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穿着金色贴花的缎面紫色晚礼服,佩戴了炫目的红宝石项链。
这身装扮显得富有贵气,但与雪莉的容貌颇为不搭。
反而让她在造型上减分,有一种生搬硬套的不协调感。
莫伦其实不在乎别人穿着加分减分,反正到头来都是尸体一具。选哪种造型,只要选的人开心就行。
显然,今夜的雪莉情绪不佳,不时快速扇着扇子,与两位贵妇在聊天。
三人以雪莉为首,都时不时看向舞池方向,雪莉更是露出阴郁眼神。
莫伦主动上前攀谈,“夫人,恕我冒昧,我实在忍不住要来赞美您了,您的项链真美!红宝石镶嵌成一朵大丽花,层层叠叠,流光溢彩。
它与您非常相配,而您让它变得更华丽炫目。我能否问问这条项链出自哪位珠宝设计师之手?是来自巴黎吗?”
话是180分的真心话,这条项链的工艺非常精湛。
莫伦诚心招聘一位出色的设计师,计划把那盒珠宝原料制作成奢华高端套装首饰,投入市场。
雪莉轻蹙的眉头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瞧着来人一袭银色长裙,宛如身披泠泠月色。她似仲夏夜的一阵微醺清风,驱散了自己心底的烦躁。
雪莉猜着来人是谁,问:“您是海勒小姐吧?”
莫伦点头,“您认识我吗?真是我的荣幸。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雪莉查德,叫我查德太太就好。”
雪莉笑着介绍了身边的同伴,分别是艾森豪夫人与特维奇夫人。
“虽然我离开伦敦两年,但皮埃尔伯爵主办的舞会不多见陌生面孔。您知道的,来这里需要有点家资。上个月,我从美国回到伦敦后就听闻了您的故事。”
艾森豪夫人:“海勒小姐,瞧您对珠宝感兴趣,四月开始有好几场首饰交流主题宴会,欢迎您常来玩。之后,我给您寄请帖。”
莫伦笑答:“那就太好了,我总算找到同好了。”
雪莉:“刚才您问我的项链设计师是谁,他不是来自巴黎,是纽约的设计新人丹尼莱欧。他近期没有来欧洲的意向,如果您要找他定做首饰,那就得托人跑一趟美国。”
莫伦点头,“谢谢您的分享。到时候,我能不能报上您的名字?像您这种大客户推荐的朋友,想来能在设计师面前更有分量,是能缩短定制时间吧?”
雪莉用扇子掩面,轻声笑了起来,被夸得很高兴。
“当然可以说是我推荐的。海勒小姐,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特维奇夫人也说话了,“我就说吧,舞会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你们与海勒小姐就能愉快聊天,不是谁都是琳达夫人。”
“谁是琳达夫人?”
莫伦这样问,心里已有猜测,那就是雪莉三人刚刚看向的舞池一角。
特维奇夫人抬起下巴,朝舞池方向轻轻点头。
“那个穿着火红裙子的美国女人。她的丈夫是橡胶商托马斯,半年前死了。琳达继承了托马斯的所有家产。这个有钱的美国寡妇,上周来到了伦敦,今年社交季恐怕会一直看到她了。”
莫伦望向舞池。
琳达长相明艳,约三十多岁,一身火红色礼裙更显妩媚动人。
她刚刚结束与一位中年男士的舞蹈,立刻有三个男人朝前围了上去,纷纷向她发出了共舞邀请。
雪莉语气冰冷又不耐:
“瞧瞧!先是英格兰银行的强森,又是另几家银行的经们,都是结了婚的男人们。这个琳达在美国时就这样,一直享受招蜂引蝶的感觉。”
莫伦立刻开启八卦雷达。
听这语气,难道查德也与寡妇琳达有什么暧昧关联?
第38章
莫伦试探着问:“琳达夫人在美国的社交圈很有名吗?她的丈夫托马斯是怎么去世的?没有把遗产留给孩子们?”
“呵!隔着大西洋,那些丑闻没有污染到您,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雪莉难掩不屑地说起寡妇琳达的上位史。
“但为了让您提高警惕,不被琳达那个女人欺骗,我肯定得说一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两年前,橡胶商托马斯六十岁,他的第一位妻子死了。仅仅三个月之后,他就娶了二十八岁的琳达。
托马斯早就有了一儿两女,三个孩子也都各自成家。
依照美国如今的风俗习惯,家业是由小托马斯先生继承,但他比父亲还早死了五个月。
雪莉:“我都不好意思说小托马斯的死因,他是猝死在从情妇家出来的路上。据说是他玩得太疯了,被冬天的寒风一吹就昏了过去,再没醒来。”
小托马斯婚后没有孩子。
橡胶商托马斯在让女儿们继承家业与继妻继承遗产之间,选择把所有钱都给琳达。遗嘱立下后不到半年,他因突发心脏病去世。
琳达等丈夫一死,立刻把橡胶厂变卖给丈夫的竞争对手,成功套现折合四万英镑。
加上托马斯留下的现金、房产与珠宝,她的身价一夜升至六万多英镑。
雪莉:“托马斯是个老糊涂,谁能想到他真的一美元都没留给女儿们。琳达成了有钱的寡妇,半年来追求者成群。
如果她享受那些未婚男士的追求,我也不会在这里说她的是非,但她只在已婚男人之间游荡。”
特维奇夫人连连点头,“我本来以为这是夸张传闻。直到这个女人来到伦敦,我这一周接连三场宴会遇见她。
她接受的舞伴、调情对象都是已婚男人,叫我有点胃部不适了。”
艾森豪夫人讽刺地说:“我也不明白了,养情妇难道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吗?
