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在水见她特意绕了一大圈沙发,都不愿从自己身边过。
“春好。”
秦在水喊住她,目光沉沉。
春好脚步一顿。
但终归不忍心,他帮了自己,她却要因为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而推开他。
“没事我就……我就走了。”她看着地毯,小声,“今天谢谢你。”
秦在水却不动。
春好赶紧去开门,但这门怎么开啊,把手也拧不动,推也推不开,难道要从外面开吗?可刚刚钟栎就是从里面开的门呀。
她用力拉两下。
打不开。
“……”
她只好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男人。
秦在水这次没急了,慢条斯理整理一下袖口,他脱了外套,重新走过来。
春好下意识后退,可她肩上一沉,他把西服披在了她肩上,遮挡她被打湿的胸口。
男人的体温,也就这么罩住她。
“打不开么?”他低问,男人成熟凛冽的气息砸下来,声音悦耳。
“……”
春好咬唇,抬眸看见他一截脖颈,衬衫干净如雪。
她脸不争气地一热。
秦在水扫她两眼,轻轻拨开一个栓子,拉开门把手打开。
外面的穿堂风吹进,春好头顶发丝动了动,她眼睛一亮,正想出去。
这模样落在秦在水眼里,像一只逃窜的水母。
他嘴角轻勾,一把将门关上。
“呯”的一声。
春好愣住,气急回头:“秦在水你故意的吧!”
“你觉得呢?”他看着她,脸色如山背般幽暗。
春好张张嘴,没见过他这样,深沉、压迫,甚至带着点警告。
秦在水没再和她废话:“你躲我?”
“我没有。”春好立刻抬头,“我躲你干什么。”
秦在水眸子敛住:“那我上次在北大和你说,要你等一会儿,你跑什么?”
“你要我等我就等吗?”春好硬着头皮,“我那天有事,我有工作,我没时间等你。”
她说着,心脏颤动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掰扯,她只想赶紧结束这样混乱的状态。
她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她不要再陷进去了。他那样重视责任、重视家族,一定也不希望,他亲自资助的小孩儿破坏他家庭的。
秦在水看她脸色,总觉得她下一秒又要和在北外滩时一样落下泪来。
他忽而开口:“好好。”
“你别这么喊我!”春好颤抖着说。
秦在水微顿,他深深看着她,里面杂糅了不少情绪。
“我现在都不能喊你好好了吗?”
春好心头轰然。
她眼眶一酸,立刻叫喊:“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在水一时无言,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春好喃喃摇头,眼神失焦:“可秦在水,你的资助已经结束了。”
她哽着脖子,艰难地抹掉眼角,执拗僵硬地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你难道还要管我去哪里、有没有等你吗?我就算等了你又怎么样,你把我送回家,我的生活依旧不会有变化。我回头照样要喝酒应酬,要一个人生活,要一个人打工的……你、你结婚了,就,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她断断续续说了这样一大段,说得心乱如麻,秦在水也安静下去。
“好好。”
秦在水开口:“我没有结婚。”
空气安静了。
春好心跳一愣,她瞬间抬头,灯光打在她脸上,她是漂亮的,此刻却像一节艳丽而呆怔的木头。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和她结婚。”秦在水上前一步,低声说,“一直以来,都没有。”
他不知为何,心也轻轻动容。
可这丝动容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总是萦绕于心,萦绕久了,他早已当做常态。
春好微张着嘴看他。
她僵硬地揉揉眼,咽一下口水,怕错失他任何一句话。
“那晚在北大遇见你,我本来想和你说的。”秦在水看着她,“但你已经走了。”
他从来都不想她难过,也没想她误会,但从前的事情太多,太远,她也长大,那些若有若无的东西很难重提。
但他是想她开心的,在自己面前是,在别人面前也是。
就像刚刚他从窗户里看见的,她毫不掩饰地大笑,或者蹦来蹦去,都好。
“没、没结婚……那,那,”春好吸吸鼻子,茫然看着他,“那我高二,去北京找你,你和辜小玥的婚礼是?”
“办了场酒席。”秦在水说,“仅此而已。”
“为什么?”
春好心跳起来,却又颓然,好似已经没有了信心。她一时不知是复杂更多,还是喜悦更多。
她反应不过来,难道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纠结、痛苦,那些绵绵无期的等待,拾起又放下的寄托,都是可有可无的吗?
可得知他没有结婚,他还是一个人,她好像又有点开心。
至少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还和自己说着话,那些她以为要割舍的,也没有尘埃落定。
春好舔舔嘴唇,破涕为笑。
秦在水看她眼睛终于恢复往常的样子,里面还有层水光,摇摇晃晃的,也不再恐慌。
她吸吸鼻子说:“我想要出去。”
秦在水点头,把门拉开了。
可又回头看住她。
春好又揉揉眼:“嗯?”
“头发。”他抬手,微顿一下,这次却给她把凌乱的呆毛顺好,指腹蹭过她发角,春好轻颤。
秦在水再看她一眼,把门打开了:“所以,我没有结婚,我也没和任何人有过婚姻。”
“那辜小玥……会同意?”春好和他一起走出去,嘴上跟着询问。
“她得到了她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同意?”秦在水微微回头,“婚姻不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排第一位的。”
地下的楼梯很长。
秦在水依旧走在她身边,昏暗的光线罩着两人。
“那在你心里呢。”春好脱口而出。
问完,她又抿唇,觉得自己是不是嘴快越界了。
秦在水安静少许,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看眼前方,又看她一眼:“明坤的工作一直很忙,大概率后续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清闲。何况现在西南那边的扶贫工作依旧是明坤在牵头投资。婚姻要么没有,如果有,应该也会是第一位,和我的工作平齐。”
春好微微睁大眼,她怔愣片刻,为这句话鼓动了一下。
鼓动完,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刚得知他没结婚就开始想乱七八糟的事。
秦在水衬衫扎在西裤里,显得人颀长挺拔:“我虽然没结过婚,但我对婚姻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我不会随便和一个结婚。”
严格。春好琢磨这个词。
没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对婚姻的标准,但他用这个词,莫名又很合适。
两人走上一楼,秦在水回头看向她。
“噢……”她心轻轻跳着,手背到身后搅动,嘀咕道,“你干嘛和我说这些啊,我又没想知道的。”
秦在水瞧她那样儿,跟一只水母在跟前对手指似的。
他牵牵嘴角,带她往外走:“现在开心了?”
“没有!”春好立刻否认,她脸躁地说,“你结没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秦在水配合地点点头。
春好嘴巴一撇,不满地转向他。
秦在水目光还在那儿等着。她撞上去,看见他深黑的眼睛,她只好又怦怦转走。
前边,诗吟也没走,她在酒吧门口等她呢。
秦
在水看见她朋友,脚步也停住。
“好好。”他忽而喊她。
“嗯?”春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