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昨夜救她的那位女子!
转过身,便见一位温婉端庄的美人款款走来,在她身侧站定,似笑非笑看着李静仪。
竟是她。
锦瑟看清女子容貌,既惊讶,又有些欣喜。
怪不得昨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原来是上辈子娘家的侄女儿杨菁菁!
最后一次见杨菁菁,是在她十二岁生辰宴上,一晃六年过去,如今倒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只是不知她为何出现在侯府?
“乱攀什么亲戚,谁是你姐姐?”
李静仪看到杨菁菁,脸色比看到锦瑟还难看,扬着下巴没好气地骂了声“晦气”,就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杨菁菁并未放在心上,含笑朝锦瑟微微颔首。
锦瑟有些激动,本想谢她昨夜的救命之恩,可杨菁菁却像是不认识她,带着丫便朝老夫人的院中去。
锦瑟有些伤感。
虽说以前杨菁菁和她不是很亲厚,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奈何她如今顶着这具身子,无法与家人相认,更无法回去杨家拜见父亲。
她失魂落魄返回松涛苑,才刚踏进院门,便遇上从外头回来的高灿。
想起方才老夫人说的那番话,锦瑟脸颊霎时通红,忙垂下眼退到一旁。
本以为高灿不会在意她,谁知道他却停住脚步。
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丫鬟,高灿咳了声。
晨起护卫便来报过了,这丫鬟昨晚倒没有说谎。
他不似那人温厚,家中下人但凡有歪心思的,绝不留在府中。
这几年众人都怕他,无人敢在府中生事。
昨晚那两人不顾府中禁令,敢在他眼皮底下乱了规矩,他已让人处置。
“过来侍候笔墨。”
他脸色和缓了些,扔下话,转身往书房去。
锦瑟眼见避不过,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随他进了书房。
高灿倒不再理她,一坐在书桌旁便埋首查看卷宗,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锦瑟是第一次见到成年后伏案疾书的高灿,他全神贯注,眉目沉着,便是不说话,也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五官硬挺俊朗,不怪李静仪非他不嫁。
“好看吗?”
锦绣兀自想着心事,一时出神,突然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回神,抬眼便遇上他凌厉的目光,夹杂着一丝嫌恶。
锦瑟脸颊微烫,有种做了错事被人当面说穿的难堪,张口想要解释,却听门外响起杨菁菁欢快的声音:“表兄。”
锦瑟诧异,杨菁菁何时和高灿这般亲厚?
就在她惊讶之时,杨菁菁推门而入,看到锦瑟也在书房中,不由得愣了下,旋即脸上恢复如常。
走到书桌前,歉疚行礼:“姑母忌日那天,菁菁在家陪着祖父,未曾来祭拜,还望表兄见谅。”
高灿微皱眉,倒没有责备她突然闯进来,只温声问道:“无妨,杨尚书身体可好?”
听他提起父亲,锦瑟心头一惊,拉长耳朵也想听一听。
杨菁菁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高灿看向她,“下去吧。”
锦瑟太想知道父亲的消息,忙道:“书房中无人侍奉,奴婢留下来侍奉侯爷和杨姑娘。”
杨菁菁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胆敢忤逆高灿。
瞧了高灿一眼,见他只是沉着脸,并未呵斥。
她这才正眼瞧向锦瑟,柔声道:“我记得表兄的书房从不允许小丫鬟进来,你是哪位姐姐?”
