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宋二弟和白知青栽到茅斯头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震惊了,纷纷搁下了手里的饭碗和筷子。
有人问:“哪个茅斯嘛?”
两小孩齐声回答:“就是队上牛圈那个茅斯啊!”
众人一听都直叫:“完球了!完球了!”
宋家母女俩更是将手中的碗筷一丢,疯了似的往院门外跑去。
听到这里,张云英反倒将一颗心放进了肚皮里了,嘴角挑起一抹快乐的笑意来。
第8章 小黑也是重生的?
只要是土生土长的五队人都知道,生产队牛圈的那口茅斯(粪坑)有多深有多大。
足足有一个小房间那般大,两米多深。
队上养了好几头牛,因为牛是队上第一劳动力,所以人吃不饱也得把牛喂饱,牛吃得也拉得,粪坑自然也要挖大一些,况且这也是庄稼的储备肥料坑。
牛房跟晒坝这一圈是处于相对立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土坎路,为了方便掏舀和挑运,粪坑就挖在靠路边的。
队上的人到队部来开会或是到晒坝来干活,又抑或是往大队部去不想走小田坎路的话,都得经过这个牛粪坑。
因为队上的人都走习惯了这条路,所以很难得有人会栽进粪坑里去。宋二弟初来咋到,不小心栽进牛粪坑也完全有可能。
只是,这大清早的他跑牛粪坑边上去干嘛啊?拉屎?
拉屎用得着跑那么远吗?在农村,每家每户最不缺的就是茅坑。
最奇怪的是,白知青还跟他一道栽进牛粪坑了,这就令人费解了。
好吧,而今眼目下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救人要紧。
万幸的是春耕刚忙完,积攒了一个冬的老粪都掏空了,只剩下最近牛拉的新粪,也就把粪坑底填满了而已,否则人要是栽进去就等于被牛粪埋了。
当人们纷纷赶到牛粪坑旁时,只见宋青云和白雪两个站在粪坑里,牛粪和着粪水淹没到了他们的膝盖处,根本上不来。
两个人趴在粪坑壁上,满身满脸都是粪渍,只剩一双惊恐哀求的眼睛,望着坑上赶来的人。
“天啦,快救救他们啊!”宋母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变调了。
有人拿竹竿伸下去,叫他俩抓着竹竿爬上来,但是由于竹竿太滑粪坑壁也太滑,宋青云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柔柔弱弱的白雪更是连竹竿都抓不稳,就更别说往上爬了。
而且,两人在里面挣扎了半个夜了,早就精疲力尽了。
“快去找根绳子来!”有人提议,“让他们绑在身上才好拉上来。”
于是有人去找烟房找来了一根捆烟叶的麻绳来,扔了下去,让他俩捆在了腰杆上,然后像拖死猪一样一一将他两个拖了上来。
两个人被拉上坎后,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臭气熏天。
其实牛屎并不算臭,关键是经常会有内急的人往牛粪坑里拉屎啊,就是这位白知青也天天将自己拉的屎尿往里倒啊。
张云英慢吞吞地赶来了,用手捂着口鼻,瞅着他俩,问道:“二弟你昨晚上不是在守灵吗,咋又跑到牛圈来了?”
有人便开玩笑道:“你们两个莫不是半夜跑来偷牛了?”
人群里顿时发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
“我…我…”宋青云又羞又气,虚弱得说话都费劲,浑身上下直哆嗦,“我送她回去…”
白雪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体抖得像筛糠。
四月底虽说是春晚了,但夜里的天气还是较凉的,更何况是在粪水里泡了半夜。
宋母怕他俩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去拽儿子的胳膊:“先回去把身上洗了,哎呀我的个娘呢,这一身…”
扭头,她就对张云英说:“你快回去烧一锅热水!”
张云英:让我给他们烧一锅热水?你好大的脸?还真把我当成是前世的傻婆娘了吗?
于是,她朝着天上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臭熏熏的一身会熏了死人灵堂的,让他们去河里头洗干净了再进门。”
“儿媳妇,你咋这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宋母冲着她生气说道:“他可是青云的弟弟啊!”
张云英将脸一垮,冷声道:“凭他是谁,脏了臭了就不能进我家门。”
“…”宋母被气得噎住,干瞪眼。
心想:啥时候这乡下女人变得这样跟我说话了?以前的她在我面前不都是言听计从的吗?真真是邪门了!
“张云英,你咋跟我妈说话的呢?”宋青茹气到质问:“要是我哥在,你还敢这样跟我妈说话吗?”