要我说,这些男人不是蝴蝶蜜蜂围着芬芳鲜花,分明就是一群苍蝇专盯奇臭难闻的鬼笔毒蘑菇。”
话到这里,艾森豪夫人提醒莫伦。
“海勒小姐,在结婚对象上,您可要慎重挑选,多留意一下那些向琳达献殷勤的未婚男人。虽然他们不是琳达的狩猎类型,但能看中那个女人的男人也不会是好货色。”
莫伦本来在专心吃瓜,哦不,是专心观察查德之死的线索。
没想到八卦重点有向自身转移的趋势。
她立刻掐断苗头:“结婚?那等《婚姻法》修订成已婚妇女享有一切财产权时再说吧。”
这一句话成功把三位已婚妇人都给噎住了。
让大不列颠修改法律,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
三年前的《已婚女性财产法》就规定了部分的财产在婚后仍归女性所有。
不过,这部法律对身价数万的女人来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因为它只保障200英镑以下的婚前个人财产。婚后,女人能支配的还有工资收入、房租与投资利润收益,而大额现金、不动产与股份都不在其列。
那些遗留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一般英国人不会持有乐观态度,因为都知道等法律修改的话,那一等就是从出生等到入土。
气氛凝固。
雪莉三人都是带着丰厚嫁妆出嫁,而当年连聊胜于无的1870年法案也不存在。
十几年的婚姻,有没有在财产方面吃过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三人倒是没有责怪莫伦,而是不满地瞥了一眼舞池方向。
她们抚养子女又用心持家,却不如寡妇琳达活得逍遥痛快。
莫伦察觉气氛低至冰点,迅速找到帮它仰卧起坐的话题暖场。
“之前有萨米沃尔对我谋财害命。如果没有法律保障,让我还继续傻傻地相信人心不变就走入婚姻,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说话间,莫伦眼角余光不忘观察四周,发现麦考夫不知什么时候来啄木鸟庄园。
这人身高一米八七,更有一双能窥破人心的幽深灰眸。
现在居然能隐于人群,像无影无踪的风,毫不引人注意。
莫伦奇怪,麦考夫怎么来宴会了?
他不该在排查从3月1日起,十天内从纽约到欧洲的客船乘客名单吗?
两人相距五六米,眼神交汇之际轻轻眨眼,就似陌生人一般移开目光。
这头,三位夫人的脸色渐渐回暖。
“您说得对,有过前例,不能掉同样的坑里。”
艾森豪夫人暗道莫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非常能够解她期待修改英国法律的荒唐想法了。
特维奇夫人也来活跃气氛:
“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忘恩负义的,就有一心一意的,也不用悲观。比如查德先生,别看他出生有点普通,也不是备受追捧的英俊长相,但与雪莉一直幸福地生活。”
雪莉抿唇,努力自然微笑。
“对!对!”
艾森豪夫人也说:“老西尔弗先生真有眼光,当年一眼为雪莉相中了那支潜力股。这些年,查德先生也为我们大家提供了不少投资建议,让我们次次成功避坑。可惜他身体不太好,要不然一定能在财政部更进一步。”
莫伦想到坊间传闻说是查德太太经常出入商务宴会做投资。眼下雪莉的朋友却说是查德提供咨询建议。这对夫妻里,总有一个人是故意藏拙。
艾森豪夫人顺势问雪莉:
“查德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带上孩子,你们一起到我家做客,搞一搞家庭聚会。”
雪莉:“那要等一等,他说四月前回来。”
莫伦似单纯好奇:“查德先生精通投资,琳达夫人那么爱财,在美国时没有找过他吗?”
艾森豪夫人与特维奇夫人:问得好!
这是她们想问又不能随意问的,因为关系太熟了,反而张不开口。
两人瞬间来了精神,齐齐看向雪莉。
雪莉若无其事地摇头,右脚脚尖却向外一偏,手掌也下意识下压。
“没有啊。你们都知道多姆尼克不喜欢宴会,他与琳达那个女人没什么机会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