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坏。
他好像……还挺愿意被她操控的。
不管是情绪,还是身体。
裴照野忽而抚着胸口,垂下头。
骊珠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你怎么了?”
“……伤口扯到了一下。”
他坐在脚凳上一直没动,怎么会突然扯到伤口?
骊珠不疑有它,连忙往榻里挪了挪。
“啊?你还是上来躺着吧。”
她握着他的手,就这样顺势躺了上去。
骊珠并未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只是俯在榻上,偏头仔细端详他身上的伤口。
没有裂开吧?
要不要叫医官来看看?
男人被汗水润湿的额发半干,浓睫下,那双眼黑沉沉、湿漉漉地望过来。
“你沐浴过了?”
骊珠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问起这个。
“你躺过的地方很香。”他眸色很欲,心思昭然若揭。
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陡然烫了起来。
骊珠声音很小:“你的伤才刚刚包好,好好休……”
“嘴又没伤,”他慢吞吞地扫了眼她的唇,“我也不想只有我一个人开心,现在亲下去,你会不开心吗?”
……这算什么问题?
骊珠眼珠转了转:“应该,不会吧。”
“我也觉得。”他嗓音染着笑。
一只宽厚大掌绕过她后颈,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覆住她的后脑往下压,直至贴上两片微微苦涩的唇。
是汤药的味道。
即便被茶水冲淡,那种甘苦仍然从厮磨交缠的舌尖传递过来。
残留在她口腔中的饴糖甜味被他卷走,被迫吞咽的津液带着浅浅的苦辛味。
他不知疲倦地舔吸着她的唇瓣,仿佛能从这上面吮出一丝甜意。
“……唔……啾……”
骊珠听到了唇舌之间的羞耻响动,然而她浑身酥软,完全控制不住,只能任由着他在她口中搅弄。
他真的学得很快。
甚至还知道亲亲她的脸,给她一点换气的时间,再重新吻上来。
“差、差不多了吧……”骊珠呜咽道。
裴照野并不理会,一只手扯来被衾,隔在两人之间,随后才环住她的背脊和腰,眼神幽暗,将她一整个的拉进怀里,捧着脸细密地亲。
完全不知餍足。
简直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样。
骊珠很想揍他,但他又浑身是伤,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他仿佛也很清楚这点,亲得更加无法无天,不疾不徐,像是在享用一道独属于他的珍馐。
濡湿缠绵的吻,抚平了大战厮杀带来的过度紧绷与警觉。
裴照野微微睁开眼。
她此刻的面庞迷离朦胧,像水上起雾时一朵粉白的芙蕖。
分开时,两个人的鬓发都微微湿润,凌乱热息交织在空气中。
四目相对。
骊珠缓了好一会儿。
“……我要回去了!”
她眼神有些恼,可又偏偏已经被亲得不成样子,所以连恼怒的样子也很可爱。
“不是都和玄英打过招呼了吗?留下来吧,我要是半夜发烧怎么办?”
他嗓音低哑,浓黑眼珠有一种爽了但没完全爽的涣散。
骊珠微微睁大眼:“你怎么知道?你装昏迷装了这么久?”
“唔……我还可以装到明早玄英来。”
裴照野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怎么觉得他装模作样的时候,也挺乐在其中呢?
“公主放心睡吧,榻这么宽,各睡一头,晚上不会闹你的。”
他扯来被衾给骊珠盖上:
“好好休息,明日待赵维真一党下狱,官署腾出空缺,够你忙的。”
这倒是。
她和崔时雍的对话被赵继一掌拍断,老头被拍得晕头转向,断断续续吐了一天,也不知明日能不能恢复如常。
裴府舞姬的事,好像也忘跟裴照野说了。
还有葭草渠那边,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什么情况……
都怪他把她亲困了。
熬了整整两天一夜的骊珠打起了哈欠。
不想再折腾一趟回去,再加上骊珠也确实忧心裴照野的伤势,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睡时还不忘攥住他的手,以便随时观察他体温。
裴照野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很轻地回握了一下那只手,吹了灯烛。
白烟袅袅散去。
内室彻底归于宁静,裴照野却有些辗转难眠,他盯着帐顶,眼中一片清明。
——到底是谁在给葭草渠提供巨弩和艨艟,设下这场要致红叶寨于死地的困局?
赵维真和崔时雍没有这个统率全局的本事。
他们充其量只是幕后之人的棋子,否则,凭这个人的本事,红叶寨在伊陵郡早就没有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裴照野又忍不住在心中冷冷发笑。
不管是谁,恐怕都没料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清河公主,打乱了他为红叶寨设下的杀局。
废物。
迟早把这人揪出来弄死。
窗外起了一点风。
即将入冬了,北风呼呼吹打着窗棂,又有竹叶婆娑,沙沙作响,搅得夜晚并不算安宁。
但骊珠握住的这只手,干燥,有力,炽热,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松开。
“……其实,被掳走的时候我是有点害怕的。”
裴照野偏头看她。
她阖着眼,声音轻得像梦话,似有若无地飘荡着:
“但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望着她的那双眼,粼粼如夜湖幽亮。
“说的什么傻话。”
他语调笃定:
“就算没有我,你也无所不能。”
第38章
月照伊陵, 万籁俱寂。
却说大战后,骊珠等人在官署安歇,得到骊珠命令的官兵们仍在城内四处追捕赵党,全城戒严, 另一头的裴府亦是一片静悄悄。
乘着银霜似的月色, 捷云轻掩房门, 避开旁人,悄悄潜行至一扇门外。
把手门外的人已经被他调开, 捷云的手落在门闩上。
身后忽而有脚步声。
“——捷云, 你在做什么?”
捷云猛地回身, 果然见疏竹月影下, 有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那人淡墨似的眉眼轻拢, 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不悦。
“公子!”
捷云立刻跪地, 背后浮出一层薄汗。
“我……我……”
这院子里关押着的正是裴从禄裴从勋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