一切的畅快和得意。
呵呵，走着瞧吧，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