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和顾远辉关系好的军子,还会出主意,帮着一起欺负她,像捉毛毛虫和蛇吓唬她,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赶狗追撵她之类的……回头他还会和他们笑嘻嘻地说如何欺负人,看她吓到眼眶发红,笑得十分恶劣。
顾远辉听到他们的提议时,心脏差点就吓得跳出来,一脸惊恐。
他们居然要邀请她?万一她打人怎么办?
如果是以往,顾远辉肯定会答应,在看到军子挤眉弄眼时,就知道这小子打着坏主意,说不定有好戏看。
但现在,他只想一拳朝军子那张猥琐的脸挥过去。
就在顾远辉惊恐地想要拒绝时,顾溪却开口了:“好啊。”
好、好啊?好什么?
顾远辉惊吓地看着她,直觉她不怀好意。
顾溪站起身,看向脸色不好的顾远辉,突然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在顾远辉看来,比女鬼还可怕。
她要做什么?
第17章
顾溪回房换了身衣服。
当她转头看向桌面上的镜子时, 正好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悒郁的脸色,恍惚间有种自己仍是被困在命运之中,这一切不过是无限的孤寂中诞生的幻觉。
其实她早就死了, 被隔离在人世之外,只是幻想着自己重新活过来。
顾溪低头,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打开门出去。
走到楼梯口处, 她站在那里, 看着楼下那群少年人,听到他们兴奋的说话声。
“……到时候, 咱们就将她推到水里, 让她出个洋相!”
“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她不是会游泳吗?而且现在天气热, 又不会生病。”
“咱们这也是让辉子高兴嘛!”
“哎哟, 你们在犹豫什么?是兄弟就一起干, 要不然就走开, 以后别对外说, 你们是咱们的兄弟!”
“……”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冲动、鲁莽,讲着所谓的兄弟义气, 臭味相投, 自以为做着正义却残忍的事情。
顾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慢吞吞地走下楼。
楼下正在商量要怎么作弄顾溪的少年人瞬间噤声, 看了看顾溪的脸, 见她面无异色,以为她没听到,很快就抛开不理,一边彼此挤眉弄眼, 一边勾肩搭背离开。
出门时,正好遇到相携走来的顾远湘和陈芸笙。
看到这些人,顾远湘有些意外,瞅了瞅顾远辉那张还没有恢复的脸,问道:“你们要去哪?”
她心里纳闷,顾远辉和顾茂文夫妻一样,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在他的脸没恢复之前,应该不会和人出门玩。这些天,也不是没人来找顾远辉,但顾远辉统统都没见,躲在房间里,让她对外说他去舅舅家玩了。
顾远辉看到她脸上的疑惑,心里一阵委屈。
要不是顾溪开门将这些人放进来,他会直面他们吗,会和他们出去吗?让同龄的朋友看到自己这鼻青脸肿的样子,他气恨得不行,觉得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以后都抬不起脸。
他很生气,虽然怕顾溪打人,但想到这次可能作弄到她,又忍不住期待,忍住羞耻出门。
他都牺牲这么大,军子他们可要争气点,最好给她一个教训。
想必在外头,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敢将事情闹得太过吧?
“我们去划船。”顾远辉故作不在意地说,“天气那么热,最适合去划船。好啦,我们走吧。”
说着他催促起来,一群少年人热热闹闹地离开。
顾溪走在最后,头上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路过时看向顾远湘两人,突然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划船?”
顾远湘有些犹豫,看了眼和顾远辉勾肩搭背的军子、李伟义几人,直觉他们又要故意作弄顾溪,以往就有这样的例子。
军子和李伟义自认他们与顾远辉是好哥们,平时总帮顾远辉欺负顾溪。
虽说顾溪是女同志,作为男人欺负女同志丢脸,但对于这些讲兄弟义气的少年人而言,什么都干得出来,本性恶劣又下作。
顾远湘明白,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和他们一起,以免将自己牵扯进去。
万一到时候看到顾溪被他们欺负,她要是不帮她,实在说不过去,对自己的形象不好。但她若去帮顾溪,又会得罪这些“讲义气”的少年人,可能顾远辉还会生气。
最好的就是当作不知情。
正要拒绝,就听到陈芸笙轻快地说:“好啊,我也去!”
陈芸笙确实很想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顾溪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自从决定和顾溪交朋友后,她就来过顾家几次,但没有一次能见到顾溪,顾溪不是出门,就是在房间里待着,并不露面。
顾远湘说她在休息,她也不好去打扰,只能作罢。
这会儿难得见着人,哪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顾远湘心头一紧,马上改口:“那我们也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
“行啊!”
