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曹良媛来看。
那位今晚多半谁的院里都不会……
“主子,元淳宫的小公公来取灯了!殿下已经过来了!”不等曹良媛想完,院里响起了跑腿太监的通禀。
抚琴与弄墨狂喜。
直个劲儿地说讨喜话。
曹良媛嗔她们,抚抚鬓发再理理衣裳,领着两个丫头疾步迎了出去。
夜色弥漫。
檐下的灯笼照得庭中一片通明。
男人从夜色中走来。
身姿挺拔,高大伟岸。
一身东方既白底儿绣暗龙纹的宽袖常服,头戴镶碧垂缨赤金累丝冠,俊美的脸上是惯有的清冷淡漠。
仅一个照面,众人皆不敢直视,毕恭毕敬齐声拜下,极尽恭顺庄肃之态。
曹良媛款步来到男人跟前,声音娇娇道:“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金安。”
她今日穿了身桃夭牡丹凌霄的妆花对襟夏衫,庭芜绿金丝滚边百迭裙,精致的堕马髻上一根银鎏金镶玉步摇。
白皙双颊上一抹浅浅霞色,衬着她秀丽俊雅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妩媚。
骆峋的视线自那步摇上扫过。
“起。”
进了屋,太子照旧往书房行。
曹良媛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拉了拉,抚琴、弄墨默默端着茶点进来。
骆峋在临窗的罗汉床前站定。
曹良媛难为情般笑道:
“闲来无事自娱自乐,有几个地方不甚明白,不知可否向殿下请教一番?”
骆峋看眼表面闲庭信步,实则暗藏杀机的棋局,没有拆穿她蹩脚的借口。
转身落座。
他少时的棋风杀伐凌厉。
被太傅以“君王不因小利动干戈”给训了,此后骆峋便秉中庸改下仁棋。
所谓仁棋,即重势不嗜杀。
但一个人的本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所以久而久之骆峋自成了一套棋风。
看似松散布局,实则环环相扣大规模攻守,到后面曹良媛都不明白怎么输的。
不过,她的心思也不在下棋上了。
屋中安静。
晕黄的烛火和空气中隐隐飘散的香,都为这份静谧平添了几分缱绻旖旎。
曹良媛的目光被那只执着黑子,骨节分明的大掌吸引住了,再徐徐往上。
明晰有力的腕骨。
宽肩长臂,挺拔健硕。
单看身形,太子的身形更偏向于军中的年轻将领,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
宛如一棵屹立不倒的苍松。
但太子从小生在皇家,满腹经纶,气质斐然,再加上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使得他纵使身形再高大。
气度也是雍容华贵的,不显半分魁梧粗糙。
此时他一只手散漫地撑着额。
另一手落下棋子。
乌黑浓密的眼睫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蝶翼般的阴影,透着一股别样的温雅。
曹良媛不心悦太子。
从小看着后院妻妾争宠长大,她深知自古后宅不宁的症结所在是男人。
所以她立志不会对男人动情。
她也做到了。
但她还是自愿入了东宫,成了良媛,开始了像母亲一样和后院的女人争宠。
俱因她崇敬裴皇后。
她想像裴皇后那样。
坐上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
所以察觉到太子将她立起来和太子妃打擂台时,曹良媛很自然地就受下了。
太子至今只去过金承徽那儿一次。
秦昭训那边两次。
轮到她侍寝的日子,五次里有三次太子会过来。
在东宫拢共只三个妾的情况下,曹良媛俨然是盛宠,她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正四品的位份,华服美食养尊处优,都不用真侍寝每月就有薪俸赏赐可拿。
这样的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但问题是她求的不止这些!
“殿下……”
眼见太子落子后即将收回手,曹良媛抬起柔若无骨的纤长玉手覆了过去。
声音媚到了极致。
一旁的抚琴、弄墨瞬间红了脸,随即很有眼力见儿地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海顺吓了一跳。
这种时候他该出去的,可他们家殿下……
骆峋掀起眼帘。
漂亮的凤眸在烛光和眼睫阴影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冷冽疏离,多了一丝深沉温和,乍一看似显得格外深情。
换做平时,曹良媛绝不会有这种错觉。
可许是太子亲自给人位份这件事,无形中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亦或是他在新人进门的当晚选择了来她这儿,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渴望。
以至于她在对上男人幽冷的眸光时,不仅没像白日里那样觉得敬畏,心底反而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
曹良媛没有将手挪开。
她迎着男人的目光,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腹若有似无地在其手背上蹭了蹭。
骆峋抽回手,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曹良媛并未发觉。
她起身。
扭着腰几步走到男人跟前。
两只纤纤玉手分开搭在男人的肩上,染着蔻丹的指尖缓缓往他胸膛上探。
“殿下,容妾身伺候您就寝可好?”
她不爱这个男人。
但她爱他能带给她的荣华和权势。
而要想得到那个位置,光靠与郑氏打擂台是绝对不行的,她必须要有一个立身之本。
他抬了那个宋槛儿做昭训。
就说明他是同意让那宫婢替郑氏生子了,既如此,他也合该给她一个孩子。
她不要空有其表的虚名。
她要他名副其实的宠!
曹良媛心底的渴望更为强烈,纤白的手寻着太子的衣襟便要往里探。
海顺赶忙背过身。
这时,忽地一声惊呼。
海顺回头,就见曹良媛倒在罗汉床上。
“你越矩了。”
太子负手而立,清冽的眉眼间神色依旧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丝毫喜怒。
可越是这种平静。
他那通身的气势威严就越是慑人,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忽然睁开了眼,一个鼻息便能让人瞬间化作齑粉。
“殿下……”
曹良媛花容失色。
翕张着唇想要伸手抓太子的衣摆,却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太子便走了。
“主子,出什么事了!”
抚琴两人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