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听他说老六,起初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应该是指六皇子,安王殿下。
“这……可以吗万一有人找你,或是他把衣裳换了呢”
就算两人穿了一样的衣裳,只要稍一走近不就能知道究竟是谁
“不会的,”齐景轩笃定道,“这种场合从来没人找我,而且我上船前还刺了老六几句,说他穿那身衣裳没我好看。”
“他若是换了,那不就是承认我说的对,承认自己比我丑所以他肯定不会换的。”
反正换做是他,他肯定是不换的,谁换谁就输了!
沈嫣一时无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齐景轩却是毫不在意:“没事,不用担心,我已经露过脸了,就算被发现半路跑了,顶多被父皇斥责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拉着沈嫣便往人多热闹处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逛累了就停下来寻个卖酸梅饮的摊子喝上一碗。
这般走走停停,眼见着巳时将至,龙舟赛即将开始,两人便往四宝斋走去。
四宝斋位于晏凉河河岸东侧,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之一,不仅菜色精致美味,各色点心果脯更是一绝。
“他家的东家很会做生意,说什么他们开的毕竟是酒楼,不是点心铺子,为了不喧宾夺主,点心果脯每日限量,先到先得。”
“有了这样的噱头,去他家的食客更多了。”
齐景轩是四宝斋的常客,边走边给沈嫣介绍。
沈嫣点头,道:“确实很好吃。”
四宝斋离杨柳胡同不近,沈嫣还没来过,但齐景轩马车里的攒盒摆的就是他家的点心,且每日都会换新的,因此她虽未来过,但他家的点心果脯基本都尝过一遍了。
“既是每日限量,那你岂不是日日都要派人一早赶过去,不然就买不到”
沈嫣问道。
齐景轩摆摆手,嗨了一声:“哪用这么麻烦,多给些银子,提前说一声第二天要哪几样,他们会提前准备的。”
沈嫣略一沉吟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轻笑颔首:“这东家的确是个会做生意的。”
所谓每日限量不过是个噱头,想出这样的噱头是为了挣钱,若是因此而招惹了不该惹的人,那这噱头到头来不仅不能让自己挣到钱,反而会惹来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对于齐景轩这种皇亲贵胄高官权贵,他们另有一套法子,便是不限量,但需要提前打招呼,并且多付钱。
如此一来,大家都习惯了这样做,不遵守的人反倒会显得特立独行,容易落人话柄,保不齐还要被鄙夷,觉得他是付不起银子。
哪个高门大户愿意为了几块点心几两银子被人瞧不起,自然也就不会为难四宝斋。
齐景轩自不会想这么多,他不缺钱,能花钱解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而他今日选择带沈嫣来这里,是因为四宝斋邻水而立,二层三层靠窗的位置都建了一个大平台,正对着晏凉河,视野非常好,很适合在端午这日观赏龙舟赛。
恰好今日皇子公主和高官权贵们几乎都在河中画舫上,没人跟他抢,他便将这绝好的位置包了下来,只待和沈嫣一同登楼看龙舟。
这么多年,齐景轩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龙舟赛,想想还有些高兴,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两人到四宝斋时,一楼大堂已是座无虚席,临岸的窗前更是站了不少人。
伙计一眼认出齐景轩,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引着二人往三楼去。
比起大堂,三楼显然安静得多,不单是因为这层都是雅间,人少,关起门来大家互不影响,更因为齐景轩为了独享那观景的平台,将连通平台的几个雅间全都包了。
此时二楼平台上站了不少人,三楼平台则只有他们二人和随行的几个下人。
“我让人把桌案摆到外面来了,想着边喝茶边赏景,待会龙舟赛开始了咱们也不必专程再跑出来。”
“你若觉得这样好,咱们午饭便也这样用,吃完饭再去别处走走。你若不喜欢,等到了用饭时咱们再去雅间里吃。”
齐景轩说道。
沈嫣觉得眼前这样就很好,笑着点头:“就在外面用吧,这里视野真好。”
一眼望去,将整段晏凉河尽收眼底,大小画舫和各色龙舟都看得清清楚楚。
齐景轩见她满意,也跟着笑了,趁着龙舟赛还未开始,给她仔细的讲解京城有多少龙舟队,哪些比较有名,最有希望拔得头筹的队伍是哪几支。
沈嫣听得津津有味,却分不大清哪支队伍划的是哪艘龙舟。
齐景轩几乎年年在画舫上看龙舟赛,对此很是了解,奈何这里视野虽好,但到底不比在画舫上离龙舟队伍那样近,只凭目力去看只见花花绿绿的龙舟,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于是只得用沈嫣的千里眼去看,待分清后再递还给她,让她对照着去看。
两人就这样时不时交换一下千里眼,待说得差不多时,河中便响起了隆隆鼓声。
那鼓声来自河中最高最大的那艘画舫,预示着比赛正式开始。
鼓声之后,排在河面最前方的十只龙舟纷纷动了起来,由慢至快,最终宛若离弦之箭,伴着各自的鼓点破水前行。
京城的龙舟队有百余支,每年端午前会先筛选一遍,最终参赛的刚好是百支队伍。
这百支队伍分成十组,每组取头名进入决赛,在决赛中取头三名颁发奖赏,其中魁首更是会由太子亲自赐下奖赏。
齐景轩对此早已没有什么兴致,沈嫣兴致勃勃地看龙舟赛时他便在旁思索下午要带她去哪里玩。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扫过离这里不远的一棵大树。
为了能更好的观赏龙舟赛,每年晏凉河边的树上都会站不少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子或孩童。
齐景轩对此见怪不怪,但看到那棵树上的一个人影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阿慈,阿慈,千里眼借我用一用!”
