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不爽一直持续到村子里遭了灾,他们一大家子准备去投奔宋芳禾。
路上他们的行囊被其他难民给抢了,老两口被对方的人打伤,害了病。
要银子看病。
宋勤仁和葛氏身上当然藏的有银子,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家人啊。
总不能把他们的银子全拿出来给老两口看病,其他人喝西北风吧?
思来想去,宋勤仁就同意了葛氏的主意,把宋芳苗家的那丫头给卖了。
本来他们也早想把人撵走了,老两口一病不起就是最好的机会。
一开始宋勤仁是想让那丫头自愿被卖的,那样也不至于损他的名声。
结果那丫头贼精贼精的。
任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应。
真应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来二去宋勤仁也没了耐心,索性一顿蒙汗药下去,抱出去卖了完事儿。
老两口知道了大受打击,闹着要找那丫头回来,娘差点没挺过来。
可卖了就是卖了啊。
宋勤仁两口子都不清楚买那丫头的人家姓甚名谁,具体家住在哪儿。
上哪儿找人去?
再说他们在逃难呢,还要给老两口治病呢,哪有时间精力找那丫头啊。
横竖老两口当时走路都成困难,宋勤仁两口子也就没管他们啥想法,一路拉着板车带他们去找大夫治病。
又拉着板车到了宋芳禾家。
宋勤仁自认够孝顺了,偏宋芳禾为了槛儿那丫头片子给他好一顿揍。
老两口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也不想想这一路可是全靠他的两条腿把他们给拉过来的。
要不然他们早没命了!
结果到头来他倒成恶人了。
宋勤仁心里窝火。
之后等他们安顿下来,宋芳禾就押着他回当初卖槛儿的地方去找人。
又哪里找得到。
他们甚至回了一趟老家。
那丫头是个懂事的,宋芳禾觉得她要是能跑没准儿会往老家跑。
老家倒是还留的有他们认识的人,可惜宋槛儿那丫头的影子都没找着。
而因着那场洪灾,宿松县的人员管理全乱了套,周边很多地方都受了影响。
宋芳禾使银子问了官差,想走这条路子。
可惜人家就一句话。
灾荒年卖孩子丢孩子的多了去了,官府忙得哪有多余的人手帮忙找人啊。
关键这种时候人流混杂,也找不着。
于是,宋勤仁回去后就被揍得坐了半年轮椅,也是被揍得没脾气了。
大抵也是受的打击太大。
老两口的心气儿一下子就没了。
老头子就近给人看病还行,稍微走远路就得去半条命,他娘也变得又痴又傻。
听谁说话都以为是在说槛儿,偶尔病犯了,出门瞅着个小丫头就说是槛儿。
这些年宋芳禾不是没继续找过那丫头。
可天大地大的。
宋勤仁两口子连买家是谁具体家住何处都不清楚,他们上哪找去,又找谁去。
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渐渐的,他们不放弃也不行。
唯独老太太,时时刻刻记着这事。
就仿佛一遍又一遍提醒宋勤仁,他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说实话宋勤仁要烦死了。
宋芳苗死多少年了,他们又不是只有宋槛儿一个孙女,也想想他的儿女啊。
想想他当时的处境啊!
“行了别说了。”
宋勤仁心烦,懒得听葛氏啰嗦。
摔了筷子上了楼。
“我就说我就说!”
葛氏冲着他的背影没好气道。
“在家天天受窝囊气就算了,出门了也啥也不让做啥也不让说,憋不死你!”
气得她连喝两碗酸菜汤!
宋樱朝不远处那桌两个人看了看。
又看向她娘,小声说:“宋量地是个啥名儿啊,这边的人起名咋这么怪?”
“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
宋文喝口汤咂吧着嘴说。
“没听他们说郑贵妃,宋贵妃吗?宋良娣、良娣,肯定是跟贵妃一样是个代称呗。”
宋樱:“贵妃不是皇帝老爷的小老婆吗?这良娣也是皇帝老爷的小老婆?”
“你脑子没救了,耳朵也聋了?”
宋文道。
“人家刚刚都说了是太子的宠妾,太子的宠妾,太子知道谁吗?皇帝的儿子就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
“那奶才是真傻呢。”
宋樱撇嘴道。
“听到个姓宋的就说是宋槛儿,也不想想她有那福气做太子的宠妾吗?”
宋武:“奶本来就傻了,被爹娘给气傻的。”
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葛氏当场暴起拿起筷子往宋武脑门儿上敲,被宋武闪身给躲开了。
显然这只是个小意外,宋家人除了老太太沈玉淑之外都没把这当回事。
直到第二天。
宋芳禾带着儿子姜存简,出门去房牙看哪儿有没有适合他们租的房子。
想着宋勤仁两口子虽然废物,但人多势众,出门在外就怕被人坑。
宋芳禾便把他俩也带上了,留宋文三姊妹在客栈照看老两口和姜劭卿。
临到午时暂没找到合适的地儿,四人便打算先找点吃的,下午再继续。
也就是在这时,葛氏发现好多人都在往一个方向涌去,还有的用跑的。
嘴里说着谁谁要被砍脑袋了。
好家伙。
葛氏还没见过砍头呢,倒是在戏文里听说过,现实中可还是头一回遇上。
她当即来了兴致。
随手扯住一个路人问:“这位大哥谁要被砍头啊?犯了啥事啊?”
那大哥正在兴头上呢。
也没注意到她的口音,急匆匆道:“早上皇帝老爷就昭告天下了!
前几天那些东宫的流言都是瞎说的!是有人故意搅风搅雨,事情都查清了!
宋良娣根本就不是那户人家的童养媳,孩子就是太子亲生的,咱太子能生!”
“现在要砍头的就是帮着坏人做假证,诬陷宋良娣不清不白的两口子!”
说完,没等葛氏再问。
那大哥甩开她的手跑远了。
又是宋良娣。
葛氏寻思还挺巧。
昨晚听人说起这个姓宋的良娣,今儿他们找房子的一路上好像也听了不少。
葛氏一时半会儿没理清这热闹究竟是个啥样的热闹,但总归是热闹。
她爱看。
就扯着宋勤仁道:“咱也去看看,这砍头可不常见,咱也去长长见识。”
“你不嫌晦气啊?”
宋勤仁问。
葛氏:“那么多人都在呢,阳气够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