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们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有个小护士一直仰着脖子看他,别以为她没察觉到!
医院里设施简陋,窗外风景也单一,赫惟要在这里住上十来天,纪柏煊思来想去,也只能在病房里下功夫。
刚巧孟昭她们买了花过来,插在花瓶里比就这样包扎着要活得久,纪柏煊当即让秘书去买两只花瓶送过来。
纪柏煊拿了花瓶去卫生间装水,孟昭出了病房,叶雪扬凑近孕妇,问她:“花喜欢么?”
“叶松青挑的吧?”
“他今天满课,来不了,花是他买的。”
“猜到了。”
兄弟之间,许多事情不用明说也猜得出大概。
叶雪扬说:“孩子年纪小,心里有些情结放不下也是正常的。”
赫惟坦言,“我拿他当弟弟,以后我打算让我孩子管他叫舅舅呢,让ta们都像你弟学习,一个考清华一个考北大。”
“舅舅?什么舅舅?”孟昭拿着剪刀回来,直接递上。
叶雪扬一个转身,差点血溅当场。
“你……”
孟昭直接越过他的话,“孩子舅舅,你不是在说程茗哥吧?”
说完望了眼卫生间的门,没听见水声了,纪柏煊竟然还没出来。
“差辈了,程茗叫老纪舅舅呢。”赫惟话音刚落,卫生间门被推开,纪柏煊捧着一只花瓶出来,接道:“正常来说,我们的孩子,应该叫程茗哥哥。”
“那不行,我是孩子干妈,我以后不能管程茗叫哥了,我现在辈分升了!”说着去拿来床头的花,自告奋勇去修枝。
异卵双胞胎,有可能性别一样,也有可能一男一女,三种可能性,两个j人竟然一个名字都没敲定。
生产如同拆盲盒,纪柏煊坚定孩子得等到见了面了,才知道ta应该叫什么名儿。
这会儿快上“刑场”了,取名迫在眉睫。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赫惟正好让孟昭帮忙拿拿主意。
赫惟上个月给宝宝买教辅的时候顺便买了本字典,这会儿从待产包里翻出来,临时抱佛脚。
赫惟叫来孟昭,两个人一阵讨论过后,否掉了好几个名字,最后还是孟昭提起:“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起过一个名字么?”
赫惟下意识看向纪柏煊。
“那是我编故事的时候起的,不是……”
“你少来,编什么故事只有一个人物,还非要姓纪?”
“那个名字不行,重新起。”赫惟伸手要喝水,纪柏煊弯腰去拿,装作不经意地问:“说出来听听,我还真有些好奇。”
“……纪倾一。”赫惟舔了舔唇,还真就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哪个qing?”
“倾倒的倾。”
“这名字用不了,‘一’字我弟用了,我爸说惟一两个字平辈,我起的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但是不建议用。”赫惟胡乱翻着字典,想起那时候在草稿纸上写过很多遍的名字。
纪倾一。
是倾覆一生也要爱的人。
纪柏煊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抬头,“叫倾零吧,纪倾零。”
“哪个ling?”
