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林涂悠面前晃了晃，贺知念的眼神中染上了几抹担忧。
“你在……看什么？”
“啊？奥——不好意思，我走了个神。”
林涂悠慌忙地移开落在贺知念胸口处的视线，尴尬地轻咳两声，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知念拿出手中的剧本扬了扬，满脸坦然道：“聊剧本。”
“聊剧本？”
林涂悠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贺知念的这身衣服。
想也知道，如果真有人凑巧拍下这段他们在一起“聊剧本”的画面的话，她林涂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前世的她太没有戒心，没想到有人竟然在她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这才让人有机可乘，让那段偷拍的监控视频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如今林涂悠就站在房间门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在某个人的监控之下。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林涂悠的身上起了冷汗。
是白慕涯。
林涂悠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位幕后黑手。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这时候的白慕涯作为她正在导演的戏——《失语》的男二号，这几天也正好在这个酒店里，更巧的是，他之前也来过她的房间。
眼看着林涂悠再次在自己面前走了神，贺知念眸中的担忧更甚。
“导演，你是不是不舒服？”
下一刻，贺知念冰凉的手覆到了林涂悠的额头上，双目相对的瞬间，林涂悠竟然有一瞬间的脸红。
这小子，真是完全意识不到他现在这样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
“你……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奥，我行李箱里只剩这件衣服了。明天，助理就会把衣服送来。”
“奥。”
林涂悠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走吧。”
“去哪儿？”
贺知念懵懵地看向林涂悠。
“聊剧本啊。”
林涂悠指了指他手里的剧本，带着他一直走到了……酒店走廊的窗边。*
贺知念乖乖地跟在林涂悠的身后，见她停下脚步，就也跟着站好。
“好了，就在这儿吧。”
林涂悠看了一眼酒店走廊的摄像头，干脆地靠到了走廊墙边。
“奥，好。”
贺知念虽然有些懵，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把剧本打开，然后又往林涂悠身边凑了凑。
“导演，我看了你昨天发的这版剧本，这里的逻辑是不是有点连不上。你看，这里徐安的这一段话……”
林涂悠的视线跟着贺知念修长的手指扫过那一行字。
脑海里关于几年前拍的这部戏的回忆渐渐被拾起。
《失语》是她拿了最佳新人导演奖之后拿到的第一个S级剧本，也是在当年耗费了她许多心血的一部电影。
她还记得，这个时候她刚和白慕涯在一起不到半年。
白慕涯向她表白之后，两个人因为工作原因一直聚少离多，这半年内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在林涂悠拿到《失语》这个剧本的时候，白慕涯就第一时间提出要来她的剧组试镜。
好在白慕涯本身的条件不错，演技也尚可，于是在试镜之后很顺利地就拿到了《失语》中男二号的角色。
当年的林涂悠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在白慕涯无数次的甜言蜜语之下，为了他改剧本、改人设，生生让他一个男二号的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了男主。
她有罪。
林涂悠在此忏悔了三秒钟。
或许蝴蝶在那时就已煽动了翅膀，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就踏入了白慕涯用虚伪的爱所粉饰的陷阱中了。
被她寄予了厚望的《失语》，后来确实有着不错的票房成绩，但也因为一些剧本上的争议而与当年的金鸡奖失之交臂。
那件事一直是林涂悠心里的一个遗憾。
《失语》捧红了白慕涯，是他走向顶峰的第一步，但也是林涂悠走下神坛、丢掉初心的第一步。
但现在，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这一次都不会再发生。
林涂悠会将一切掰回正途。
4
第4章
◎该坠入深渊的，另有其人◎
“不用看了。”
林涂悠将贺知念递过来的剧本合了起来。
贺知念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林涂悠的意思。
“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林涂悠安抚地笑了笑，“这份剧本不用再看了，我一会儿会把新剧本发到群里。”
“还要再改吗？”
“不用。我想用回第一版剧本。”
贺知念张了张嘴，满脸惊讶，“第一版？”
“嗯。”
林涂悠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几年后那个照片中眼中满是颓色与沧桑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之前也偶然听人说，贺知念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格外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流。
贺知念是个有天赋的演员，如果可以的话，林涂悠想尽量帮帮他，至少让他避免几年后那样凄惨的结局。
贺知念的眉眼还存着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感，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个人在短短几年内变成了那样呢？
林涂悠无声叹了一口气，用更加温和的语气再次开口：“别紧张。如果你对剧本还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联系。我很高兴和你一起讨论剧本。”
“……”
贺知念看着林涂悠，一时之间忘了开口说话。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林涂悠应该是真的。
“好。谢谢……导演。”
“嗯，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穿的这么单薄，别着凉了。”
“好。”
对于贺知念，林涂悠能做的不多，她只能将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然后……平常多关心关心吧。
和贺知念道别后，林涂悠没有立刻回到房间。
她掏出刚刚顺手带出来的手机当即下单了几个小型摄像头，然后又打开了手机的通讯录，一排一排扫了过去。
司霖，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司霖：【老大，我已经定好明天的机票了。嘿嘿，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的饼干！明天一块儿带给你】
林涂悠：【好，明天直接来片场吧】
点开聊天记录，她们上一次的对话就在不久前。
司霖是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她的小助理，性格活泼开朗，还说从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林涂悠的作品。
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说叫“导演”太普通，叫“林姐”不亲切，于是特立独行地一直“老大老大”地喊着。
以前林涂悠总嫌弃司霖这么叫像是什么“**团伙，但如今再次看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林涂悠居然有些怀念。
大概是后来的林涂悠越来越偏离司霖心目中的那个“偶像”形象，所以她和白慕涯在一起的两年后，司霖就辞了职。
她大学就是学导演的，之前跟在林涂悠身边也学了很多东西，所以辞职之后也一直留在娱乐圈里做幕后。
只不过司霖后来拍的一些作品大都反响平平，再后来，林涂悠也就没再关注过她的消息了。
忽然涌上来的感慨被林涂悠压下，她尝试着找回从前和司霖的相处模式，思考了几秒后才打下一行字发了出去。
林涂悠：【对了，你是明天下午的机票吧？】
这个时间，司霖果然还没睡，几乎秒回了消息。
司霖：【对啊，咋了老大，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不？】
林涂悠：【我约了人明天去家里安装摄像头，你帮我去一趟呗。放心，跑腿费管够】
司霖：【行呀！交给我你放心，不过跑腿费就不用啦，老大你请我吃饭就行嘿嘿】
司霖：【不过老大你之前不都懒得弄这些的吗？怎么忽然这么急？】
林涂悠：【忽然想到了而已，对了，过几天我打算把工作室里也装上，人已经联系好了】
司霖：【行，我知道了老大，你放心吧，保证给你安排好】
“滴滴——”
林涂悠刚想退出聊天界面，聊天框上就弹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林涂悠拿着手机的胳膊僵硬了一瞬，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瞬间升起一股厌恶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