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孟光曜恍然。
孟天阳不置可否,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狼子野心。”
“谁?”
“还有谁?想对付你的人……”孟天阳看向等待答案的儿子。
“你舅舅,欧文定。”
舅舅?
孟光曜惊愕张嘴,难以相信。
“应该说,他想对付的其实是我。”孟天阳纠正说。
“他想要孟氏的控制权。”
*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孟光曜就知道不开心找舅舅。
舅舅不会跟父亲母亲一样,逼他学这个乐器、练那个跑步。不会在他想跟其他小孩一起疯的时候阻止他。
舅舅会偷偷带他去吃父母眼中的“垃圾食品”。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跟舅舅亲近。即便在他短暂的叛逆期间,唯一不令他排斥的只有舅舅的说教。
这幢三层楼的房子,装修好之后他来过无数次,是他心中的另一个家。
然而今天,他站在漆金铁门外,迟迟没有抬手按响门铃。
“咦,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你舅舅还以为你不来了。”舅妈推开门,面上笑容一如往常。
看着她,孟光曜不由想起以前听过那句话----
“都是你舅妈追的我。”
摒开其他思绪,孟光曜轻声问:“舅舅在书房?”
“对,说给你拿了一瓶珍藏十几年的好酒。”
孟光曜嘴角几不可察地抿起一点弧度,为这次不同于以往的书房喝酒聊天。
“欧文定这个人城府深厚,你跟他说话要小心。”
揣着父亲的叮嘱,孟光曜沿蜿蜒楼梯上到二楼,仅以肌肉记忆走至那扇门前。房门敞开,欧文定坐在书桌后,目光先他一步锁定对方的表情。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难怪走路这么慢。”
欧文定扬起的一抹轻笑,贴切地让孟光曜联想到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为什么?”他跨进奢侈的香脂木豆地板铺陈的书房。时隔多年,依然能在空气中闻到它散发出的天然芬香。
刚装修时舅舅告诉他,这种木材产量极少,加工困难,故而稀有名贵。他当时说什么?正好匹配舅舅的优雅高贵。
“针对那件事?”表面依然高贵的人摆出优雅的坐姿,“黑客事件吗?我想以你的天才头脑,应该不需要我再解释了。”
“你想打击康明来逼我爸出手,拿住他公器私用的把柄,迫使他让位。”
“没错,但是你爸很精明,另外想了办法,所以我只能重新谋划。”
“故意放出几次联姻消息就是你的计划?”
“对。”欧文定同样供认不讳。
“你爸希望你回来接班,我只能想方设法挑起矛盾,让你们父子不和,最好反目成仇。”
“可惜因为我妈,我跟我爸即便有再大的矛盾,都不可能反目成仇。”
欧文定微微颔首。
“这点是出乎我意料的。没想到文容走了那么多年,还能影响你们父子。”
“所以接下来你继续找潘意合作,精心策划了这一出釜底抽薪。”
“光曜,”欧文定笑着朝他招手,“你站在那儿跟我说话怪不习惯的,过来坐。酒都给你醒好了。”
在他的对面,摆放有一张褐色真皮座椅,为来访的客人准备。孟光曜极少坐那儿,通常都随意窝在一旁的沙发上。
走过去坐下之前,孟光曜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倒扣在桌面。欧文定的目光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勾了勾唇。
“我不怕你录音。让那些董事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们还是会选我。”
“你有他们的把柄?”
见他点头承认,孟光曜又问:“潘意也是?”
“不,”欧文定这回摇头,“潘意是潘姝桐替我说服的。”
孟光曜眉心微微一蹙。
“没想到吧?女人由爱生恨就像过家家。”欧文定悠悠舒了口气。
“也是我运气好,你不走你爸给你铺的阳光道,偏要去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木桥。否则你们真联姻了,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那晚他故意让潘姝桐出现,假装偶遇关雨,然后跑去老头跟前信口雌黄。
说到这儿,欧文定笑中带点惋惜与不屑。
“潘家小姐虽然不傻,却很天真。我跟她说你心上人为了救你什么都肯做,包括放弃你,她居然深信不疑。”
“包括一开始答应跟我合作,我只用了一句话。我说,你妈当年好歹输给一个千金大小姐,你甘心输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女人?”
孟光曜凝视面前善于攻心的伪装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万宗华怎么肯听你的?”
万宗华不是潘姝桐,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尤其还搭上了自己二十五年的自由。
欧文定摇晃着手里的高脚酒杯,笑容愈发得意。
“因为我手里早就有你掌握的证据,而且更多----能要他全家的命。”
“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通过把柄控制一个人,必然要花费许多时间来收集证据。万宗华,以及那些董事,没个三五年不大可能办到。
从进门到现在,以胜利者姿势与他对质的欧文定,此时终于敛去脸上的笑容,阴冷地盯着他。
“七年前……”
“文容离开这个世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猜到舅舅啦!
正文完结倒计时,我争取早写完早发。
第69章 关总的男朋友
七年前的春节前夕, 孟光曜在美国读研究生。
原本父亲应该同母亲一道飞来与他团聚,因为临时有个重要项目出事,父亲将出发日期延后了两天。
“要不是孟天阳非要自己去处理, 让文容一个人先飞去香港,她就不会遭遇意外,客死他乡!”
欧文定咬牙启齿:“孟天阳害死文容, 我也夺走他最珍爱的孟氏!还有他儿子!让你们父子反目, 让他失去所有至亲!”
听到如此狰狞的理由, 孟光曜面露厉色。
“你为了报复我爸, 不惜搭上别人的性命。”
“我没有!是万宗华那个疯子怕事情败露,他的万氏继承人泡汤,所以起了灭口之心!我没让他伤害任何人, 包括你喜欢的女人。”
“那找人纵火呢?”孟光曜接着质问:“你难道也没想过会烧死人?”
欧文定忽地悠悠一笑。
“那是意外, 与我无关。”
“我是想说……”他瞄了一眼桌上倒扣的手机补充,“不是我找人干的。”
呵----
孟光曜冷笑出声,把手机翻过来,按亮屏幕, 展示在他眼前。欧文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 今天也到此为止了。”他将另一杯酒往他面前轻轻推去, “说了那么多, 不喝一杯再走吗?”
孟光曜沉默回视他, 像在重新打量一个人。
“怕我在里面放东西?”欧文定嘴唇一弯。
“我从没对你下过手, 连你爸都没有。此时此刻, 我依然当你是我外甥, 就算以后我当上董事长, 也不会亏待你----因为你身上有文容的骨血。”
“你似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难道不是吗?”欧文定轻轻哼出一声, “要不是孟天阳老奸巨猾装晕,昨天董事会就已经投票结束了。”
“四个董事,外加我小叔和你自己,也不过六票。”
“十一个人,我六票已过半数。”
“你忘了孟氏的规则,董事长的直系亲属拥有董事会表决权。”
“你也忘了,你大伯在任何决议上从来都是弃权。你们父子二人加上其余三位董事,也赢不过我的票数。”
“大伯只是不想卷进自己人的纷争,但如果有外人企图霸占孟氏,他不会坐视不理。”
欧文定轻轻一乐:“怎么现在你也说我是外人了?”
-----我始终是外姓人,就算你妈还健在也一样。
-----都是陈年旧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讲。
-----孟氏还有舅舅,再以后还有表弟,都不是外人。
从前的对话一句句闪过脑海,孟光曜哑声失笑。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