“零一二三的零。”
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他不需要她再付出那么多,他希望她就站在那儿,等他走过去。
一百级台阶,他都会自己一个人走完。
只要终点是去到她的身边。
赫惟一个颜控,起名也最在叫出来好不好听,张嘴念了两遍,被孟昭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好听是好听,就是万一是男孩儿,太娘了……”
赫惟瘪着嘴摇头,“不想生男孩儿,我们家现在已经有一个混世魔王了,我就想要一对儿乖巧的姑娘。”
“一男一女多好啊,凑个好字。”叶雪扬说。
“凑到了能兑奖是怎么着?两个女孩儿多好呀,她们生来就可以做彼此最好的朋友,一起看书一起读书,有人分享少女心事,孤单了还可以挤一张床……”
“也好。”叶雪扬笑笑,“就是以后嫁人的时候,纪总的心要滴血。”
起名起到一半,赫惟被窗外飘来的饭香吸引了视线,扒拉着纪柏煊的手,问他什么时候开饭。
纪柏煊将鲜花摆好,打电话问方琼那边进度。
“到医院门口了,最多十分钟。”难得有任务交给她,方琼走路比年轻人都快,生怕慢一点要饿着两个小的。
孟昭和叶雪扬去医院门口找吃的,留纪柏煊独自一人陪着。下午赫惟要做术前检查,她还想在产前洗个头,让孟昭她们回去,等孩子出来再来看。
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下午一点,方琼说这个时辰出生的孩子命好,她都提前给算过了,让纪柏煊无论如何将手术时间定下。
晚上自然是纪柏煊陪着,方琼除了来回送饭,和两个宝宝说几句话,让宝宝提前熟悉奶奶的声音之外,没再作打扰。
纪柏煊不是那种需要她叮嘱的孩子,他的性格本就周密,况且如今将
到不惑之年,一个人顶着多少人的天,遇事冷静是最基本的素质。
晚上纪柏煊陪床,睡在旁边那张陪护床上,小腿直接伸出床外。
纪柏煊带了盏落地灯来,夜里开着,让医院不至于变得那么阴森可怖。
可赫惟还是感到害怕。
人生中第一次生孩子,还是两个,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在人肚子上喇一条那么长的口子,想想都疼。
醒来以后指不定多难受呢。
她透着昏黄的灯光去看一旁的纪柏煊,默契的是,他正好也看了过来。
“你这样好睡么?”她盯着床尾,看他那样高大的人蜷缩着,面对着她撑起脑袋。
纪柏煊看了眼她身上的被子,摇头道:“你不用管我,和你即将承受的那些比起来,我这算什么?”
“你过来……”赫惟往身侧挪了挪,“我想让你挨着我睡。”
只有靠近他,她的害怕和担忧才能减轻些许。
可是产床才多宽,他肩宽多少,怎么可能躺的上去。
他于是将陪产床拖到她的床边,两人挨着,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轻声和她说着话。
说起各自的小时候。
这是纪柏煊第一次和赫惟说起他的童年,没什么色彩,也没太多故事,字里行间夹杂淡淡的释然。
赫惟想抱抱他,“很多人说自己是第一次当父母,不会,我其实觉得这句话不对。”
“嗯?”
“没当过父母,难道还没当过孩子么?所以其实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该明白,孩子究竟想要什么,为人父母应该怎么做。”赫惟闭上眼睛,伸手摸上肚皮,听见纪柏煊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只是对自己有点没有信心。
因为小时候,她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比起纪柏煊想要的父母和睦,家人多一些陪伴,那时候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但好在无论她想不想要,纪柏煊都给了她。
他真的给了她太多。
多到……她那时候就心甘情愿,拿一生奉还。
一夜无梦,赫惟在老的时间醒来,简单洗漱过后,吃了点东西,准备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空腹等候。
病房里陆陆续续有医生护士进出询问,再一会儿,赫远征和秦雨推着孩子进来。
叶雪扬当天有事,况且孕妇生产这样的情况,除了亲属,其他无关的男性无须到场,孟昭带着给干儿子/干女儿买的两只小锁,在手术开始前赶到。
时间一到,赫惟被推进产房,纪柏煊陪在身边,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松。
纪柏煊可以作为丈夫全程陪产,是当初她们选择这家医院最重要的条件。
他的手掌捏的很紧,仔细感受,会发现他也紧张得手心出汗,可是有人陪着,无疑让赫惟吃下一颗定心丸,恐惧感顿时减少一半。
医生进来,插尿管、上麻药、赫惟像个机器人一样接收医生的指令,眼睛却一直望着纪柏煊,拼命感受他的存在。
主刀医生终于进来,几句安抚的话之后,她渐渐感觉到麻药的作用。
赫惟闭眼,听见身边纪柏煊替她说了没说出口的话。
他说:“麻烦医生一会儿给我太太缝得美观一些,她还年轻,以后想穿漂亮衣服。”
她可是要做辣妈的!
不穿露脐装算什么辣妈!
医生笑笑,“都是一样缝的,只要术后护理得当,疤痕会很淡很淡的。”
赫惟终于放心。
接下来的手术过程漫长,赫惟能感受到医生的每一步操作,开膛破肚,居然走向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有点神奇,赫惟意识游离,听见纪柏煊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个女儿。
两个女儿。
赫惟闭眼数数。
可她没来得及去确认宝宝性别,先一步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两个婴儿床。
赫惟身上的麻劲还未消散,动弹不得,伸手拉了拉身旁的人,只关心:“有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