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别埋怨了,他们也是不得已在想办法嘛。”白母劝说着。
白雪又垂了头,期期艾艾地说,“我们,我们这样做,就是想着换一个身份…然后才好名正言顺地把小东接到身边…”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告诉父母宋青云诈死的真正目的,还在骗着自己的父母。
白父不再说话,只是叹气。
白母眼睛落到了那筐鸡蛋上,善解人意地说道:“我晓得了,宋青云假死冒充他的双胞胎弟弟,就是为了换了一个身份娶你,是这个意思吧?这样也好,反正你和他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反对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吧,只要你们两个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养娃就行了,我们也就不操这份心了。”
“嗯,好。”
…
晚饭张云英又是在娘家吃的,宋家母子三个又是吃的煮芋头。
连着吃了两顿芋头的宋家母女不干了,跑去了陶队长家告状。
她们不敢去张家告状,怕张家那个四大队的大家长。
乡下人家吃晚饭都比较晚,基本都是天黑尽了才吃饭,一般都是家里的小孩子煮饭,等到天快黑了大人才会从生产队下工回来。
陶队长一家正围着桌子吃晚饭时,宋母带着女儿一道便上门来了,宋母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盆子,母女俩一脸怯怯地站在院坝里。
陶婶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常宋家母女几乎都不会上她家来串门的,这时候来是为了啥事啊?
她也不好直接问,于是便客气地说:“宋亲母快请进,你们吃晚饭没?”
宋母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又有些扭捏作态,“我们…我来是想向你家借盆米的…”
“…”陶婶子听了面露诧异之色,“你们来借米?”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家刚办了葬礼,而且是公家办的,队上给他们现打了两担米送上门,怎么可能一下子全吃光了呢?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没米吃了,也轮不到宋婆子端着盆出来借,她那支书亲家的脸还要吗?
这里面肯定是有些缘故了。
宋青茹:“是啊,陶婶婶,我们家的米都被我嫂子藏回娘家去了…”
“你这死女子咋乱说话呢!”宋母假意伸手拧了女儿一把,说道,“是这样的,我家的米今天突然不见了,也不晓得是被哪个偷去了,我们一家三口从今天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一口饭呢,所以我就寻思着说上你家来借点米回去给我儿熬点稀饭喝,他生着病还睡在床上呢…”
这话说得好不凄凉。
陶婶子回想起今下午在队上干活时,便有人偷偷跑来说“宋家婆媳在吵架”之类的话…
她也不好得罪张家,于是便笑着起身往院坝里走来,边走边说,“既然来了,你们两个就在我家把饭吃了吧。”
然后又吩咐她的女儿说,“女子,快去给宋亲母她们舀饭!”
宋母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只是来借点米的,屋头还有个病人在床上躺着的…”
“张女子是咋回事呢?没给你们煮饭么?”陶队长皱眉问了一句。
“不敢,不敢!”宋母忙摆手,“不敢让她给我们煮饭,我们一家子没能力,哪敢劳烦她煮饭给我们吃哟…”
话音未落,宋青茹便抢着说,“她一个人跑回娘屋头去吃了,把家里的米啊鸡啊,还有我哥的祭仗布啊啥的,都搬回娘屋头去了…”
“死女子,喊你不要乱说话!”宋母又往她胳膊肘上拧了一把。
陶队长:“她咋这样做呢?这样子做可就要不得哟。”
陶婶子扭头去白了他一眼,再扭头过来,依然热情地邀请宋家母女俩进去吃饭,但被宋家母女婉拒了。
她们此番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一碗饭吃,而是来控诉张云英的罪行的,眼下目的达到了,那就是借米了。
陶婶子不想参与人家的家务事,忙从宋母手里拿了盆子进去,只一会便端着大半盆子米出来了。
“宋亲母,真是不好意思哈,我们家吃饭的嘴巴多,也就这点米了,你若是不嫌弃就端回去应个急,都是乡里乡亲的,就不要说还的事了。”
“多谢多谢多谢!”宋母赶紧接过盆来,点头哈腰道,“要还,要还,借人东西哪有不还的理!”
“看你说哪去了,跟我们不用客气哈。”
然后,陶婶子就客客气气地将宋家母女送出了门。
刚送到院门口,就见张云英和她妈立在那里,气氛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宋家母女倒是一点都不尴尬,甚至心里还洋洋得意——
嘿嘿,我就看你张家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妈,你这是干啥呢?”张云英盯着她手上端的盆问。
“家里不是没米了吗,我就来隔壁借点米回去…”
“我和我妈我哥从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一口饭,”宋青茹将脑袋一昂,就像示威一般,“你把米全部偷你娘屋头去了,还不许我们借米吗?”
第24章 让渣男彻底变成乡下人
“你说我偷米,那你们还偷鸡蛋呢!”张云英当即怼了过去。
宋青茹:“你说我们偷鸡蛋,证据呢?”
