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温声还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人,还是被谢燃垃着起来的,她昨晚一直想着宋青廷那个孩子,直到大半夜都没有睡着,可是明明谢燃也一直跟她聊着,早上号声一响,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准时起来了。
一点拖延都没有,他起来的时候温声还睁了睁眼睛,下一秒又闭眼睡着。
温声不服气抱住谢燃的腰,用力压了压,嘟囔着说道:“你这人究竟是怎么活的?不用睡觉吗?”
“吃早饭吧,快来不及了。”谢燃小心翼翼带着人走,洗漱,弄早饭,动作比对待孩子还要轻。
坐下来,但是温声还是觉得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的泪忍不住溢出,停下就看见谢卓云好奇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挑眉,看向小不点,“看我干嘛呢?”
“妈妈撒娇羞羞~”谢卓云吐了吐舌头,肉嘟嘟的小脸蛋看起来还有些可爱,但是现在在温声眼里有些欠揍,她挑起眉,看向谢卓云,“我跟我男人撒娇呢,你有本事找个媳妇儿撒娇啊~”
幼稚的话语,但是很让男人欢心,忙活了一个早上的男人一点疲累都没有,对上温声和谢卓云的表情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顿早饭吃掉,又是拉客小谢送两位客官去上学,温声舒服坐在后座,“要不你现在就别去军区了,我用我的津贴养你,不够的话我再给报社递稿子。”
她以前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们给报社递稿子,价格不算高,但是一个月下来还是不少钱,起码可以不用问爹妈要钱。
被谢燃照顾的感觉,和被爹娘照顾一点也不一样,浑身舒坦。
小学门口,看着孩子还有谢燃,她伸出手捏了捏谢卓云的脸蛋,“好好玩,好好吃饭啊,等妈妈下班去接你去。”
她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十分好捏。
谢燃就这么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欺负,完全不帮忙,甚至看见温声结束之后,自己还上手捏了捏。
这对坏爹妈引来了谢卓云软乎乎的瞪视,温声忍不住笑起来,朝着儿子摆了摆手,“妈妈上班去了,你好好玩啊!”
走心的嘱咐迎来谢卓云认真的点头,温声放心转身朝着办公室里面走,谢燃掉了个头,送孩子上学。
经过的老师们对视一眼,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朝着办公室走去。
中午,准点出现的男人,这会儿其他老师看见已经都懒得调侃了,人比人气死人,摇了摇头,回家的也都赶紧踩上车子准备回去。
温声一只手扯住谢燃的肩膀,靠着谢燃,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我好困,困得都不想吃饭了,我想睡会。”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就精神了。”谢燃低声说道。
别说告诉消息了,谢燃这句话出来,温声瞬间精神起来了,看向谢燃,着急询问,“什么消息?”
能让谢燃这么说出来的消息,肯定是大消息他才会这样。
谢燃骑着车子,脚不停,眼神复杂:“刘明告诉我孩子昨天摔了一跤,今天早上醒来就哭,哭醒了就忘事了。”
忘事了?简单的三个字有很多含义。
温声刚开始还没有琢磨出味道,然后缓缓瞪大眼睛,怀疑的眼神看向谢燃,“忘事了?”
“嗯。”谢燃应了一声。
温声好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意思,谢燃骑着车,没有得到回复就知道自己媳妇儿还没反应过来,再次复述了一遍。
“这孩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据说连以前过得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所以早上刘明特地拜托我,下午孩子放学带过去,让两个孩子见一面,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温声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狠狠掐住虎口,隐隐能看到青筋,她不敢相信看向前方,全部都忘记了这个意思是,“他连宋羌都忘记了吗?”
“对。”
温声猛地放开了可怜的拳头,掌心都是红痕,她捏住谢燃的衣服,探身看向谢燃,再次询问,“全部,所有都不记得了?”
“对。”
短暂而坚定的回应,温声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角一滴泪猛地就落了下来,是完全无意识的。
就像是身体的下意识,还有全身瞬间松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之前萦绕在心里的不安定,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
她攥紧了拳头的手松开,然后张开臂紧紧抱紧了谢燃,深呼吸一口,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压抑着呼吸,突然很着急自己为什么另一只手没有好。
现在的她,就想要一个很紧的拥抱。
她的迫切在动作中展示得一览无余,谢燃缓缓停下车子,四周荒地一片,村庄在远处,正午时分袅袅炊烟飘向上空,这里却格外安静。
谢燃握住温声的手,停住车子,把她拥在怀里,温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低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结束了的感觉。”
“我下午去一趟审讯室。”谢燃低声说道,这件事,早该了结。
被迷雾挡住的路在一刹那好像突然有一阵风吹过,现在眼前的路途彻底清楚,谢燃从未感觉到之前有这么多的细致末尾被忽略过,夫妻两就这么抱着,感受着对方的存在还有体温。
温声其实觉得很难受,很难受,甚至有些莫名的想哭,但是躲在谢燃的怀里,被全身心包裹住的安全感能让她好受很多。
两人就这么抱了十几分钟,直到温声隐隐有些腿麻,她才推开谢燃,露出微红的眼眶,一直以来沉在心尖上的大石头终于消散,她露出一个稍微有些难看的笑脸,看向谢燃,很认真出声:“我们以后就把孩子养好。”
“好。”
谢燃低声应道,擦掉她眼角的泪。
“我要当好一个老师。”温声继续说道,声音忍不住哽咽。
谢燃点点头,再次应声,两只大手抱住她的脸颊,握在怀里,拇指摩挲着她的耳朵。
两人的身高差,让他没有办法可以完整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左手缓缓往下移,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眼角的粉红,心疼用指尖捏了捏,低声道:“往后,我养好孩子,你当好老师,我照顾你和孩子。”
温声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那你真的要靠我养?”
