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野:“公主……要我服侍你沐浴?”
骊珠小声道:“不行吗?”
裴照野没说话。
那双眼的侵略性太强,看得骊珠忍不住想缩脖子后退,可是……
这都是他前世做惯了的事啊。
虽然那时他们是夫妻,但现在,他亲也亲过,也与她同寝过,还送了聘雁给她,在骊珠心中,于情于礼,这一世的他们也已经成了夫妻。
难道这一世他就嫌麻烦了?
骊珠想到前世他还笑眯眯地说,愿意一辈子伺候公主沐浴,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
沐浴的一应物件都已备好,骊珠绕过站在原地的裴照野,自行去沐浴了。
屏风后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裴照野来之前便已经洗漱过,此刻枕在骊珠的榻上,听着耳畔水声,心中仍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她以为他是不愿意服侍她沐浴?
她没事儿吧?
屏风后传来骊珠的声音:
“你走了吗?”
“没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你自己的营帐啊?”
裴照野道:“以后要是公主召寝,我都子时来,卯时回,营内巡逻军每日这个时候换防,不会被人瞧见。”
“什么召寝,你想来就来,玄英他们又不会拦你。”
“这不是怕公主不方便?万一还要召寝其他人呢?撞上了多不好。”
骊珠小半张脸埋在水里,笑得水面冒出几个泡泡。
“裴照野,原来你是一个这么大度的人呀。”
伴着水声飘来的嗓音清甜,裴照野冷笑:
“是啊是啊,公主金尊玉贵,花容月貌,天下豪杰无不折腰,难道我还想独占吗?”
水声渐响,他耳力极佳,能听见赤足踩在木凳上出浴的声音。
喉头滚了滚。
他闭上眼。
不一会儿,轻巧的脚步声吹熄灯烛,有人悉悉索索地钻进了他的被衾里。
她小巧的下颌枕着他的胸膛。
并不明朗的夜色里,她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我还以为你不想独占呢?否则怎么不直接搬来,光明正大与我同住一个营帐?”
“……说明你一点也不了解男人。”
裴照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借着透入帐内的一点昏暗月光,他看着她明亮的眼道:
“男人聚在一起,最爱聊的就是下三路的事儿,你若与我同住一个帐内,你猜他们夜里无事,会不会浮想联翩?”
骊珠瞪大眼:“放肆!谁敢!”
“公主就算能管天管地,恐怕也管不了别人夜里想什么,我自己都是这个德行,我还不知道他们?”
裴照野似笑非笑地抚着她的唇瓣。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公主吃点亏,我也吃点亏。”
骊珠点点头,认真道:“以后替你补回来。”
现在这么冷,卯时天都没亮,他还得每日早起悄悄赶回自己的营帐,太可怜了。
等以后天下安定,到那时,她一定不会让他再吃这种苦。
“……”
裴照野觉得他们俩说的吃亏,应该不是同一个东西。
“但是话又说回来。”
骊珠语调一转:
“今日我与雁山军这些人聊了一会儿,这些人大多出身贫农,淳朴老实——当然,不淳朴老实的都跟着李达走了。”
可惜前世薛氏起事之后,他们碍于内部混乱,战力减弱,不得不投靠薛氏。
几次战事,薛氏都拿雁山军做先锋,最后薛氏伏诛时,雁山军几乎全灭。
“要不是实在快饿死,他们当初也不会起义造反,而且,我看他们的衣裳破旧,天寒地冻,不少人还穿草鞋……”
裴照野不咸不淡地问:“所以?”
“所以,”骊珠摊开手心,笑得很甜,“我想给他们买衣裳买鞋。”
裴照野:“……你有钱吗?”
“没有。”
骊珠直勾勾望着他。
裴照野:“……你要我拿钱给你买衣裳买鞋送给别的男人?”
“还要买兵刃和甲胄呢,我见有的人拿的还是菜刀,都不知道之前官府围剿,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骊珠眨眨眼:“等朝廷调来军饷粮草就还你,好不好?”
其实裴照野直觉觉得,朝廷不会给他们太多物资。
倘若南雍能正常供养军队,何须利用他们这些山匪反贼?更不会允许骊珠一个公主统率这只军队。
这种事交给她,纯粹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不过骊珠当初说得没错,盐池山泽之利,历来归朝廷所有,如此,朝廷才能供养军队,保护百姓免受外敌入侵,安居乐业。
他不愿意将占得的盐池给一个爱炼丹修道的皇帝挥霍。
但他愿意拿来供养一个新的朝廷。
心中如此作想,裴照野面上却仍做冷淡模样。
“我考虑考虑。”
骊珠大惊,这和她想得不一样。
她眼神恳切:“拜托拜托,要考虑多久啊,马上就要冬至了。”
穿草鞋怎么过冬至啊。
“又不是一笔小钱,当然要多考虑一会儿……难道公主觉得我真的色欲熏心,随便公主三两句话,不管公主让我做什么都会做吗?”
骊珠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怀疑。
裴照野挑眉:“公主怎么这么想我?真叫人难过。”
“……那你的手可不可以不要往我的寝衣里钻?”
“当然不可以。”
“……”
那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骊珠充满怨念的目光,在他的搓揉舔舐下渐渐消融。
“事情还没说完呢!”
她拦着他的手,低低追问:“你到底给不给?”
他笑:“这不是在给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给,”他吻了吻她的唇,“公主第一次开金口,无论什么,只要我有,怎会不给?”
骊珠这才松开手,任由他胡作非为。
失声低泣时,她听到他问:
“……和上次比如何?有进步吗?”
骊珠将发热的脑袋靠在被衾上,双颊酡红一片,目光有些涣散迷茫,胡乱地点头。
……只是这样,就已如此可怜可爱。
裴照野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突然,他不轻不重地一拳砸在了床榻上。
明日一定一次杀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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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骊珠翌日醒来时,不仅裴照野不在她帐中,一打听才知道,今日天刚蒙蒙亮时,裴照野便与吴炎各自率人入山了。
“……只是狩猎倒没这么着急,听说雁山深处还有李达的残部,裴将军与吴头领合计了一下,不如趁机探探人数,所以天没大亮就出发了。”
长君如此说道。
骊珠了然地点点头。
有裴照野与吴炎二人在,这些事不归骊珠操心,她现在最该操心的是军中军饷。
昨夜她和玄英与顾秉安算过,加上裴照野从覃家捞来的那一箱子,如今的钱粮能供流民军撑过这个冬天。
但雒阳并没有确切地告知,会送多少军饷。
骊珠想了想,问长君:“离下月初一还有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