张云英:“今天一大早你们往白知青那去干啥呢?又是端了一盆饭,又是拎了一提蛋,还拿衣服遮着盖着的,你当没人看见么?我就问,你们跟白知青究竟是啥关系啊?宋二弟半夜跟白知青一个屋,两个人带着箱子还一起栽进茅坑头,搞啥鬼呢?”
宋母一听有人看见,顿时就怂了,马上装可怜,拉出一张苦兮兮的脸来,“儿媳妇啊,你千万莫听别人说闲话,我和你妹还有你二弟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就是饿得慌了才往隔壁来借点米回去煮饭呢…”
张母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打起圆场来,“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回去再说,别堵到人家门前,让人笑话。”
张云英朗声说道:“我不怕笑话,今天就是要请陶队长过去给我们断个公道呢!”
然后她坚持要请陶队长往家里去断公道,张母也觉得事态有些不正常了,同意了。
双方坐下,陶队长当判官,张云英坚决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家里的人都必须出去干活,各人出工挣工分,我可以供你们房子住,但绝不会养着你们。”
宋母开始惊叫唤:“天啦,我不会干农活啊!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宋青茹也叫冤:“我不是一直在队上幼儿园干活挣工分吗?”
“你在幼儿园那叫挣工分吗?就是有一天没一天地往幼儿园去陪着白知青聊天,挣了多少工分你心里不清楚吗?”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社员一天最高工分是10分,队上给她一个照顾分2分,就是看在张家的份上给她分一份口粮而已。
宋青茹反驳道:“那我也是在挣工分。”
张云英懒得跟她瞎辩,只强调说:“反正从明天起每个人自己挣的工分属于自己,各人挣各人那份饭吃。”
宋母将脸拉出一副苦兮兮的样子,道:“那我该咋办啊?”
“你有儿又有女,儿女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让他们挣工分养你啊。再说了,你年纪也不大,才四十多岁,有劳动能力,靠劳动吃饭不丢人。”张云英丝毫不怜悯她,“还有,大队上给了宋青云五十块钱的抚恤金可都是你拿着的!”
“…”张母看向她,目光里透出讶异。
我的个傻女子啊,你的男人死了,抚恤金你一分都没要的吗?
50块钱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1块钱可以买80斤米,50块钱可以买多少斤米?
张母心里一下子就不痛快了——
依理说,像宋家这样的劳动改造人员为集体干活死了也就死了,是一分赔偿金都不会有的,但就是因为他入赘到了张家洗掉了自己的身份,因公殉职才拿到了这笔钱。
可是,宋母居然把钱全部捏在手里,一分都没给张云英这个死了男人的寡儿媳妇,真真是太过分了。
难怪英子她突然变了性格,把这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娘家来了!
张母此刻一下子就对女儿之前的做法充满了理解。
张云英:上一世的我就是个超级蠢货啊,大队上给宋青云发的抚恤金是我亲自签字领的,但却被我亲手捧着交给了他妈!哎呀妈呀,这是长了颗啥脑袋啊?!
“亲家母,你也是这个意思吗…”宋母又一脸可怜兮兮地望向张母,“你给表个态看…”
她知道张母顾面子,好说话,想要道德绑架这个亲家母。
张母沉着脸,不说话。
陶队长这时候有些为难了,开始抓脑壳,毕竟是支书家的家务事,不好处理啊。
“我来表态。”
突然,堂屋门口传来了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昏黄的光晕下。
这人一出现,在座的所有人都一下禁了声。
来人正是张云英的爸爸张支书。
一秒后,陶队长站起身来,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张支书,您请坐——”
旋即让出了自己所坐的上位。
宋母和宋青茹这时也赶紧起了身来,有些惧怕似的微垂了脑袋。
讲真,她们母女俩是真的有些怕这个支部书记。
张爸大步走向正位,坐下,张母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陶队长,她默默地往堂屋外走去。
张爸出口道:“英子说得没错,靠劳动吃饭不丢人。陶队长,你明天就安排宋女子上工,队上的幼儿园只能安排一个人,要么是女知青,要么是宋女子。不能搞特殊,这样影响不好。”
陶队长忙应道:“行,听张支书的安排。”
张爸又说:“至于英子她婆妈,你要是想挣工分就和其他社员一样出工,要是不想挣工分,那就在家里养猪养鸡搞副业,再种点自留地里的庄稼,这样也能保证你自家家里有零用钱,有菜吃。”
宋家母女不敢说不字,毕竟她们的身份还是下乡来改造的,张支书只要一句话“他们不服从改造”,那他们一家就完蛋了。
“还有一个,宋二弟。”张云英提醒了一句。
张爸:“该出工就出工。”
陶队长发言:“可现在还不知道他原落户是在哪里,他还不属于我们队上的社员。”
张爸将目光投向宋母,问道:“你家二儿子是在哪里落户的?”
“…”宋母目光躲闪,回答道,“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外当流浪汉…没有落户地…”
“…”张爸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落在咱队上吧,你家一出一进正好填坑,把宋青云的户口改成宋…宋啥?”
“宋青山。”张云英马上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