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她打算乱画时,都觉得孟芊芊像是发现了似的,杀气更重了。
她到底是画完了,将纸递给孟芊芊,见孟芊芊眉心一蹙,全当她不识此二物,不免多了几分优越感,比划着说道:
你是商女,当没见过此物,我给将军的不是普通的烟花竹,是能让方圆百里的黑甲卫不顾一切赶来的救援信号,只能用一次,令牌也是,用完即毁。见令如见大元帅,将军若遇危险,可用它自保,也可巧施妙计,引黑甲卫出来行刺北凉的将领!将军有了它们,此行必立大功!
“蠢货!”
孟芊芊一耳光将林婉儿打到嘴角出血。
绿萝扑过去抱住林婉儿,痛诉道:“你要的东西,我家姑娘已经给你了,你怎么还打人啊?”
孟芊芊冷冷地看向林婉儿道:“若不是你怀有身孕,我今日必杀你!”
檀儿举手:“姐姐,额来杀!”
孟芊芊对檀儿道:“走。”
出了枫院,檀儿哼道:“确实够蠢滴!听说黑甲卫早不在边关咯,她就那么确定,方圆百里,还能有黑甲卫听陆凌霄号令?”
孟芊芊眼神渐冷:“没有最好,有的话——”
檀儿歪头,疑惑地看着她:“嗯?”
孟芊芊神色凝重地说道:“林婉儿给陆凌霄的根本就不是救援令,而是黑甲卫等级最高的诛杀令,以烟花为信号,方圆百里的黑甲卫,会对持令者及其同伙格杀勿论!”
檀儿倒抽一口凉气:“这么严重?大都督和宝猪猪,岂不是也要被他连累?这个贱人,闯大祸啦!她到底是盼陆凌霄好,还是盼陆凌霄死啊?臭男人死就死了,额滴宝猪猪啊——”
檀儿双手捂住脸,无比夸张地哭了起来,没有眼泪的那种。
孟芊芊正色道:“我出去一趟,你留下,给我盯着她。”
檀儿严肃握拳:“得令!”
孟芊芊快马加鞭赶到都督府,猛地叩响门环。
“谁呀谁呀?”
小厮打着呵欠开了门,见是孟芊芊,不由地一怔,“孟姑娘?”
孟芊芊喘息着问道:“上官大人在吗?”
小厮道:“上官大人出城了。”
上官凌是说了他会出城,过几日才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孟芊芊顿了顿:“我要见岑管事。”
花厅内,孟芊芊见到了岑管事,开门见山地说道:“岑管事,你可知如何联络上官大人?”
岑管事为难地说道:“这个,一般都是上官大人交代我们,他去执行任务的话,我们是联络不上他的。”
孟芊芊起身,神色凝重地说道:“岑管事,我需要一块通行令,和一匹最快的马!如果方便的话,请借我一身行头!”
一刻钟后,孟芊芊一袭墨色锦衣,戴着黑色斗笠,翻身上马,飞奔进了无边夜色。
临近城门时她没有丝毫减速。
城楼上的守卫厉喝:“何人纵马?宵禁了不知道吗?还不停下?”
孟芊芊高举都督府的令牌:“开城门!”
出征的队伍五日前便出发了,按照边关火烧眉毛的局势的,朝廷的虎师至少会急行军,一日可行百里,骑兵则是更快。
如此恶劣的天气,急行军对体力的耗损太大,其实是不利于上阵杀敌的。
但从上官凌透露的消息来看,朝廷是打算与北凉和谈,派兵过去是镇场子而已,重点是破案,让北凉寻不到借口同大周开战。
“一千人,十万两黄金,会是去了哪里?官府将丰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
孟芊芊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案子的细节。
寒风凛冽,冻肌裂骨。
累了饿了,便找一棵大树停下,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冻硬的、刺拉嗓子的饼子,啃上两口,渴了就吃地上的雪。
困了,便点上一堆篝火,抱着绣春刀,在山洞或树下对付一晚。
整整七晚,她只住过一次驿站。
她先是追上了朝廷的粮草与辎重,之后又追上了虎师的徒兵,陆沅与宝姝不在这两大队伍中。
“果然是跟着骑兵走了吗?”
