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娴气急了,走上前想要抓住对方,但是宋青廷就跟一个老鼠崽子似的,瞬间躲过所有人,直直朝着温声冲过去。
温声瞪大了眼睛,她怀里还有谢卓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躲开还是该张开手挡住对方,但是那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紧紧抱住谢卓云,转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
不过在最后关头,是谢燃拦住了宋青廷,他的眉头早就皱了起来,看向宋青廷,“伯母,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送过去就好。”
这个孩子这个样子,伯母根本震慑不住。
说着,他一只手轻松钳制住小孩的手臂,不让他挣扎,力气恰到好处,不让他动弹,又不会伤到。
杨娴看向谢燃,欲言又止,“这样可以吗?你的伤口还没好呢。”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眉眼中的疲惫已经很重了,谢燃点点头,“放心吧,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对我来说没什么。”
谢燃的语气很轻松,杨娴虽然不放心,但是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连温父温母也劝她赶紧回去休息。
不过两位老人看着宋青廷,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孩子不是有爹吗?要送去哪里?
怎么是由亲家在看着。
杨娴要是直接走掉,她也实在是不放心,孩子还有伤的呢,纠结到最后,还是觉得一起走。
这孩子不用她抱着就省了很大的力气。
宋青廷很想大喊,很想哭,但是他只要一看到谢燃的眼神就下意识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哭腔都不敢溢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对方,明明骨子里谁不是一个成年人,他上辈子还活到了三十几岁,可是一对上谢燃的眼神,他就忍不住颤抖,那种从心底里渗出的恐惧将他包围。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被扒光的感觉。
僵硬的身子就这么被谢燃控制住了,他眼巴巴的眼神看向温声,还带着红肿的眼睛和鼻子现在稍微消散了点,看着格外楚楚可怜。
温声抱着谢卓云,看着宋青廷,心下有些不忍,但是要是让自己照顾,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最后犹豫来犹豫去,温声还是没有说话,看着谢燃抱着孩子往门口走去。
“哥哥回家?”谢卓云看向门口,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轻声问温声,温声还以为他这一会儿是舍不得宋青廷,但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话锋一转,就是让谢燃回来。
温声拍了拍这个小家伙,哭笑不得,“爸爸送哥哥去一个地方就回来。”
可是谢卓云还是不依不饶,扯着温声出去,想要把谢燃给拉回来,温声最后愣是被这孩子扯到了家门口。
宋青廷走了,有些话总算是可以问出来,温父取了件薄外套披在女儿肩膀上,好奇看着女婿还有亲家远去的背影,好奇问道:“那孩子怎么了?怎么没回家?”
温声看向亲爹,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今天他跑去找阿燃,那么小一个孩子说自己一直被打,谢燃就带他去营房科了,现在那个宋羌被带走调查了。”
不过温声觉得应该也不需要调查多少,只要看一下这孩子身上的伤口都可以确定了,毕竟,没有孩子可以自己往自己身上弄这么一身可怖的伤。
谢卓云是个例外。
温父温母都是和宋羌曾经接触过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宋羌居然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特别是和宋羌曾经热谈过的温父,更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也算是自认会看人的,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宋羌这个人居然是这样的。
温母和温父相处几十年了,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男人居然欺负孩子,温母当即拍了一巴掌,警告他说道:“你可千万别烂好心,咱们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私底下的事情谁知道。”
温母告诫道。
温父当然知道了,他又不是笨蛋,虽然之前和对方聊得确实很好,但是对于他来说,那也不过只是一次聊天而已,只是忍不住唏嘘,看着还挺好的人,居然是黑心肠的。
温父在医院见多了这种人,最后唏嘘一下就去睡觉了,倒是温声,哄睡了儿子还没见到谢燃回来,一直都睡不着。
哪怕人以及很困了。
谢燃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按道理说,不应该这么久的,在听到门口有动静的那一刻,她就猛地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大步走到堂屋,“你回来了?”
