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好了。”
“你就没想过,我的结婚对象,是你吗?”
“……”
“那天你妈妈来家里,”阮雾无波无澜的语调,说,“她说,你要找的,不仅是你的妻子,还是她的儿媳妇,银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你当时,有想过和我结婚吗?”
不等他回答,阮雾径直说道:“你和迟迳庭说过,你没想过和我结婚,不是吗?”
她都知道,她都记得。
当初迟迳庭问他:“你该不会,想和她结婚吧?”
陈疆册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不会。”
阮雾的心里有一本账,里面把他所有的话,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连陈疆册都已经忘记了,她居然还记得。
陈疆册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三年前,我根本没想过结婚,不管这个结婚对象是你,还是别人。”
阮雾说:“我也不是抱着和你结婚的目的和你交往的,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们两个迟早会分手。”
行。
真行。
陈疆册黑熠熠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因为知道我们会分手,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很爱我,对不对?”
终于。
终于问出来了。
“阮雾,你的心,真够狠的……”他扯着唇,“还说什么,会一直喜欢我,都是假的。”
“啪——”一声。
肉与肉拍打,声音很响。
陈疆册的脸被扇到了一边,余光只来得及看见她举至半空的手。那么小一只,柔软的,白嫩的,他喜欢握在手里,或是轻吻。如今她这只手,却是用来扇他巴掌。
“劲还挺大。”他舌尖顶了顶上膛,不气反笑。
“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和你说谎,喜欢就是喜欢,陈疆册,你可以说我配不上你,也可以说我的爱配不上你,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阮雾声音很轻,像是摇摇欲坠的落叶。
“……我要不是很爱你,这三年,我早谈十个八个男朋友了,凭什么到现在还单身?”
时间无法令人遗忘爱过的痕迹,也无法淡化它,他们终究意识到,时光并非良药,而是麻药。
麻药会在见到对方那一刻失效,所有的痛和爱,甚嚣尘上。
爱不是一种能力,爱是一种天性,是劝阻自己一万次,却还会在第一万零一次选择你。
“……对不起,绵绵。”
真的对不起,宝宝。
他说:“那天你去相亲,我在想,要不要去包厢,把你抢过来。”
他又说:“我在隔壁包厢,和人谈事情,一边谈一边在想,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人结婚了。”
他还说:“我真的怕了,阮雾,我是真的怕了。”
阮雾问他:“怕什么?”
陈疆册说:“我怕一切都来不及,我怕你再也不会属于我。”
他的呼吸声很重,双眼在暗室里攫住她,“如果是因为你配不上我这种理由,你和我分手。那阮雾,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分手不需要你同意,分手是单方面的。”阮雾讶然。
“谁说分手是单方面的?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和我分手!”
“陈疆册你——”
“我不要脸,是吗?还有什么想骂的,都骂了吧。”陈疆册微掀起眼皮,抓住她方才扇自己巴掌的手腕,“一个巴掌够了吗,要不再扇几个?把我脸扇肿也没关系,阮雾,只要我们不分手。”
“除了分手。”
“你想干什么都行。”
阮雾整个人都愣住了,她难以置信:“我们早就分手了。”
陈疆册嗓音发抖:“我说了,我不同意!除了你不喜欢我以外,任何理由都不能说服我和你分手。”
“你……”
“绵绵,我是真的喜欢你。”陈疆册紧抱着她,头再度埋进她颈窝,未多时,颈窝处涌起一片潮湿,“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成为情妇?你傻不傻,我怎么忍心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哑。
他说:“你把我的爱当什么了?你就那么瞧不起,我对你的爱吗?”
颈间的潮湿感越发黏腻。
他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阮雾伸手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阮雾叫他:“陈疆册。”
他不应。
“你别装醉。”
“……”
“也别装睡。”
“……”
“我不会管你的,我会把你扔在这里。”
“……”
还是没有反应。
阮雾无奈,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生怕动了,他失去重心跌落在地。她笨拙地掏出手机,想了许久,给陈颂宜打了通电话。
陈颂宜当然没走,她坐在陈疆册的车里,焦急忙慌地等着他俩出来。
没想到等到的,是阮雾的电话。
“雾姐。”
“你……你找个人,把这个醉鬼背回去。”阮雾没辙。
“啊?”陈颂宜愣了愣,“醉鬼?”
“陈疆册,你哥。”阮雾小声说,“酒量这么差,还要帮别人喝酒。”
“二十杯深水炸弹呢,雾姐,千杯不醉也不是这么个喝法,而且我哥好像还没吃晚饭,空腹喝了这么多酒,他没有胃出血,已经很好了。”陈颂宜忍不住替陈疆册说话。
阮雾没落声。
陈颂宜咳了咳嗓,说:“我让司机过来。”
“嗯。”她催,“快点。”
电话挂断,她背靠着墙,有种全身脱水的无力感。
面前的陈疆册,全身都是水,大夏天的,还穿着成套的西装。她是知道他的,只在工作时才会穿西装,所以……他是工作结束,就跑过来了吗?
过来干什么呀,他又不是工作室的人。
替她喝酒干什么呀?他又不是她的谁。
那现在呢?
她抱着他,又算什么呢?
阮雾不知道。
她以为今天的交谈之后,他们会彻底地结束。
然而事实却偏离了她预期的轨道。
陈疆册好像……
他好像……
要娶她。
不真实。
不现实。
不可能。
阮雾紧抿着唇,他说的到底是酒后醉话,还是真心话?
-
陈疆册是真的喝醉了。
司机又找了个工作人员,把他扛进车里。
闷热的夏日夜晚,没有一丝风。
陈颂宜和阮雾站在车外,她的眼在车里的陈疆册和车外的阮雾二人身上来回瞄,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演皮影戏——我要进去吗——你进去行吗?
阮雾伸手,将脸颊处的碎发挽至耳后,轻声道:“你今晚喝酒了吗?”
陈颂宜后知后觉摇摇头:“没。”
阮雾递给她一串车钥匙:“开我的车回去吧。”
陈颂宜眨眨眼,恍然意识到,阮雾这是要跟陈疆册一辆车的意思。
她忙不迭点头:“雾姐,麻烦你了。”
经过今晚这一遭,阮雾没什么精力,疲惫地点点头,叮嘱她:“路上小心。”
然后,阮雾上了陈疆册的车。
开车的司机,还是多年前的康叔。
据说,康叔在陈家待的年岁比陈疆册的年纪都大。陈疆册挺尊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