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筱颖接过安全锤仔细看了下，见旁边有个地方贴着“应急出口”标签，于是对准用力敲了过去。
“嘭！”
“嘭！”
……
雨声、滚石和敲车窗的声音汇成一群混乱的交响曲。
又一声巨响，车旁的后视镜被石头砸落。
小马唬了一跳，愈发心急如焚，“好了没？”
“快了。”
戴筱颖握紧安全锤，咬牙连敲了几下，终于看见玻璃窗上散开了“蜘蛛网”似的裂纹。
“我手没力气了，你来。”
“好。”
小马赶紧接过安全锤。
经过两人不断努力，又连敲了十来下后，总算将玻璃窗砸碎。
雨水顺势飘了进来，不断滴落在脸上，视野顿时一片模糊。
戴筱颖胡乱擦了把眼镜，眯着眼睛观察窗外地势，幸好护栏之外还有一点站立的空间。
她咬了咬牙，双手抓住窗棂，踩着座位率先往外爬。
身后小马有些担忧，“你行吗？”
她衣服很快被雨淋湿了，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十分弱小，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总要试试。”
飘忽却倔强的女声自风中传来。
小马渐渐镇定下来，蹲在驾驶座上小心地撑住她的身体。
“小心点儿。”
外面雨下得很大，风夹杂着又湿又冷的雨水迎面吹来，戴筱颖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
但她不敢停顿，小马还在车内，他们得快点离开这儿。
凭借身形优势和小时候爬树的经验，终于，她一点一点从车窗里爬了出来。
踩着护栏小心翼翼踩到地上，双脚触地的一瞬只觉身体一软，整个人差点跌下去。
她硬是咬牙稳住了。
扶着护栏慢慢挪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只是后面的小马就没那么顺利了，他虽然个子不高，身形却有点胖，屁股被卡在了窗口。
“怎么办？我出不来？”小马急得不行，额头上除了雨水全是汗。
戴筱颖抬头望了眼灰沉沉的天空。
山上石子混着泥土不断落下来，车子也隐隐有下沉的趋势。
“锤子给我。”
“……哦。”小马手抖了抖，摸了半天竟然没找到锤子。
“就在我座位旁边，你身体往下压点。”戴筱颖提醒。
小马整张脸都憋红了，“我够不到……”
“慢点——”
不等戴筱颖说完，又是重重“嘭”的一声，右车轮竟然把石栏杆撞开了。
小马眼见车子开始缓缓坠下，余光瞥见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救我，小戴，我不想死，救我……”
声音近乎哽咽。
“冷静点，不会死的。”
戴筱颖深吸了口气，一只手用力伸长，努力朝座位上的锤子探过去……
近了近了。
她终于摸到了锤子。
急忙抓了过来，对着车窗“嘭，嘭，嘭”用力敲了几下，剩下的玻璃应声碎裂。
总算让小马顺利爬了出来。
山顶的落石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有几颗小石子砸在手上，瞬间传来一阵尖锐刺疼，戴筱颖忍着痛，努力撑到小马双腿落地，这才松开扶着他的手。
事不宜迟，她一边胡乱抹了把眼睛，“快，往前跑。”
滑坡和落石主要集中在这一片区域，前面是上坡地段，反而相对安全。
“好。”
两人都不敢停留，双手护着头竭力避开不断掉下来的落石，死命朝前面跑去。
“嘭！”
几乎刚离开没多久，又一块巨石从山顶滚落下来，重重砸在了车头上。
望着一下子凹下去的车头，小马脸都白了，几乎可以想象那巨石把自己砸得脑浆迸进的场景。
要不是两人及时跳窗逃跑，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戴筱颖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雨水模糊了眼帘，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这里不能呆。”戴筱颖很快回过神来，指着前面山坡喊道，“赶紧跑。”
明明年龄比自己小，个子也比自己矮了半个头。
但这个小时候，小马感觉她就是自己的主心骨。
收回视线，老实应了声“好。”
两人顶着大雨踉踉跄跄往上坡跑去。
还没跑出去多远，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下一秒，路旁的栏杆和泥石终于再承受不住货车的重量，眼见车子整个滚下山坡，两人表情都是一阵震颤。
就算刚才没被石头砸穿，再晚一点两人也会跟车子一起摔个稀巴烂……
“赶紧走。”
戴筱颖的声音拉回了小马恍惚的思绪，他抹了把脸，连忙跟上去。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
天空如同被墨水浸透，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模糊。
戴筱颖衣服全湿了，身上也好几个地方被小石头击中，到处刺疼一片。
“现在怎么办？”身后小马大声问，他平时缺乏运动，关键时候还没有小戴跑得快。
前面戴筱颖匆忙回了声“先报警。”
“好！”
小马伸手朝口袋里摸手机，没注意到脚底一块大石头，身体一个趔趄，猛地朝前扑了过去。
“啊！”
听见身后动静，戴筱颖脚步一顿，才发现小马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小马？”她连忙走过去，扶着他想要站起来。
“我脚……崴了！”
小马只觉得脚踝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不由吸了口气，“走……不了了。”
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戴筱颖眯着眼环顾了眼四周，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沟，连部路过的车都没有，刚才看导航，离山下大约还有二十几公里，就算等人来救，也得一两个小时……
重点是这里一点也不安全，谁知道他们呆的地方会不会也发生山体滑坡？就算一块落石砸下来，也足以要了他俩的命。
现在他的脚又受伤了，而以两人的体型差距，她也背不动他啊。
打量着她犹疑不定的神情，小马眼泪都流了出来，“小戴你不会扔下我不管吧？”
真的很怕她就这么扔下自己跑了。
“扔什么扔，一起来的当然一起回。”
戴筱颖神情一定，咬牙拉过他胳膊，“你搭着我肩膀，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试试看能不能跳？”
心里重新染起生的希望，小马连忙揽住她肩膀，“我试试。”
“对，就是这样。”
小马虽然只有一米七左右，体重却有一百五十斤，不过才扶着他走了片刻，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又走了几步，小马喘着气停了下来，“不行，实在太疼了……走不了……”
又一阵山风吹来，戴筱颖直直打了个寒颤，再这么耗下去，还等不到人救，他俩就会先因为失温而死。
无奈叹了口气，“算了我先报警——”
“小戴！”
话未说完，身旁小马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你看那边。”
什么？
戴筱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漫天苍茫的雨帘里，似乎有什么光隐约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