家里只给他留了一盏小灯,因为害怕家人睡了,温声说话很小声,看向谢燃,眼神着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燃看见温声出来,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第一反应就是皱眉,脱掉鞋子大步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温声没有隐藏,直白说出自己的担忧,左左右右看着谢燃,甚至还想伸出手把他的衣服给扒起来看一眼伤口。
这么激烈的反应引起了谢燃注意,他没有阻拦爱人的动作,反倒是帮了一把温声,把自己的衣服给撩开,给对方确认一下自己的伤口确定没有问题,他才看向温声,“阿声,你好像有点怪。”
温声僵了一下,抬眸看向谢燃,“我就是担心你抱着孩子万一伤口破了怎么办!”
干巴巴的解释完全没有打消谢燃的怀疑,反倒是让他心里更加觉得奇怪了,但是温声不想说的话,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点头,弯腰用力,直接把人抱起来。
猛地失重,温声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发出一声尖叫,“你干嘛!”
他没说话,只是颠了颠,“睡觉。”
沉沉的声音在脸颊旁边,温声惊慌抱住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放我下去!你的腰还没好!”
她又要害怕,还得担心自己吵醒家里人,害怕都不敢大声,那叫一个憋屈,但是谢燃完全不在乎,只是淡定把人抱进屋子里面,放在炕上,“没事,我康复举的东西比你还重。”
说着,轻柔把人放下,动作缓慢,看起来确实是有在照顾自己的腰肢。
只是不多而已。
背脊触碰到软和的垫子温声才放松下来,惊慌看向谢燃,忍住想要骂人的话,“不是啊我说你,你伤还没好,每次都这么冲——”
“阿声,没人比我更想这个伤口好起来。”谢燃直接凑近,四目相对,对方眼里的渴望和冲动一览无余,温声瞬间顿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这么看着谢燃,默默闭上了嘴巴。
看着安静下来的爱人,谢燃满意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先睡,我去擦洗一下就过来。”
话音落下,人转身就不见了,温声看着大步走远的人,看起来什么异样都没有,总算是放心了下来,转了个身,抱着孩子睡着了。
人睡得沉,就容易做梦,谢燃刚洗漱好回到房间,看见的就是紧紧拧住眉头,额头发汗,嘴里呢喃着什么的爱人。
他慢慢凑近,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都是不成字音的碎片声音,他只好去柜子里取了一块帕子,耐心把她身上的汗给擦掉。
但是不管怎么擦,下一秒又会发汗,眉头拧紧的弧度也越来越大,甚至于谢燃的动作都已经加重了,对方都没有察觉到。
因为担忧,温声的眉头什么模样,谢燃的也是什么模样,他一次又一次擦拭着对方额角的冷汗,努力想要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是这么害怕的模样。
可是听到最后,他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
同归于尽……
眼里的探究越来越深,一股谜团围绕着谢燃,他敏锐的感觉到爱人有一件瞒着自己的事情。
这个感受从她这一次随军过来,就越来越深了。
思考了好久,谢燃忍住自己想要把人叫起来的想法,一直看着对方的睡颜,直到大半个小时之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对方好似睡沉了,谢燃才缓缓闭上眼。
只是还是时不时张开眼睛看向温声,查看着她的状态,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次日醒来的时候,温声就觉得头疼不已,明明她睡得还不错,但是睁开眼的时候太阳穴猛地发出一阵刺痛,她差点叫出了声音。
这种疼痛,痛到有些熟悉,但是缓过来之后又感觉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先前那一阵痛从未存在过。
温声自己摸着脑袋,自己都忍不住发愣。
“阿声——起来了,一会就晚了!”