瞅了一眼那个浑身是屎的男人,张云英的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来,冷哼了一声,“你哥已经死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周围的乡邻虽然也感觉到这张女子前后变化太大了,但碍于这是人家的家事,且对方又是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便都不开腔,没有任何人替宋家母子仨说一句同情话。
“…”宋青云暗暗咬了咬牙,想着自己如今的新身份,他只得选择忍气吞声。
他瞟了一眼刚从粪坑里捞起来的箱子,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
他和白雪早有私情,但因为他的出身不好白家怕受连累不答应白雪跟他在一起,他两个便只有偷偷摸摸相好。白雪有个叔叔在东南亚做生意,愿意帮助他们,于是他便策划出了诈死脱身这一招,准备带着白雪远渡重洋去找她的那位叔叔。
因为正大光明这条道行不通,白雪叔叔为他们安排的是偷渡这条路,让他俩务必一定要带上那件“很重要的东西”在三天之内赶到Y南边境。
现在看来他俩是错过时间了,莫说三天赶到边境,就是三天能出得家门都难上加难了。
宋青云和白雪拖着臭哄哄的身子来到了家门后的小河边,咬牙跳进了河里,河面上空顿时荡起了一层恶臭之气。
…
院子里,张云英端了一把竹椅子坐在了龙门儿门(院门)口,院里传来道师的祷经声和时不时吹起的唢呐声。
她丝毫不在乎灵堂上在搞啥,搞啥都是个空棺材,没意思,她只在乎那渣男有没有洗干净。
洗不干净绝不让他踏进门半步,让他去河里继续洗。
小黑从竹林盘里钻了出来,朝着她一瘸一拐地过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泥巴和露水。
“你跑哪鬼混去了?”她佯装生气对它呵斥道:“一只小母狗,就这么不守妇道的么?”
小黑蹭到了她的脚边,用嘴筒子蹭着她的裤管“呜呜呜”地轻生哼哼着。
她的瞳孔瞬间便张大了,惊讶不已地看着它。
我的个天呀,她竟然听懂了它的诉说!
它说它是跟着她重生过来的…
第9章 箱子里搜出三件宝贝
上一世,它发现宋青云诈死半夜出逃便跟了上去,为了阻止他,它咬住了他的裤管不放,却被宋渣男掐着脖子按进了水沟里,被活活溺死。
而重生后的昨晚上,它发现宋青云带着姓白的知青逃走了,这次它不再像上一世那么莽撞了,而是叫上了邻居家的大莽(一只大公狗),悄悄尾随在了他俩身后。
当那两人走到牛粪坑旁边时,它和大莽同时从他们身后冲出来做出咬人之势,女人冷不防一吓,先栽进了粪坑。
那渣男下意识地一脚踢向小黑,小黑被踢到了田坎下,大莽一口朝着渣男咬去,渣男往后一闪,栽进了粪坑里。
它此刻的一瘸一拐和身上的脏,都是昨晚被渣男那一脚搞的。
听完小黑的诉说,张云英由惊讶变为泪目,原来小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
上一世,小黑是她从路边上捡来的,捡到它时它大概刚断奶,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当时它连走路都走得不是很稳,眼里透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望着她呜呜叫。
说实在,这年月的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养狗,况且家里已经有一只看门狗了,张云英虽是看着它可怜但也狠心地抬腿转身就走。
可当她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呜呜声转头一看时,却见小奶狗歪歪栽栽地拼尽全力地追着自己跑,一边跑一边口中发出哀鸣声。
她一下就心软了,将它抱了起来,抱回了家里。
抱回家后她就被妈妈骂了,让她赶紧把狗扔出去,说是“这狗混身黑,看着就不吉祥”,但她硬是坚持把它留了下来,并给它取名叫小黑。
算起来小黑今年已经三岁了,一直都乖顺懂事。
想起前世,的确小黑就是死于宋青云被安葬的那一天,死在麦田边的水沟里。当时还有人说“这条狗好忠心哦,男主人死了它就去陪葬了”,而且她也一直认为小黑是自溺的。
现在看来,小黑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冤死鬼!
上一世都是被那个渣男害死的!
张云英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姓宋的,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
松开拳头,她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小黑的狗头,轻轻地对它说:“乖,放心吧,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好好待你。”
小黑:“呜呜,主人我爱你,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
“英子,这口箱子往哪里放?”张母出现在了龙门儿门前。
她用一块烂抹布包着箱子提把拎着过来了,箱子水淋淋的,还在滴水。
张云英嫌恶地瞅了一眼箱子,说道:“丢到竹林盘头去。”
“你这死妮子是咋个了喃…”张母睨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撞鬼了嗦,咋一下变得这么凶巴巴的!你看你对你婆妈他们的态度,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人被抽了芯被整个儿换了一个呢!”
“这么脏的箱子,又是屎又是尿的,拿进来想臭死人么?”张云英嫌弃地把脸往一边扭。
“死妮子,我拿到河头冲洗干净了的!”张母嗔道:“我说你男人这才刚死,还没埋呢,你也不要做得太绝了,赶紧把箱子拿去给他们放倒,我这里还有一帮子事情等着我去料理呢。”
“没叫你去料理呢,你坐着耍不来吗?”
“你这死妮子说的啥屁话啊,看我不给你两巴掌…”张母口中骂着,朝着她扬起了手来,但扬了老高也没落下来。
到底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打。
“拿去放着。”张母把箱子往她面前一放,咬牙切齿骂了句:“我看我就是把你这死妮子惯使成这样子的,活该老娘我为你跑前跑后当奴仆!”
骂完这句后,张母赌气进门去了。
张云英眼瞅着面前这口皮箱子,脑中突然闪出一个问询——这箱子里装了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