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妈,我想跟大哥和妹妹打电话,行吗?”
“好好……”温宁匆匆应下,却舍不得挂断电话。
严川也没舍得。
母子俩听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沉默两分钟,最后是严川先挂的。
温宁腿软得很,她挪到沙发上坐下,任由回忆将自己侵袭。
上辈子的二毛……
另一边的严川先按给通讯录里的严如玉。
接通后,小玉声音雀跃,如黄鹂鸟一般动听。
“二哥,咋啦?好巧哦,我刚起床打算去上下午的课,我跟你说我们学校突然实行全英文授课,这门课的老师口音超级重啊,跟你有的一拼,乱七八糟的,也就我能听懂那么一点点,哎,你找我什么事?是和小也姐姐吵架要找我支招吗?”
肆意的、快乐的、自由的妹妹。
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阴郁、悲惨、被虐待的倒霉鬼。
严川真心实意的笑了。
“没吵架,小玉,二哥跟你说,你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去,想学什么就去学,喜欢的人可以谈恋爱,不合适了就分手,只要不违法乱纪,对得起自己内心,你什么都能做。”
这来之不易的一生,一定是对你上辈子受苦受罪的奖赏,所以一定要痛快活着啊。
小玉很警惕。
“二哥,你是不是要去出什么危险任务了?好,不用告诉我,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自己,只要活着回来,缺胳膊断腿什么的都没事,我能养你。”
严川失笑,“行。”
酝酿两秒,他饱含感情道,“小玉,二哥永远爱你。”
小玉打了个冷颤:“……真的很危险吗?能不能……不去啊,你还没生威威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严川沉默两秒,“……死不了,挂了。”
严川还想打给爸爸,打给大哥,打给奶奶,都聊上那么几句。
但他挂断妹妹的电话,心口一悸,他几乎站立不住。
这像是一种预感。
严川便算了。
他放下电话,往外走。
路过的穿着军服的人都和他打招呼,喊他严副团。
这辈子的严川很厉害,他才刚二十六岁,已经是身居副团,而他上辈子二十六岁时,才是营级。
前路广阔,大有可为。
严川笑了。
他望着湛蓝的天,感受着自由的风,身心舒畅,双眼合上,骤然倒地。
“严哥!严哥!”
“快送医院!”
……
半小时后,医院。
得到消息的方知也匆匆赶到病房,望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泪水直掉。
她急切地问旁边站着的汪雪。
“雪姐,他怎么会晕倒呢?上午他都好好的啊,他还想起了不少事!”
汪雪脸色沉重的摇头,“不确定病因,他身体特征正常,等他醒来再继续检查。”
醒……
等他醒来,会不会更严重啊?
方知也坐在病床旁,将他的手捧在手里,放在脸前,一边抽噎一边恨恨地嘟囔。
“严二毛,你就是个骗子!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在外说晕就晕,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我就再找个男人,生两个孩子,逢年过节就带他们去你坟上野炊……”
正放狠话呢,突然有一道稍显虚弱的男声响起。
“看来我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免得到时候馋,爬出棺材吃,吓着你们。”
方知也惊呆,“你醒了?!”
汪雪几步走过来,询问,“严川,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二毛皱眉感受一会,“脑袋有点晕,其他没什么。”
他看向方知也,“你怎么在这?”
方知也和汪雪对视一眼,有点想哭。
“我昨天到的,你又忘了吗?那些话难道我又要重复说一遍?那你记好了,我叫方知也,你的未婚妻,当初是你在校门口追我,说非我不娶……”
“反了吧。”二毛扬眉,戳破。
“方知也,是你虎了吧唧的在全校门口跟我表白,还偷你爷爷钓的鱼,你爸爸的书送到我家……”
方知也大惊,“你全都想起来了?!”
汪雪左右看看,蓦然道一句,“你们……玩得真丰富。”
第646章 你不随军?
二毛变回方知也熟悉的二毛了。
言行大胆、举止贴心、手脚却不老实,到家就主动按着她后脑勺吻。
在方知也头重脚轻,呼吸都不平稳时,他阴恻恻的笑。
“我爸第一次这么懂我,把你送过来,方知也,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在我的地盘,劝你好好讨好我。”
方知也翻白眼,推开他的手。
“你是个病人!能出院都是我和雪姐再三保证寸步不离你!你还想拿捏我?做梦!老实呆着吧!”
她推二毛坐在凳子上,突然问他。
“你对昨天醒来后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二毛想了想,摇头,“隐隐约约的,不清晰,怎么了?”
方知也抿唇,去屋里拿出午睡醒后就看见的那张纸条。
“这是你中午留给我的,川哥,你写的字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二毛接过来,瞳孔微缩。
字体端正,笔触老练,确实跟他的飘逸字体不一样。
压根就不是他写的。
二毛不动声色,“失忆了内心比较忐忑吧,就写得稳,这说明我有学习的天赋,活该我高学历。”
又开始自恋了。
方知也翻个白眼,“我去做晚饭,番茄炒蛋,别嫌弃啊。”
“行,辛苦媳妇。”
“谁是你媳妇儿啊,你老实点。”
说着话,方知也系上围腰,去厨房忙。
二毛观察一下纸条,去隔壁屋里找本子。
本子本身有些薄的,二毛摸着有些磕。
他开灯,将纸张放在灯光下,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字。
二毛心念一动,找来酒精,轻轻擦拭,将字迹复原。
他看见了一切,结合事实,也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是上辈子的他短暂占据这具躯体,知晓今生发生的一切,再离去。
二毛并不抗拒和厌烦,他有点心疼,心疼母亲,心疼另一个自己。
一定是饱受煎熬,不得善终,所以来到现在,才会倍感欣慰。
也是好事吧。
来一场,再好好去投胎。
二毛呼口气,同样把复原的这一页撕下来,撕碎,扔到垃圾桶。
他拉开抽屉,要将本子和笔放进去时,却看见里面有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二毛亲启。
笔迹端正,和方知也给的那张一模一样。
二毛拿出,打开。
字并不多,却让他泪湿眼眶。
“你是更优秀的我,肯定能发现我来过的痕迹,严川,我代表的是过去,过去就该消逝,你面对的是未来,未来无限宽广,在你往前奔的途中,请记住一定要对咱妈好,她不容易,还有,祝你和小也幸福,过上你想过的生活,那也是我曾向往的,再见。”
二毛心堵得像是有一块巨石,气都出不来。
客厅传来方知也喊吃饭的时候,二毛将信收好,放回原位。
这是他来过的仅有痕迹,得留好。
也许,妈妈会想看。
隔天上午,二毛带着方知也去申请给家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