是温母的叫声,温声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发现一张炕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儿子明显已经被谢燃抱出去了,她着急拿起炕边柜子上放着的手表戴上,然后发现现在要晚了。
着急洗漱,早饭也是匆匆塞了两口,谢燃先带着谢卓云去托儿所,温声摆了摆手,大口惯着温水,咽下嘴里那一口鸡蛋。
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坐在办公室里面,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突然之间忍不住发愣。
她昨晚,好像做梦了。
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梦境,可是心里一阵难受的感觉还残留着,温声摸了摸胸口,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梦,才能让自己这么难受。
就连准备要在早上写的材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大脑就跟灌了浆糊似的,彻底转不动了。
一个早上,浑浑噩噩就这么度过,中午放学的时候她还撞见了蒋岩,自从直到蒋岩这孩子都是自家在家里之后,她碰见了都会问一句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虽然不管问几次都是拒绝,而且对方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就是要回家看电视。
温声知道班里其他的孩子也在追这个动画片,都是孩子聊天的谈资,也就没有阻拦,但是还是会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哈吃饭,最重要的是,吃饱之后记得写作业。
她踩着自行车朝着家里骑过去,原本以为中午能够好好休息会,但是看见院门大敞的家里,还有一辆自行车停着,温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谢同志,我们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你看看就先放几天。”里面,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金丝框眼镜,油亮的头发被一丝不苟顺到了后面,恳求的眼神看向谢燃,语气真诚,温声走进去,就在对方怀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
是宋青廷,他比昨天晚上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眼眶和鼻子都是通红的不说,眼下还有特别明显的青黑,就这么被男人抱在怀里,小小一个,还在流泪,时不时身体还颤抖一下。
说实话的,看见这个情况,温声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
缓缓走上前,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刚走过去,所有人就都看见了。
“阿声——”
“温同志!”
带着眼镜的男人兴奋站起来,看起来好像是认识温声一样,语气叫得格外熟悉,满眼的希翼在看见对方的时候瞬间亮起,可太好了,女人一看就比男人心软!
不过,比起他,另一个人的反应更让温声惊诧,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那个白衬衣男人紧紧抱住的孩子哪怕疲惫极了也在流泪,可是这会儿,他一看见温声,原本瘫着不动的人,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扎,双手朝着温声的方向不停摆动。
“诶诶诶,不是你这孩子到底要干嘛啊!”
男人白洁的衣服上被他恶狠狠踩了两个脚印,黑乎乎两个印子,他瞬间就生气发怒了,看向宋青廷,看起来好像是恨不得要打一顿似的,但是宋青廷就好像完全看不见的样子,只是一门心思朝着温声靠近。
男人被忽视了,还是被大大的忽视,因为宋青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小短腿疯狂倒腾一下,如鱼儿一般窜到温声面前,眼看着就要抱上了,下一秒后脖领子被一只大手控制住。
谢燃皱着眉头,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开,担忧的眼神看向温声,“没被吓到吧?”
“没有,他还没过来呢。”温声摇了摇头,看向宋青廷,微微抿唇,不明白为什么宋青廷突然之间对自己为什么这么热情,看见他灼热的眼神,温声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宋青廷还想要挣扎,但是他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也逃脱不了谢燃这一座五指山,如果是还保留着理智的他,一定会装乖,然后再找合适的时机,伺机而动。
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只是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体,昨天闹了一天一夜,满身的疲惫和困倦,他现在就连意识都是不清醒的,满眼只有接近温声这一个念头。
接近她,她就应该把所有的眼神都放在自己身上。
宋羌就是这么说的。
温声属于宋家。
他的脑子只留下这个执念。
宋青廷的眼神实在是可怕到有些过分,温声都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过宋青廷的眼神,这时候,那个一直在拍自己衬衫上脚印的男人终于回过了神。
“谢同志,温同志——”他叫了一声,试图吸引一下两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视线看向站在地上的宋青廷,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要不是实在是推不开这件事,他真是不愿意掺和,要他说,这种孩子就算是被打了也是活该,这么调皮这么闹的孩子,哪有不可能被打的。
温声看向男人,他赶紧整了整衬衣,把上面的褶皱弄掉,“是这样的温同志,这真的是个不情之请,但是这孩子实在是太难控制了,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就是愿意跟着你。”
“而且也不用多久,就几天而已。”
说着,视线往下移去,两人一起看向谢燃手里钳制住的孩子,宋青廷还在看着温声,原本躁动的孩子一接触到温声的视线就乖了下来。
看起来很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