锦瑟撞上她打量的眼神,无端想起昨晚那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话,心中更加疑惑。
她为何装作不认识自己?昨晚还是她救的自己。
杨菁菁还在含笑看着她,锦瑟掩去猜测,正欲解释,却被高灿出声打断,“一个丫鬟罢了。”
高灿看她的眼神严厉,有别于对杨菁菁时的温和,冷冷道:“这里不需要侍候,下去。”
锦瑟不是没看出他眼中的不耐,只是错过这一次,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打听父亲的消息,只怕是难上加难。
便恳求道:“侯爷,便让奴婢留下来侍候吧,奴婢保证不会打扰您和杨姑娘。”
高灿皱眉,他向来说一不二,还从未有人如此无视他的命令。
因为昨晚误解她,方才还有点愧疚,如今见她这般胆大妄为,那点浅淡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杨菁菁眼见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上前笑着挽起锦瑟胳膊,“我猜,你就是老夫人送给表兄的锦瑟姐姐,对不对?”
锦瑟撞上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霎时老脸一红。
杨菁菁善解人意,没有继续打趣,倒是替她向高灿求道:“也罢,锦瑟姐姐关心表兄,便让她留下吧。”
高灿虽不悦,倒也没有再将她赶出去。
锦瑟松了口气,忙转身去一旁的炉子温水煮茶。
杨菁菁敛了方才的笑意,神情有些低落。
“祖父年纪大了,又想念姑母和叔父,近日总是卧床,郎中说若祖父自己不宽心,只怕…难挨过今年冬天。”
“哐当!”
锦瑟手中的茶盏砸在炉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引得高灿皱眉,两双眼睛齐齐朝她看来。
第7章 今晚就把这香用了
锦瑟心一慌,含泪将那瓷片捡起来,却不小心被瓷片割了一道口子。
“呀,锦瑟姐姐,你受伤了。”
杨菁菁眼尖,看到她手上的一抹红,起身过来扶她。
待看到锦瑟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禁愣住。
手上的伤口不过出了一点血珠子,她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爹娘。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话里却是满满的关怀:“锦瑟姐姐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锦瑟担心父亲,情急之下忘了掩饰,拉着杨菁菁的手一脸急切:“你方才说杨….”
话说了一半,她才猛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硬生生收住了声。
惹得杨菁菁一脸狐疑看她。
高灿还没见过如此娇气的丫鬟。
不过一个小伤口,就哭成这样。
那眼泪看了让人无端心烦,他突然有些不耐烦看她这装模作样的做派,沉着脸叱道:“笨手笨脚的,还不滚出去。”
上辈子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重生了,却无法以女儿的身份关心父亲,连过问他的消息都没法说出口。
锦瑟心中难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忍不住。
唯恐失态,也担心引起两人怀疑,匆匆行礼退出书房。
高灿皱眉,眼前无端浮现她离开时那一滴滚落的泪珠。
将手中茶杯放下,神色淡淡:“我会寻个时间去探望杨尚书。你许久不来府中,杨夫人只怕也想念你。”
杨菁菁一怔,嘴角有些苦涩,却还是顺从起身告退:“是,姑母还在等我,菁菁便不打扰表兄了。”
高灿吩咐婆子将她送出去,也无心再看桌上的卷宗。
朝外提声:“明扬,挑一份好礼送去杨家。”
明扬常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脾气,不免好奇:“侯爷不是不喜欢杨尚书吗?这会子怎么还主动送礼?”
高灿扫他一眼,嫌他啰嗦,“叫你送便送。”
到底是那人的父亲,那人若在,想必比谁都着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明扬得了一记眼刀,人已老实,忙取钥匙去开库房。
锦瑟回去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到傍晚都不曾出来。
直到陈婆子找来,将一盒香塞给她,凶巴巴训斥:“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不珍惜,整日在房中躲懒,能让侯爷多看你几眼吗?”
锦瑟看一眼手中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
“那晚的香。”
陈婆子见她犹豫,一把按住她的手警告:“老夫人吩咐,侯爷的亲事不能拖。”
“别忘了你如今是侯爷的通房丫鬟。快去吧,今晚就把这香用了。”
锦瑟羞得无地自容,只觉得手中的香仿佛火炭,烫得她差点想将它扔了。
可陈婆子以老夫人的吩咐为由,赶鸭子上架将她送去高灿门前,示意她进屋。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