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为自己而活,不要证明给别人看。
这话说着容易,实际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下课的时候,南蔷拽住江槐序的袖子:“我有个问题,你说我太看重一时得失,但你怎么能确定,现在走的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你想要的远方呢。”
“又是哲学问题?”
江槐序嘴角弧度渐深,慢条斯理道:“容我好好想想。”
……
当晚,南蔷收到了江槐序的笔记,详细记了关于双曲线渐近线的定义和经典例题。
对照着他的笔记,今晚尖子课的难题,南蔷也能做个大差不离。
手边是弟弟落在她房间,忘记拿走的人物专访。
上面是江槐序当年给学弟学妹们写的经验介绍,南蔷随手翻开,目光落在他的照片上,大概是高一时候拍的。
整张脸轮廓利落分明,略显青涩,却掩盖不住眉眼中的锐气。
蓬勃坦荡,又拽得不可一世。
这些年,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变。
南蔷没忍住弯了眉眼,继续向下读他的经验介绍。
「千万不要自己感动自己。
许多人看似的努力,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幻想,什么刷了几十套模拟题,抄了一整本书的笔记,熬夜学了多少个晚上,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
但其中有多少是无用功,多少是真正有价值的?如果单纯时间的堆砌也值得夸耀,那人人都能功德盖世。
不要自怨自艾,但也不要自矜功伐,了解你情况的人只有你自己,清醒判断,去找一找真正的价值。」
……
深夜,窗外又飘起了薄雪。
透过窗子,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人点了仙女棒,细小的火花在雪夜里灼灼燃烧,光影摇曳,不知又是谁的浪漫融化了这无边的黑夜。
南蔷刷着手机,看到江槐序发了条朋友圈,是在回答她临走时问的那个哲学问题——
「大雾弥漫,云起雪飞。
如果我无法看清远方,至少我会坚定地走好脚下的每一步,等待拨云见日,天光大亮的时刻。
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滚烫的。
我也是。」
——提到了你。
第44章 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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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第一轮复习已经结束,临近期末,教室内奋笔疾书声沙沙作响。
卷子摞成高高一叠,风一吹,飘落几张,白花花的,像鹅毛,又像雪花。
轻飘飘一片,快要将世界掩埋。
……
时间一天天的过。
日子像走马灯,回忆起来,只剩下些片段留在记忆里,像是闪着光的玻璃糖纸,泛着些甜滋滋的余味。
距期末还剩不到两周,学校为高三学生开了专属的晚自习区域。
晚自习是自由座位,四人一桌,头顶的吊灯发着微光,在桌面上投下一个个暖黄色的光圈。
南蔷埋头苦写了一小时,直起身伸伸懒腰。
向外望去,刚刚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下,老树的叶片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叉在寒风中飘摇。
不是银装素裹,只能说略显萧条。
真的到冬天了啊。
她裹紧了毯子,听到身边江槐序正在给苏贝贝讲题,指着卷子:“若符合a(n+1)>an,则数列的递增的,也是升序的...”
彭愿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听到这句猛地抬头,发现新大陆一样:“什么!”
声音有点大,引来一些注目,他压低声音,用气声贼兮兮地说,毫不掩饰夸张:
“你!!”
“肾!!”
“虚!!!”
“啦!!!”
南蔷:……
苏贝贝:……
江槐序也不知道说啥,瞟都懒得瞟他一眼,不想理这个傻子。
苏贝贝胳膊肘怼了彭愿一下,翻个白眼:“是升序,别打扰我学习行不。”
彭愿笑得殷勤,眼角都皱在一起:“这不是看你们表情太严肃,怕你们期末压力太大,我活跃活跃气氛吗。”
说罢,他还不忘寻求点赞同,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挺有效果。”
苏贝贝撇撇嘴,有点傲娇,突然笑了下:“还行吧。”
两人相视一笑,又突然都避开眼神,一副装作不熟的样子。
过了半晌,又互相偷看一眼,抿抿唇想憋笑又憋不住,随即苏贝贝朝彭愿挤眉弄眼,用嘴型说了句:“别闹。”
彭愿还就乖乖地应了,小声道:“没闹。”
南蔷皱眉,这俩人气氛有点怪,说不出来。
……
她目光飘回,看到江槐序抱着手臂向后靠在椅背,姿态闲适,也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神色带着些玩味和探究。
今天天气凉,他校服里面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马海毛的质地,蓬松柔软,显得整个人都毛绒绒的。
他低着头,半个下巴都藏在毛衣领里,只露出一双冷淡松懒的眉眼,隐在额发间。
南蔷的思绪瞬间飘了。
头发是毛绒绒的,毛衣也是毛绒绒的,那一刻,她忽然想验证,想钻进他怀里,验证下是不是真的那么柔软。
贴在他胸膛,是不是能听到他的心跳,那自己的心跳会不会也乱了。
是应该先搂腰,还是先揉他头发。
是个值得深思的命题。
对花季少女来说。
注意到她的目光,江槐序也毫不避讳地对视回来,眉梢微扬,懒洋洋地偏头,那眼神是在问:看我干嘛,好看吗。
南蔷忽地一拍手:“完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江槐序语调闲闲的。
转移话题时,南蔷的脑回路转得最快。
她清清嗓子:“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交的作文,用了你那句名言,‘世界是滚烫的,我也是’,不会和别人撞了吧。”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你写的东西不是经常被人用进作文吗,我看我弟最爱用。”
苏贝贝抬头:“什么名言,我怎么没听说过?”
自习区布局开阔,四人围成一个小桌。每桌距离很远,小声说话倒是也互不影响。
“就上周他发的那个朋友圈啊,你们没看到吗?”南蔷问。
“没有啊?”彭愿边说边打开手机检查,点进他头像翻了半天,只看到一条横线,“哦,我都忘了,他是三天可见。”
“可惜了,没看到。”他转头手指戳了戳江槐序胳膊,“要不你设置成全部可见吧,让我看看我们大哲学家又写了什么金句。”
江槐序瞥了眼彭愿,懒懒道:“开了你也看不见。”
这次疑惑的倒是南蔷:“啊,为什么?”
江槐序目光转向她,微挑眉,那眼神是在问:你说为什么?
南蔷思考了半晌,幽幽猜测:“你把他屏蔽了?”
彭愿震惊,瞪圆了眼睛扭头看江槐序,满眼写着“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就这么对我???”,难以置信。
见色忘义的男人。
江槐序懒得理他:……
他沉默了会儿,抬眸时正对上南蔷犹疑的目光,他瞳仁漆黑,悠悠道:“因为是仅你可见。”
可以了吧。
说完他又别别扭扭把目光侧开,看着窗外。
还要让人说的多清楚啊。
给人留点面子行不行。
……
“哦,是吗。”南蔷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边说边拿出手机检查。
只不过已经过了三天,点进去也是空空如也,有点遗憾。
“那种话我怎么可能发在朋友圈,羞不羞耻啊。”江槐序拖着腔调,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