“嗯,温老师用津贴和投稿子养我。”谢燃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是温声看着他,知道他此时此刻,很认真。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原本温声很想现在立刻就去看一眼宋青廷的,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是彻底结束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扰乱了她的心思,她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努力护住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在其中发现每个人都不对劲。
甚至怀疑所有。
但是随着一件事一件事的发生,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一样,现在,她可以很肯定很肯定,以前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下午,温声前所未有的明媚表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前的她眉间总是带上了一抹愁意,给美人增添了一抹风味,但是当她散落头发,穿着张扬的黄裙子,只是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这个动作,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眼里都是统一的,对美的震惊。
温声就这么张扬的从车上跳下来,朝着谢燃摆了摆手,裙摆一甩,大步走向了办公室。
谢燃看着她,根本无法挪开目光,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见,才带着不舍踩下车子。
王惠正好从水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温声,就是这一下,她双眼震撼瞪大,“我滴个乖乖,你这是要去干啥呀!”
她之前虽然也很美,但是穿着都很低调,裙子也都是深色的,浅色的衣服裤子,但是饶是如此,王惠以前都觉得这个人够美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现在,还可以更美。
明媚的黄裙摆这么随意一晃,带着醉人的芳香,真真就像是戈壁滩上的一朵盛开的花,不管多渴多累的人,在看见的那一瞬间,都会为了这抹美色停留。
温声心情很好,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勾起唇角,“就是今儿心情沓樰團隊很好,所以穿了心情好的时候穿得裙子。”
简单的解释,她拿起自己的教材,大步朝着教室走去,脚步轻快,坚定。
军区,谢燃回去的第一时间,就是叫上孙钊,一起去找领导。
正好,这时候的领导都在开会,全部都在一起,谢燃还省了一个个去叫的功夫。
孙钊满脸疑惑看着谢燃,不明白他把自己叫上是干啥,“不是,你到底要说啥?你先给我透个底行不行?”
谢燃偏过头,看向孙钊,“怎么,很紧张吗?”
孙钊白了他一眼,“废话,首长和书记政委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就你没心没肺的。”
谢燃被他的形容逗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
孙钊一听这话,反倒是更好奇了,要是不说就算了,他也就是发发牢骚,但是这一说是自己有好事,谁还能够忍住??
面对孙钊的连环追问,谢燃耸耸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透露,看得孙钊那叫一个生气,要不是他的级别比自己高,真就是一腿过去了。
但是他不敢。
谁让这孙子的级别比自己高呢。
在外头等了半天,终于里面的会议开完了,警卫员出来叫孙钊还有谢燃两人,孙钊登时紧张地拍了拍衣服,但是谢燃这孙子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显得他这个年龄大点的人一点稳重都没有。
轻咳一声,瞥了一眼谢燃,他赶紧跟着谢燃走进去,会议室的桌子老大了,孙钊一眼就看见面色还残留着严肃冷峻的几位领导,顿时低头,不敢再看。
谢燃带着孙钊一起敬礼,为首的柳首长看向谢燃,面色严肃,“怎么又过来了?反悔了”
另外几人也是忍不住看向谢燃,眼底带有期待看向谢燃,谢燃注意到了,稍稍挪了挪身子,躲过他们的眼神。
仅仅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场上的氛围顿时不一样了。
原本凝重的氛围更加凝重了,所有人拧紧了眉头,盯着谢燃,想知道他这张狗嘴,现在又能吐出什么象牙。
谢燃的表情逐渐变化,扫了一遍上首的各位领导,他垂下眼眸,抿唇,“报告首长!我自首!”
我自首——
三个字喊得铿锵有力,还能够看见青筋,在场的众人紧紧盯着谢燃,柳首长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看着垂着头的谢燃,他不可置信挤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
轻飘飘的声音,但是任谁都能够听见里面的怒气,孙钊这会儿都顾不上面前的领导了,满眼震惊看向谢燃。
这人是真的疯了吧!
在说什么呀?这两个字是随随便便可以说得吗?他大脑飞速在转,思考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燃目光直视着柳首长,眼神坚定,眼底的愧疚被掩盖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宋家是劳改犯出身,按道理说,不可能通过政审,他用的是我的身份。”
孙钊原本以为,刚刚谢燃的话已经是个炸弹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他一会儿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有再多的惊讶了。
但是谢燃这段话出口,他还是没忍住,腿一软,真的差点摔了下去。
孙钊震惊看向谢燃,满眼的不可置信,谢燃表情依旧冷静,看向柳首长。
当然也看见了他眼里的震撼。
“当年我参军是顶了朋友的名额,宋羌……用的是我的名额。”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根本查不到宋羌的身份问题的关系。
因为他进来用的是谢燃的身份,至于后来他的档案怎么会如此天衣无缝,这就是宋羌一直待在文职的原因。
至于自己用的辉子的身份进来这件事,他一直都记得,但是……从来没有发现过有问题。
军区里有一个谢燃,那么谢燃身份根本就查不出问题,至于辉子这个人,宋羌只需要让‘对方’退伍就好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震撼了,在场的人都猛地站起来,柳首长拍桌震怒,看向谢燃,大喊:“你在放什么狗屁!你什么身份老子还不知道吗!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对。”
谢燃低声道,“我是七九年冬天入的伍,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宋羌应该是八一年冬天入伍的,用得我的身份。”
这个消息震撼了所有人,细枝末节在这一刹那全部连接起来,难怪,难怪什么东西都查不到,当即,没人敢跟谢燃说话,柳首长缓缓闭眼,忍住眼里的悲痛,好半晌睁开眼,看了一眼孙钊,孙钊立刻反应过来,走上前按住谢燃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