骑兵的速度原本就不慢,加上早她五日出发,此时恐怕已经快到玉门关了。
自己就算日夜兼程也难追上,只能……抄近路了!
孟芊芊猛地勒紧缰绳,马儿一个急停,高高扬起了前蹄,老骥嘶风!
孟芊芊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策马掉了个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寒雪再临,狂风肆虐,夹杂着冰雹铿铿锵锵地打在她的斗笠与面具上,也打在她清瘦却傲骨不折的身躯上。
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孟芊芊拽了拽缰绳,与马车擦肩而过。
帘子被寒风掀起一角,一道紫色身影,静静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忽然,他睁开了眸子。
第68章 见面,认出她
孟芊芊往回走了二里,穿过西面的树林,进入了一座层峦叠嶂的山脉。
只要翻过这座山脉,便能省去两三日的路程。
山路崎岖,积雪厚重,有好几段盘旋的路是位于悬崖边上,左侧是怪石嶙峋的山壁,右侧则是罡风凛冽的深渊。
有时看似是路,实际很可能只是一堆积雪,一脚踩下去,万劫不复。
孟芊芊牵着马,在风雪中艰难地前行着。
越接近山顶,风雪越大,她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马儿也数次拒绝不前。
有经验的马儿能感知环境的危险,它不仅是在救自己,也是在救孟芊芊。
可是她不能停下。
孟芊芊摸了摸它的头,缓缓张开冻僵麻木的嘴唇,艰难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带你翻过山脉。”
一人一马继续前行。
不过数百尺的山路,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好在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险的一段,接下来的山路都会很宽敞了。
“啊!”
孟芊芊长呼一口气,用绣春刀支撑着身体,稍作喘息。
马儿也累得不行,孟芊芊不忍再骑它,牵着它徒步夜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马终于来到了山顶。
马儿饿了,孟芊芊从马鞍上,取了粮草喂它。
就在马儿吃草时,异变突生!
一道极其细微的裂帛声自厚重的积雪下传来。
不好,脚下竟是悬空的冻土!
要断裂了!
孟芊芊抬手去抓马儿的缰绳,然而已经晚了,人力在天灾面前,总是渺小如尘。
轰!
她随着断裂的冻土一起坠下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冷如白骨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沅伏在雪地里,大半个身子探出悬崖,一手抓着她,另一手抓住了马儿的缰绳。
马儿死死咬紧缰绳,马蹄子都在雪地里擦出了火星子。
孟芊芊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及他身后突然腾空而起,朝着他一剑斩来的蒙面人。
他要么松手,要么死。
陆沅松了手,松的是抓住缰绳的那只手。
二人双双跌落,他用力将孟芊芊往上一拽。
跃上悬崖的一霎,孟芊芊自腰间抽出绣春刀,对着蒙面人一刀封喉!
孟芊芊单膝跪地,稳稳落在雪地里,同时她反握住陆沅的手腕,一把将陆沅拉了上来!
陆沅掸了掸宽袖上的雪,勾唇一笑:“刀法不错。”
孟芊芊用雪洗净刀刃,插回刀鞘:“主意不赖。”
她摘下面具,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大都督。”
在京城,她行的是女儿家的常礼,出门在外,换了男子装束,行的是揖礼。
陆沅转过身去,望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先找个地方避避。”
孟芊芊扫了眼地上的蒙面人:“大都督一路上都在被人追杀吗?”
陆沅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大惊小怪,没人刺杀本督,才是不正常。”
二人寻到了一处山洞。
马儿在外吃草。
孟芊芊从马鞍上卸下行李,有干柴也有干粮。
她熟练地升了一堆篝火。
她自己吃饼子是直接吃冷冻的,可考虑到这位位高权重、去哪儿都自带红萝炭与椅子的一品大臣,她还是把饼子架在火上烤了烤,又从包袱里拿了个新的水囊,装了干净的雪水,放在火堆旁熏热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