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尽快出皇陵,至于旁的,他自会慢慢清算。
陆骐望着梁帝与苗王水火不容的样子,神色忽然一松。
陆沅走在他身侧,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就松一口气了?”
陆骐:“我父王犯了事,你爹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内乱,一个外祸,谁比谁先死不一定呢。”
陆沅好笑地问道:“你就是在幸灾乐祸这个?”
陆骐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陆沅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走到梁帝身旁,指了指坐在梁帝怀中,抱着小奶壶咕叽咕叽喝奶的宝猪猪:“我来抱吧。”
梁帝:“滚。”
陆沅含笑顿住步子,等梁帝走过去了,陆骐到了自己边上,才给了陆沅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
陆骐苦大仇深地皱起了眉头。
皇祖父对昭昭疼爱至深。
难保不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太子府网开一面。
而晋王府没有能与昭昭比地位的人。
一旦皇祖父发落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所有人的背影,神色复杂地捏紧了拳头。
原先由于食不果腹,梁帝与苗王走得不算快,明面上走了好几日,事实上也不过是小半的距离。
倒是今日这一走,距离皇陵的入口已经很近了。
“到底还有多久啊?”
苗王不耐烦地问。
这该死的地宫,把他困得够久了,他要出去!
他可不想一辈子被困死在这儿,他还要去见仙儿的!
意外就发生在此刻,当梁帝领着一行人穿过一条四通八达的通道时,各个洞口忽然射出无数箭矢。
梁帝迅速抱着小家伙后撤。
苗王极为默契地挡在了他身前。
这一刻,不论曾经有过多少血海深仇,身体都做出了最为本能的反应。
陆沅挡在了另一侧。
而陆骐看了三人的阵仗,只是短暂地权衡利弊后,补上了另一方位的空缺。
几人有惊无险地扛过了箭雨。
苗王望着满地断箭,纳闷地问道:“哪儿来的箭?你们谁又误闯机关了?”
陆沅勾唇看向陆骐。
陆骐冷声道:“我可什么都没碰。”
苗王自动掠过了自家外孙:“不是你,不是他,也不是我,难不成是你啊?”
他瞪向梁帝。
梁帝给了他一个聒噪的眼神。
苗王道:“都不是,难不成是有人操控了此处的机关?”
这个猜测很大胆。
但梁帝没有反驳。
苗王叉腰,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呀呀,老陆头儿,要你命的人不少啊,你这皇帝未免当得太失败了!”
梁帝道:“你怎知不是来杀你的?你的仇家好像也不少。”
陆沅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用脚踢开了地上的蛊虫。
苗王眼尖儿地瞧见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杀的!
谁这么拆他的台!!!
一波机关刚平,一波机关又起。
不仅如此,他们还遭遇了一次伏击。
苗王炸毛:“姓陆的!你的皇陵是菜园子吗?人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这群人对地宫的地形异常熟悉,时常借着机关与密室神出鬼没,很是滑头。
“这伙人对你家,比对你还熟悉,啥情况啊?”
苗王一掌拍飞一个刺客,没好气地问梁帝。
梁帝没说话。
陆骐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有的事,苗王不知,他却是听过的。
胡家曾参与了皇陵的修建。
他也是无意中在父王的书房外听到的。
当时,他只当是参与修建的是外面人人得知的皇陵。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暗暗捏紧了手指。
突然,一个黑衣人朝着他狠狠撞来,将他撞进了一道石门。
石门轰隆一声闭上。
陆骐正要一拳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突然单膝跪地:“郡王!”
陆骐懵了。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蒙面,对陆骐道:“属下受胡大将军所托,前来营救郡王!”
“舅爷爷?”
陆骐古怪地问道,“外头那些刺客——”
黑衣人道:“也是大将军的人!”
陆骐沉下脸来:“既是我舅爷爷的人,没认出我皇祖父吗?你们杀苗王就杀苗王,除掉陆沅便除掉陆沅,为何要对我皇祖父下手?”
黑衣人为难地说道:“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陆骐皱眉道:“你胡说!我舅爷爷怎么可能下令行刺陛下?”
黑衣人咬咬牙,决定还是将利害关系告诉他:“皇城变天,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怕是早已猜出是何人所为。一旦陛下离开皇陵,等待晋王府与将军府的只能是灭顶之灾!”
陆骐握拳道:“那也不能弑君!”
黑衣人斗胆,抬眸看着他:“郡王,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晋王府出了事,你也会被牵连的。明明你什么也没做,你对陛下一片孝心,可陛下不会顾念祖孙之情。陛下是个杀伐决断之人,他不会给江山留下任何隐患,为了太子府能顺利继承大统,他是一定会铲除晋王府这颗最大的绊脚石的。”
第614章 生死之交
陆骐咬牙:“皇祖父不会这么做的,我父王是他的亲儿子!”
黑衣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家无父子,郡王,从陛下偏心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晋王府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陛下其实早就想动晋王府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今晋王府谋反,陛下一定会趁此由头,将晋王府连根拔起。”
“皇祖父不是这种人!”
“陛下先是君,再是父。郡王以为,何为明君?”
陆骐道:“皇祖父这样的,便是明君。”
黑衣人道:“明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晋王的存在对太子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惟有将晋王府的势力连根拔起,方能保江山稳固。”
“虎毒不食子,要除掉自己的亲儿子,陛下的心能不痛吗?可为了大梁江山、为了黎民百姓,陛下不得不忍痛手刃亲子。”
陆骐沉默了。
如果对方一口咬定陛下是偏心太子、是刚正不阿、是无法容忍儿子的背叛,他不会信。
可若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信。
在他心目中,皇祖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止一次问自己。
尽管总是无法弄清所有答案,但有一点他从不曾怀疑,那便是皇祖父对社稷、对百姓的心。
“郡王,你不顾自己的死活,难道也不管侧妃的吗?”
黑衣人最后一记杀手锏,直击陆骐的要害。
陆骐的手攥紧了。
黑衣人:“陛下没有错,晋王府也没有错,天意弄人,若晋王府败了,那也是命,可为了自己的命拼一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陆骐没有说话。
黑衣人递给陆骐一把匕首。
陆骐问道:“做什么?”
黑衣人郑重地说道:“郡王是最能接近陛下的人。”
陆骐眸光一凛:“你是想让我去行刺皇祖父?”
黑衣人道:“陛下武艺高强,又有苗王与皇长孙保护,我们的人无法得手。”
陆骐厌恶地扔掉了匕首:“滚!”
黑衣人默默起身,看了眼匕首,没有拾起来,而是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塞进了他的手里:“若是狠不下心,这是药王谷的药,没有痛苦,会在睡梦中安详离去。”
他按动石壁上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