其他少年人欢快地说,觉得有女同志一起去划船,应该会更好玩,男女搭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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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白天时人们几乎不怎么爱往外跑。
对于这些正值放假、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而言,再热的天气也不妨碍他们出行,像这种大热天,市里的游泳馆,或者一些可以玩水的地方,尤其受他们喜爱。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附近的公园。
午后的公园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阵阵嘹亮的蝉鸣,更衬得公园的幽静。
公园里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湖泊周围种植高大的树木,树影成荫,清风徐来,湖泊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眯起眼睛。
湖边停泊着一排出租的小船,旁边的凉亭有一个守船卖票的老头。
天气好时,常有人来公园游湖划船,一些年轻男女相亲或谈对象,都会来这里,偶尔还会有住在附近的顽皮孩子避着大人偷偷跑过来玩水,将衣服一脱,扑通一声往水里扎。
这里的小船只能坐六个人,他们来的人多,租了三条船。
租好船后,一群人分别登上船。
顾远辉看到军子和李伟义朝他挤眉弄眼,拉着几个人,有意无意地往顾溪那边挤,将她带上一条船。
看到这一幕,他心脏狂跳,反手拉住顾远湘,不让她跟上那条船。
陈芸笙没注意到少年人的眉眼官司,就要跟过去,被顾远湘拉住。
“哎?”她催促道,“远湘,赶紧过去,咱们三个女同志要坐一起。”这样才好和顾溪说话。
先前在路上,她几次想和顾溪搭话都没机会。
顾远湘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按以往的经验,肯定憋着坏,既然他们要作弄顾溪,她肯定不会好心提醒。
当即道:“那条船都坐满人了,咱们坐另一条吧,反正船都一样。”
陈芸笙眼巴巴地看着那群少年占据那条船,将顾溪簇拥在中间,只好作罢。
她和顾远湘登上另一条船,说道:“要不等会儿,咱们去和他们汇合,到时候换船呗,女同志还是坐在一起比较好。”
顾远湘笑了笑,嘴里敷衍地应着。
船驶离岸边,朝着湖中心划去。
顾溪坐在小船上,看着船上的几个少年人热情地聊天,时不时与旁边两条船上的人隔空对话,扯着嗓门互喊,让炎热的午后公园多了几分热闹。
撑船的人是军子,他长得壮实,力气大,撑船的速度非常快。
他朝其他两条船的人说:“辉子、张平,咱们比一比,看谁的速度快,输了的人跳水里泡十分钟,请大家吃冰棍。”
“行啊!”顾远辉满口答应,朝另一条船的人叫道,“张平,一起。”
张平拿着撑船的竹篙,露出一口白牙,“好啊,输的人记得请大家吃冰棍!”
其他人都欢呼地叫起来。
这群少年人经常来这边划船玩水,一个个都会游泳,像这种比赛,彼此都熟悉得很,抵达对面的拱桥作终点。
等三条船处于同一个位置后,当即飞快地朝那边的拱桥划过去。
船上的少年人发出欢呼声,为他们加油,欢声笑语不断。
就连顾远湘和陈芸笙都是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群少年人比赛。
顾溪用手压着头顶的草帽,任由湖面的风吹着面颊,望着这群青春肆意的少年人,神色平淡。
突然,小船颠簸了下。
坐在顾溪身边的李伟义喊道:“军子,你行不行啊,可别翻船!”
“不会,我厉害着呢!”军子大声说,和李伟义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脸上都带着坏笑。
这时,船又颠簸起来,顾溪感觉到一股力气从背后推来,她第一时间扶住船沿,反手就将身边推搡她的人掀下船。
“伟义!”
船上的少年人纷纷叫起来,吓了一跳。
落水的李伟义很快就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生气地指着顾溪说:“你怎么能推我?”
顾溪伸手将帽檐扶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要不是你故意推我,我怎么会推你?”
李伟义顿时一惊,以为她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忙道:“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也是和你开个玩笑。”顾溪冷冰冰地说。
她看向船上的这群少年人,并未将他们当年幼无知的孩子看待。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十六七岁已经不算孩子,很多都已经工作,担起养家的责任。
被她的目光扫过的少年们不知怎么的,心中徒然一紧,就连划船的军子都停下来。
她不会真的知道他们的计划了吧?
那还要推她下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