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姨马上回了消息,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要是饿了就来敲她房门,她给她温牛奶。
凌遥突然有点想哭。
惠姨在凌家的时间虽然长,但之前她只是家里厨房里的帮佣,平时接触不到家里的先生太太。
后来凌家突发变故,谨慎起见,周淮川把凌家佣人全部大换血,只留下惠姨梁叔这对老实本分的夫妇。
他们和自己接触也才几年,况且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回,可即便如此,惠姨和梁叔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宠爱。
除了事无巨细地向周淮川汇报她的事让她无奈之外,她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真挚的情感。
他们尚且待自己如此,更何况是周淮川呢?
她撒娇时总对他说,如果你是我爹地就好了,她会生出这种想法,是因为他真的把她疼进了骨子里。
有怨言,生气吵架,这些在亲人之间很正常。
只要她足够诚恳,总能得到对方的体谅。
凌遥最终决定给周淮川打电话。
向他坦诚明天去郊外骑马的事。
周海川和妈咪是她的手心手背。
既然是手心手背,他们肯定能明白对方之于自己的重要,即便有误会,也会因为爱她愿意互相妥协。
凌遥觉得自己挺自私的。
可周淮川和妈咪,她不想只择其一。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比周淮川的声音更先出现的是巨大的风声,伴随着某种声音。
凌遥率先问:“你在海边吗?”
她听到的是海浪声。
“我在船上。”
他应该是站在船外,声音混合着风和海浪声,听不太真切。
但凌遥很快就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没多久电话那边就变安静了。
周淮川回到了船舱内。
“怎么还没睡?”
周淮川的腕表拥有两地时功能,他看一眼就知道国内此刻的时间。
事实上,他每次看时间,都是为了看国内的时间。
晚上十点多,是凌遥的休息时间。
“我今天去参加詹老太君的寿宴了。”
周淮川没有问她,她的朋友乐意和祝平安都在八点前离开了酒楼,可司机接到她时已经接近九点了。
她的朋友们不在,她和谁在一起,至少呆了一个小时呢?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她,她和船王孙子在花园里散步喂鱼时,有人拍了照片。
照片要不是被詹宁楼扣下,最快明天一早,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某些港媒头条,成为早餐时家里人和办公室同事间的话题——
船王继承人和凌海独生女,强强结合,一桩美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温和地问她:“怎么样,今晚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凌遥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在海上?”
周淮川轻描淡写地解释:“一位朋友邀请大家出海。”
“哦……”
凌遥才不会相信他的话。
他没有朋友,只有生意伙伴。
他这次去E国是谈一个项目,项目还在洽谈阶段,现在就出海庆祝有点早。
“你们在公海吗?”凌遥只要动动脑子就明白过来了,“你们是在公海吧?”
不是庆祝,那就是继续谈项目。
有什么是不能在陆地上谈,要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谈的呢?
不是怕有商业间谍,就是有些东西只能在法律无法覆盖的地方谈。
亏他还曾言辞灼灼地警告过她,不要妄想在公海做为非作歹的事。
纯纯的双标!
“如果睡不着,可以让惠姨帮你温一杯牛奶。”周淮川没有任何过渡和心理负担地转移了话题。
凌遥偶尔会问周淮川一些公司的事,大部分他都会告诉她,也有部分,他从来不说。
他不会告诉她,但也不会欺骗她。
这些不能说的部分,和他需要在公海上谈的事情的性质是一样的。
他不会让这些事、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的生活永远光明而灿烂。
凌遥在床上翻了个身,声音犯懒,“你说过,周末我可以晚睡一小时。”
凌遥听到周淮川很轻的笑声。
“还有二十分钟,”他提醒她,“洗完澡直接睡觉,不要玩手机,好吗?”
大部分时候,凌遥很听周淮川的话,但他现在不在她身边,两人多日未见,撒娇也好,为自己争取利益也好,凌遥突然很想在这件事上和他较真。
于是她说:“可是我的同学们,还有乐意,她们周末可以睡得很晚,甚至通宵也可以。”
“别人我不清楚,詹宁楼的家教确实有点问题。”
凌遥觉得,如果不是周淮川还算欣赏詹宁楼,他在说这句话时就不止是轻蔑了。
凌遥反驳道:“他只是尊重乐意。”
“尊重的前提是有益于你的身心健康,熬夜通宵除了让你水肿脱发和智力下降外,没有任何好处,”周淮川在说服她这方面简直信手捏来,三两句话就能将她反抗的心思打压回去,“好了,你应该去休息了,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提到上课,凌遥终于意识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凌遥没说“晚安”,也没挂电话。
她沉默的几秒钟,足以让周淮川觉察才出异常,并主动问她:“有事要和我说?”
第9章 撒谎了已经认识自己很久很久了。……
凌遥从办公室出来,心脏还在砰砰地跳。
不是因为刚才欺骗老师临时有事请假离开,而是十二个小时前,
她向周淮川撒谎了。
周淮川问她有什么事要说时,她很诚实地告诉他,明天想和妈咪见面。
大概是这段时间她和妈咪经常见面,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仔细地问了她们见面的具体情况。
除了明天会和宋姿仪见面是事实,其他的事她都撒了谎,包括时间和地点。
“郊外骑马”很明显不是宋姿仪的风格。
如果她实话实说,凭周淮川的直觉,肯定能想到邀请她的另有其人。
和才见过一面的异性在郊外呆上一整天,这简直就是在周淮川的雷区蹦跶。
所以当问到是否还有其他人时,凌遥已经开始慌了。
“嗯……就只有我和妈咪。”
“只是你们两个人吗?”
隔着手机,凌遥很难从周淮川的语气中判断,他只是正常地询问,还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想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主动坦白。
“是的,就我们两个人。”说完她就后悔了,可为时已晚。
因为紧接着周淮川对她说:“凌遥,我尊重你对自己时间的安排,更希望你有个愉快的周末,但你知道……”
说道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
也许三秒,也许十秒,凌遥记不清了。
她紧张到心快从胸口蹦出来,就像在等待审判。
不知道周淮川有没有发现她急促的呼吸声……
“我不喜欢你对我有所隐瞒。”
周淮川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却听得凌遥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仿佛此时置身于海上的人不是周淮川,而是她。
被一大片暖洋包围着,但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因为翻船而葬身海底。
即使明知周淮川看不到,凌遥还是惭愧地低下头,很低地“嗯”了声。
“去洗澡睡觉吧,”周淮川温柔道别,“晚安。”
“晚安……”
收拾好东西,凌遥离开教室。
楼下荣少杰的车已经等了会儿。
凌遥正往副驾走,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后车门。
凌遥坐进车后,发现荣少杰不在车上。
宋姿仪解释:“你荣叔叔坐另外的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