他急声道,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沈嫣不明所以,但见他急得很,便忙将手中千里眼递了过去。
齐景轩抖着手将千里眼对准了那棵树,将那树上站着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并未看到方才那道身影。
“王爷,怎么了那边有什么”
沈嫣见他面色不好,出声问道。
齐景轩没说话,只将手中千里眼稍稍调整了角度,将那棵树和树周围的人都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好多遍,始终没看到方才那人,这才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说着将千里眼递回给沈嫣。
他方才一晃眼似乎看到树上站着个男人,那男人侧对着他们,露出的半边额头上有一片青黑色的印记。
可当他再去看时,却见树上不少人脸上都有斑驳阴影,但并非是什么印记,而是阳光打在枝叶上落下的树影。
齐景轩一时只以为是自己草木皆兵看错了,不免大松一口气,却又还是有些紧张,以至完全忘了想下午要去哪里玩,直至用过午饭才想起此事,只得问沈嫣:“阿慈想去哪里”
沈嫣平日不敢往河边走,是以来京城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到这附近来,便打算在周围逛逛,晚些再回去。
齐景轩自无不可,点头说好,随她一道出了四宝斋,去往周围街市。
龙舟赛虽已结束,但晏凉河边依旧热闹非常,两人沿着河岸往前走,正要拐弯进入一条街巷时,齐景轩陡然看到前方拐角处站着一个青衣布袍的男子。
那男子侧对着他们立于一挑着扁担的货郎跟前,额头上清清楚楚一片青黑印记。
齐景轩脑子里嗡的一声,转身猛地将沈嫣扑倒在地,高声喊道:“阿慈小心,有刺客!”
这一声将随行下人都惊了一跳,忙将两人围拢起来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街上原本闲逛的一些“行人”也陡然拔出藏在身上的兵器,冲过来将两人团团护住,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人群,似乎谁有异动便会立刻拔刀相向。
这动静惊得周围游人四散,有人慌忙奔逃,有人就近找地方躲了起来,不少摊贩的桌案箩筐都翻倒了。
一片慌乱中,那额头有着青黑印记的男子却身姿笔挺的站立着,和护住齐景轩与沈嫣的兵士一般肩背紧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只手摸上了腰间。
齐景轩抱着沈嫣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不见有抓刺客的动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看到那青衣男子脸上的印记,骇的一哆嗦,忙伸手去指:“愣着干什么!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快啊!”
青衣男子正戒备着周围可能冒出来的“刺客”,冷不防被十余人围住,一脸莫名。
他的目光投向还趴在地上的齐景轩和沈嫣,又看了眼围住自己的十余人,犹豫片刻,最终将手从腰侧放下,选择了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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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哑巴 你也……
伪装成路人的兵士见那男子站在原地两手摊开并无异动, 上前将其双手反剪在身后,又将他身上从头到脚摸索了一遍,从他腰间搜出一把菜刀, 又在他怀中搜出一筒状铁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疑物品。
这兵士将两件物什交给一“书生”, 那书生浓眉大眼, 圆头圆脑, 乍看上去和气又憨厚, 但他此刻却目光锐利,眼中透着森寒杀意。
此人正是之前被齐景轩派去调查“刺客”的阿圆。
阿圆将手中菜刀随意颠了颠, 又看了看那筒状铁器, 不由挑了挑眉。
这竟是个千里眼
千里眼价格不菲, 在民间并不常见, 除了一些爱好此物的人会买来收藏外, 就只有军中斥候才会常备, 且还得是斥候中的好手才有资格拿这种东西。
从这男子身上搜出来的千里眼外形质朴, 颇为粗糙,一看就是偏于实用的军中之物,不是那些用来给贵人们欣赏把玩的物件儿。
这男子为何会有这种东西难道真是军中斥候不成
齐景轩此时已经扶着沈嫣站起了身, 时不时紧张地望向这边, 见那男子已被制服,这才松了口气, 颤声道:“快, 快把他送到大理寺去!不……不不不,送到……送进宫!对,送进宫让父皇亲自派人审问!”
他还记得前几世的经历,大理寺中明显有那幕后之人安插的人手, 要是把这刺客送进去,岂不是让他们自己审自己那能审出什么来八成不等问出什么结果,这人就悄无声息地死在牢里了。
齐景轩脑中又闪过刑部甚至御史台,可谁又能保证这两处就一定安全,没有那幕后人的暗桩呢
思来想去,还是送进宫交由皇帝处置比较稳妥。
阿圆本就是出事之后皇帝直接派给齐景轩的,并不觉得越过刑部大理寺把人送进宫有什么不妥,道:“王爷放心,这人既然落在了咱们手里,自是能叫他开口的。”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其实是有些烦躁的。
王爷让他查这刺客有些时候了,他将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军营及高门世家都查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日竟在大街上碰见了,这人还大胆地出现在了四宝斋附近。
阿圆起初并不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怕他额头那青黑印记只是巧合。
但这人从王爷出了四宝斋就一直跟着他们,虽然伪装的很好,完全没有要行刺的感觉,但既有那印记,又一路跟着王爷,必然就是那“刺客”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