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拱手:“给先生请安。”
马车被挤得满满当当,子午先生简直无从下脚。
“郁子川。”
陆沅淡淡开口。
“哦。”
郁子川掀开帘子,坐上了车顶。
上官凌一把将他拽下,把人摁在了外车座上:“你给老子下来!生怕认不出你么?”
郁子川幽怨地黑了脸。
左边刚擦了三下。
等上官凌一撒手,他立即飞上车顶,飞快地在弓的右边也擦了三下,才舒坦地坐回外车座上。
“酉鸡卫,姬篱。”
“辰龙。”
“巳蛇。”
三人依次对子午先生自报家门。
子午先生:“……我不想上你们的贼船。”
陆沅:“晚了。”
姬篱摇了摇折扇:“先生既已知晓我们身份,那么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子午先生:“我拒绝。”
姬篱笑着伸出手:“劳驾先生把罗盘与龟甲还我?”
子午先生在郁子川腾出来的位子上坐下,从宽袖里掏出家伙事儿还给了姬篱。
陆沅问道:“演得如何?陛下信了没?”
子午先生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陛下,你自己去问他。”
姬篱摇着折扇道:“我猜,应该没那么容易撼动千机阁与陆骐。”
辰龙冷冷地看着陆沅道:“还不是怪他处处不如人?学问学问比不上,德行德行也没有,到了皇宫,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胡搅蛮缠,冒充麒麟?装也不知道装个像点儿的!”
陆沅悠哉悠哉地说道:“本督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辰龙嘲讽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少给自己找台阶下。”
姬篱对陆沅道:“打不过我帮你,我不爽这条虫很久了。”
“那就先杀你!”
辰龙一掌劈向姬篱。
在二人中间的巳蛇扣住了辰龙手腕:“别在我面前打架。”
辰龙淡淡说道:“你也可以加入。”
咚!
郁子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大弓捅了上官凌一下。
“我靠!”
上官凌疼得炸毛,一脚将郁子川踹下马车。
子午先生看着不到半刻钟便已经在马车里拆家的一群人,一整个目瞪口呆。
你们……确定是一伙儿的吗?
—
子午先生入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胡贵妃的宫里。
纸包不住火,何况陆沅也有意把自己是真麒麟的假消息散播出去。
是以,胡贵妃很快便听到了子午先生有关麒麟的卦象。
她气得拍桌而起:“一派胡言!先是抢本宫的孙儿,而今真相大白,眼看着要失去太子之位,又打上了麒麟命格的主意!陆昭言,从前是本宫错看了你!你才是最狼子野心的那个!”
“这么多年,本宫真是防错人了!”
“备轿,本宫要见陛下!”
胡贵妃怒气滔天地去了御书房。
一进门,她便泪眼婆娑地哭了出来:“陛下——”
梁帝一阵头疼扶额。
余公公方才去给宝猪猪拿吃的了,就走了片刻的功夫,胡贵妃进御书房了。
他暗道不妙,对小德子道:“为何不拦着?”
小德子害怕地说道:“不敢拦啊……”
余公公拍了拍他大脑门儿:“下次记得拦着!”
小德子忙道:“是,干爹!”
“陛下!臣妾的命好苦啊——”
胡贵妃抽出帕子,声泪俱下,“想当年陛下南征……臣妾的哥哥……”
又来了。
余公公深吸一口气。
胡贵妃家里的两个兄长,二哥为救陛下身亡,大哥如今官拜大将军。
胡贵妃又是与梁帝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她又给梁帝生下了长子,她的地位不言而喻。
也不怪小德子不敢拦她。
胡贵妃先是无比痛苦地忆了一番往昔,讲述了自己多年来陪伴梁帝的不易,再然后,讲到了孙儿被太子府认走的乌龙。
“臣妾也不知还能陪伴陛下到几时……臣妾不忍陛下遭奸人蒙蔽,骐儿是陛下的长孙,他才是护国麒麟,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幕僚,竟敢质疑国师的卦象,陛下!此人居心叵测,万不可信啊!”
梁帝叹气:“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胡贵妃委屈地说道:“后宫都传开了。”
梁帝皱眉:“又是你传的?”
胡贵妃当即道:“这回可不是臣妾!”
梁帝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上回骐儿是晋王骨肉的消息是你传的了?”
胡贵妃噎住。
“臣妾年纪大了,要歇午了,臣妾告退。”
胡贵妃悻悻地走了。
梁帝站在御书房,望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宝猪猪奶唧唧的小声音,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说道:“传国师。”
—
千机阁。
萧榕儿正在为公孙炎明整理衣裳:“袖子我改过了,可还合身?”
公孙炎明淡淡嗯了一声。
萧榕儿为他系上腰带,从铜镜里望着他:“流萤大婚当日,就定这一身了。”
公孙炎明道:“你决定就好。”
萧榕儿的眸光动了动,继续为他系腰带:“咱们送去太子府的东西,已经让人取回来了,是送去晋王府,还是做了新的再送去?”
公孙炎明道:“婚期只延迟了半月,做新的恐怕来不及,直接送过去吧。”
萧榕儿听着丈夫对女儿的婚事并不大上心的样子,没有说话。
“二哥!”
公孙宇大步流星进了屋。
萧榕儿忙抽回手。
公孙宇一惊,有些尴尬地说道:“嫂嫂也在呢,是我鲁莽了。”
公孙炎明问道:“何事?”
公孙宇看了看萧榕儿,对公孙炎明道:“大哥,出大事儿了,上回被太子请回府的子午先生今早进宫,和陛下说简郡王是假麒麟,太子的儿子才是真麒麟,让陛下尽快拨乱反正,否则将国运震荡!”
萧榕儿脸色微变:“什么?竟有此事?”
公孙炎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威严。
公孙宇着急地问道:“大哥,怎么办?”
公孙炎明问道:“陛下可有处置子午先生?”
公孙宇摇头:“没呢,还让余公公亲自把人送出宫的,大哥,陛下这态度不妙啊。此前那些质疑简郡王的人,陛下对他们可没这般客气!”
公孙炎明淡定地说道:“他们也不是巫山的弟子。”
萧榕儿轻声道:“我听闻,那位子午先生与苗疆神女师出同门,是神女的师兄,没想到太子府居然把他收买了。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让骐儿去助太子请子午先生出山。”
公孙宇扼腕:“谁说不是呢?是骐儿把人请下山的,到头来,倒成太子对付骐儿的一柄利剑了!那个窦清漪也真是的,怎么就把人给认错了?”
萧榕儿轻轻一叹:“靠着骐儿上位当了太子,如今利用不了骐儿,就想毁掉骐儿,这位太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呢。好在陛下虽没处罚子午先生,却也没信他的胡言乱语。陛下英明,不会被奸人蒙蔽的。”
公孙炎明没接萧榕儿的话,而是问公孙宇:“让你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公孙宇道:“大哥,那个陆临渊有古怪!他是来皇城走亲访友的,那户人家姓郁,我查过了,不过是个卖酒的老作坊,原先在咱们灵山附近的集镇上做营生,攒了些银子想来皇城谋生。”
“怪就怪在,他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公孙炎明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