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知道世界上最坚固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吗?”
阮雾毫不犹豫:“亲情。”
陈疆册笑得很是薄凉也很是柔情:“嗯,亲情。”
阮雾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她以为是她没有回答“爱情”而让他有些不爽,但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她隐约觉得,是他与家里人之间的关系,分外淡薄。
可陈颂宜和他关系又那样好。
她想不明白。
过去的路上,阮雾和陈颂宜发消息。
今天是周三,阮雾作为老板,当然可以想请假就请假。陈颂宜不是,她还在辛苦地上班。
阮雾:【我问你件事。】
陈颂宜以为阮雾找她,是询问工作上的事,立马正襟危坐:【阮总,您说。】
阮雾:【……你哥在你家,地位怎么样?】
陈颂宜:【那可谓是一个高高在上。】
阮雾:【?】
陈颂宜:【真的,我们全家都等着他赚钱养我们。】
陈颂宜:【所有人都讨好着他,就差把他供起来了。】
阮雾:【那他还没工作的时候呢?】
陈颂宜:【还没工作的时候?】
陈颂宜:【你是我嫂子,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哥和我的地位差不多。】
陈颂宜:【我在陈家的地位就是——没人管,连我爸妈都懒得管我,他俩拿着信托基金的钱环游世界去了。】
陈颂宜:【但我比我哥强点。】
阮雾:【?】
陈颂宜:【我至少还有我哥管我。我二十岁生日,全家只有我哥记得,给我打了电话。我哥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好像和他吵了一架,我一边骂他抠门一边问他要零花钱。】
阮雾:【他给了吗?】
陈颂宜:【给了三十万,我们家零花钱都是每个学期给一次的。然后我用他给的零花钱,买了个生日蛋糕给他。】
陈颂宜:【好像是三十九块九的蛋糕。】
陈颂宜:【临时买的,就蛋糕店预定的客人,临时不要,然后我买来送他当生日蛋糕的,蛋糕上还写了一行字。】
阮雾:【什么字?】
陈颂宜:【做个小富婆,富有又快乐。】
阮雾:“……”
第74章
阮雾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当时她还在外地读大学,和父母通完视频电话,收到父母的转账后,她便拿着钱请室友们吃饭了。
结果等她下楼,便看见爸妈姑姑小姨外公外婆等一众亲戚都在宿舍楼下。
爸妈拉着长横幅,横幅上写着——【祝阮雾同学二十岁生日快乐!】
近四小时的高铁,一家人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不缺席她二十岁生日。
阮雾的手机并没有设置静音,因此,手机键盘清脆的敲打音,持续地在车厢里响起。
直到声响停止,车厢陷入阒寂中,显得很突兀。
陈疆册才瞥来一眼,幽幽道:“和谁发消息,热火朝天的?”
“你妹妹。”阮雾情绪难言,盘算着思量,好一会儿,问他,“你在家里,和谁比较亲近?”
“嗯?爷爷吧。”
“爷爷对你很好吗?”
“还行。”陈疆册敷衍笼统地回答。
阮雾眨眨眼:“那你是和爷爷关系好,还是和陈颂宜关系好?”
闻言,陈疆册眉骨轻抬,漆黑的瞳仁饶有深意地睨向阮雾。
看的阮雾浑身发毛。
陈疆册:“陈颂宜又和你说什么了?”
阮雾说:“她就是说,你二十岁生日的事。”
显然,陈疆册的记忆力极佳,他一边嘴角保持平滑的弧度,另一边嘴角挑起轻蔑笑意,“她也好意思说这件事?”
阮雾谑他:“小富婆。”
陈疆册哼笑了声:“老子是纯爷们。”
阮雾难得没有呛他的心思,附和着说:“你当然是纯爷们,特纯,特爷们。”
陈疆册说:“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捡漏来的生日蛋糕。”
即便如此,他话语里也没有太多的抱怨。
甚至,阮雾能感觉到,陈疆册是开心的,毕竟有关二十岁生日的记忆,只有这一件。
“后来你吃了那个生日蛋糕了吗?”阮雾问。
“吃了一口,”陈疆册冷笑,“一口就吐出来了,捡漏也就算了,还买的是个植物奶油。”
阮雾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想他一个出身在锦绣堆里的人,日常吃食都是最好的,家里冰箱的蔬菜都是有机蔬菜,和牛海鲜都是国外当日空运。二十岁这种大日子,吃的生日蛋糕是别人不要了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植物奶油。
阮雾笑完,心里的情感渐渐被一阵酸涩感覆盖住。
她想起之前有个剧本讨论会,她与工作室的编剧们讨论,钱和爱,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
所有人都选的钱。
她们说,真的想不明白有钱人会有什么烦恼。
有烦恼的时候,狠狠地shopping一波不就完事了吗?
有钱还能找男模呢!
你们看那些个油头大肚子的男的,长得跟猪刚鬣似的,结果老婆身材好长得又漂亮,这说明什么,说明钱能买到爱情。我有钱了我也要找个帅哥每天亲亲抱抱。
唯独陈颂宜,她挤在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里,神情里满是向往,声音很小,只有坐她边上的阮雾听见了她的呢喃:“可是,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一点点爱,也行。”
阮雾当时不懂。
现在,大概懂了。
-
陈家老宅地理位置较偏僻,但位于景区内,地中海别墅。
青山绿水环绕,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每栋别墅都独享湖景,自带游艇码头。
从陈疆册住的地方开过去,约莫一个半小时。
到时已经快下午五点。
早早有人在门外等候,替他们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进屋里。
绕过湖心亭的路上,陈疆册问阮雾:“紧张吗?”
她摇头:“见你妈妈的时候,最紧张。现在还好。”
是真的还好。
毕竟当时让她和陈疆册提分手的主要原因,是陈疆册妈妈说的话。
而且两人和好后,陈疆册也说了,她什么也别想,不管什么事,陈疆册都会处理解决。
如果连让他们家里人为他俩的婚事点头,都需要阮雾出谋划策,那陈疆册未免太失败了。
听到阮雾的回答,陈疆册调侃她:“我就没见你紧张过,咱俩第一次睡在一张床的时候,我都有种,被你嫖的感觉。”
阮雾啊了声,慢声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陈疆册嘴角微抖,“老实说,你是不是只觊觎我美色?”
“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吗?”阮雾反问,“难道你不觊觎我的美色?”
“还行。”陈疆册懒洋洋道,“我还挺觊觎你的肉。体的。”
“……”
说话间,已经到正门。
放眼望去,会客厅乌泱泱坐满了人。
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一呼百应般,所有人都抬头望了过来。
阮雾和陈疆册牵着手,忽然间,她的手心泛起潮湿。
被这么多人盯着,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只是阮雾没有想到,那么多人朝陈疆册笑,与陈疆册打招呼,陈疆册一个都没搭理,迳直拉着阮雾,穿过会客厅,往里走。
廊道万般寂静,能听见脚步声的回声。
阮雾问陈疆册:“刚刚那些人,你怎么不打招呼?”
陈疆册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凑热闹来的,他们不重要。”
阮雾问:“那谁重要?你爷爷吗?”
陈疆册笑着点点头:“在这个家呢,你只需要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我爷爷,另一个是我爸。当然,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得做出区分,老爷子好说话,哄好他,基本没什么事儿了——放心,是我哄,你不需要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