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院子里传来孟朗嗷嗷呜呜的惨叫。
“呃阿——不是吧——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为毛挨揍的总是我啊——”
辰龙拎着更衣完毕的孟朗去了都督府的大门口。
孟朗在幽州也好,都督府也罢,总一副随和的打扮,而今换上锦衣华服,端的是恣意倜傥、玉树风华。
下人牵来一匹马,停在他身侧。
众人的脑子里不由闪过那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这一刻,下人们才总算真信了他是少夫人的亲弟弟。
虎父无犬女,少夫人的弟弟也当是少年人中的风流翘楚。
“挨揍了?”
孟芊芊看着一脸幽怨的孟朗问。
辰龙道:“放心,没打脸。”
孟芊芊:“哦。”
“上马。”
辰龙对孟朗道。
孟朗心不甘情不愿地踩着马镫,一个箭步骑上马背。
即使是故作灰头土脸,也难掩风华万千。
辰龙耳提面命:“进宫了要听你姐的话,你敢不听,打断你的腿。”
孟朗哼哼唧唧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檀儿也翻身上马,冲孟朗做了个鬼脸。
孟朗冷哼着转过脸去。
辰龙:“又想挨揍是不是?”
孟朗黑着脸转过来,对檀儿展颜一笑,笑得假极了。
檀儿傲娇地扬起下巴。
她和宝猪猪,也不知是谁像谁。
“进宫当心。”
辰龙叮嘱孟芊芊。
他从前没这么婆婆妈妈的。
可话到唇边,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
他忽然间记起,这似乎是老太君时常对他的叮嘱。
说完,他抿了抿唇,似是不大适应自己的变化。
孟芊芊弯了弯唇角:“我知道了哥哥,我会当心的。”
没有点破他的变化,而是欣然接纳。
辰龙心底翻涌的尴尬,顷刻间压了下去。
他又看向一旁的陆沅:“我妹妹少一根汗毛,我掀了你的都督府。”
陆沅正想冷嗤一声,一转头,对上孟芊芊那双无辜的杏眼。
明知这丫头又来顺毛摸了,但仍忍不住中计。
他含糊应了声:“知道了。”
羞耻!
太羞耻!
堂堂一品大都督,居然接受了大舅哥的威胁!
传出去威风扫地、颜面尽失!
坐上马车后,孟芊芊凑上前,温柔地亲了亲他唇角:“夫君,你真好。”
陆沅血气翻涌,耳根微红。
颜面尽失……也不是不行……
宝猪猪最近爱上了骑马,和清霜坐在马鞍上,扎着她金灿灿的小揪揪,雄赳赳地晃着小脑袋,神气极了!
“你不去啊?”
孟朗问辰龙。
辰龙道:“不去。”
孟朗不解:“为何?”
辰龙淡淡说道:“我怕去了,无一活口。”
孟朗:“……”
—
崔虎驾车。
郁子川一如既往坐车顶,为崔虎指路。
“咱们京城挺大呀。”
崔虎感慨。
“他在带你绕路。”
上官凌一针见血地说道。
崔虎嘴角抽抽:“何至于此?”
孟芊芊怀了身孕,马车行得慢,再加上郁子川为了彰显京城之宏伟,愣是带着崔虎绕了一圈又一圈。
等马车抵达皇宫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崔虎望着巍峨的宫墙,再一次发出强烈感慨:“咱们大周的皇宫真气派呀!对了,接风宴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你不知道?”
上官凌古怪地问道。
崔虎道:“不知道啊,你们没说啊!”
上官凌道:“你也没问呐!”
崔虎挠了挠头:“这不……不对,我干嘛要问呐?出发不就是快了嘛?”
上官凌的神色一言难尽:“晚上。”
崔虎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晚上才开始,为何大早上就出发?接下来一下午,咱们在皇宫发呆吗?!”
郁子川跳下车顶,瞥了瞥崔虎:“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带你绕路。”
崔虎抱拳:错怪了,兄弟,我当你在溜我!
陆沅入宫是提前禀报过的。
宗政曦早早的便在御书房等着了。
这段日子,他算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不说宵衣旰食,但也决不懈怠。
可此时,他桌上的折子翻了又合上,合上又翻开,挑了再挑,愣是看不进去。
“小德子,陆沅还没到吗?”
小德子笑道:“接风宴在晚上呢。”
宗政曦嘀咕道:“可他明明答应了早些入宫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先去给父皇请安了?”
小德子哭笑不得。
陛下,您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自己亲爹的醋都吃啊。
话又说回来,大都督是陛下的尚父,那几年严父般的教导,恐怕早在陛下心里种下了父亲的影子。
“他爱来不来!”
宗政曦将折子扔到一旁。
“谁爱来不来呀?陛下莫非是不想见微臣,那微臣还是先告退,去太上皇的宫里坐坐吧。”
陆沅长吁短叹的声音乍然出现,由远及近,最后一个音落在了御书房的门口。
宗政曦立即起身:“你站住!不许走!”
陆沅本也没打算走。
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他拱手说道:“臣,见过陛下。”
宗政曦有些委屈:“从前没见你这般恪守规矩……去那么久,连封信也没有,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陆沅长叹一声:“臣非是不挂念陛下,实在是……分身乏术。”
宗政曦赌气地说道:“朕看你是把朕给忘了吧!”
陆沅:小小年纪,瞎说什么大实话?
“小德子!”
宗政曦生气就摇人。
门外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崔虎,听到这声小德子,当即吓了一跳,一蹦而起:“小德子也来大周了?”
郁子川面无表情地说道:“此小德子,非彼小德子。”
崔虎如释重负:“我还当余公公的干儿子也偷摸潜入大周了呢。”
郁子川:“原来是你是梁帝的细作。”
崔虎一把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