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孟芊芊差不多能猜到了。
陆沅成为了朝廷的一品大都督,位高权重,连苗疆都知道了他。
柳倾云见到陆沅的画像,当即怀疑自己儿子当年可能没死,于是她从苗疆赶往京城。
只可惜陆沅有心结,多年苦楚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得干干净净。
老农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娘不许你养狗,是因为你有喘症。”
孟芊芊看向陆沅。
陆沅淡淡说道:“现在没了。”
“到了。”
武哥儿说。
坐在车顶上的郁子川:“没到。”
瓜还没吃完。
岑管事着急忙慌地迎了出来:“少夫人,接到少爷了吗?夫人这么晚了也没回,要不要派人去公主府问问?”
柳倾云抬起手,风轻云淡地擦掉泪痕:“不用了。”
“夫人?”
岑管事听到了柳倾云的声音。
柳倾云若无其事地下了马车,又做回了那个高高在上、永远端着主母架子的夫人。
岑管事愣愣道:“夫、夫人也在呢,一块儿去接少爷了?”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夫人不大高兴的样子?
眼眶也是红的,难不成哭过了?
不会吧,儿子坐个牢,心疼成这样?
马车上,孟芊芊对老农道:“外公,我们也下去吧。”
老农点头嗯了一声,但下车前,他看了陆沅一眼:“你可以和我对着干,但你不许欺负你娘,她是我闺女,除了你外祖母,没人能给她气受。”
陆沅转过脸去。
老农下了马车。
岑管事以为是陆沅,张嘴正要数落,却见到了一张无比威严的脸。
他狠狠一惊:“苗——”
老农眸光一厉。
岑管事:“喵呜~”
在门内撒欢的梨花猫跑了过来,一爪子拍上岑管事的裤腿。
似是在说:叫老子干啥!
孟芊芊与陆沅下了马车。
宗政曦睡着了,孟芊芊喊不醒他,让郁子川把他背进了府,与外祖父安排在一间院子。
回主院的路上,孟芊芊欲言又止。
陆沅道:“有话直说。”
孟芊芊道:“丽贵妃是你姨母,她……也一直不知晓你的身份吗?”
陆沅道:“她小时候和我娘住在村子里,八岁那年老国公派人把她接走了,我娘并不知她去了哪里,是几年前到京城找我,才与她重逢。”
孟芊芊顿了顿:“你扶陛下上位时……”
陆沅道:“那时我并不知他是我表弟,他小,好控制,所以选了他。”
又嘴硬了,分明是看宗政曦秉性不坏。
孟芊芊见缝插针地说道:“你看,你对陛下用心良苦,可陛下不也差点儿走错了路?你处处管束他,宁可他怨上你,也绝不疏忽对他的教导。我想,你娘当初对你也是一样的。”
陆沅抿了抿唇角,没好气地说道:“他是皇帝,有江山要继承。”
孟芊芊嘀咕道:“说不定你也有家业要继承呢,你外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搞不好是个苗疆的大人物!”
陆沅冷冷一哼:“多大人物?苗王么?”
—
屋内。
老农放下了草帽,庄重肃穆地坐在椅子上。
他眉宇间少了吊儿郎当的散漫,取而代之的令人不敢忤逆的威严。
岑管事大气都不敢喘。
一直到对方不紧不慢地喝完手里的茶,他才恭恭敬敬上前,叩首行了苗疆大礼:
“见过苗王!”
第214章 苗王出手
苗王不怒自威地看着他,一双老眸洞若观火:“敖荣,你可知罪?”
岑管事已经许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恍惚了一下,尘封的记忆纷沓而来,冲击着他的脑海,也压迫着他的脊骨。
“敖荣……”
他喃喃自语,在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淡忘了,没想到往日种种,仍是如此刻骨铭心。
“原来您……知道了。”
都督府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苗疆人,从未有人认出他,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再做回敖荣的那一日了。
苗王冷声道:“你是阿沅的心腹,不把你查清楚,怎么放心让你留在他身边?”
苗王的手段,他早该知晓的,不该抱有任何侥幸。
岑管事跪在地上,不为自己辩驳半句。
事实上,从听到敖荣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放弃了挣扎。
他的审判,终于是来了。
苗王道:“你盗走苗疆圣药,又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本是死不足惜,但念在你效忠了阿沅多年的份儿上,死罪可免。”
“谢苗王不杀之恩。”岑管事认命地抬起左手,猛地朝自己手臂折去。
苗王挥手一弹,用内力打开了他的手:“你的胳膊对我无用,你留着自己使,你只需记住,你的命是阿沅替你保下的,你若敢对他有贰心,我不仅杀你,还会把你妹妹从坟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而敖玲就是岑管事的死穴。
他们爹娘早逝,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后来妹妹嫁去中原,却不幸染上瘟疫。
为了救治妹妹,他冒死盗走圣药,只可惜他终究晚了一步,妹妹一家子全死在了瘟疫中。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就在他打算一死了之时,他碰到了年仅七岁的小陆沅。
小陆沅给了他一个馒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要不,你把你身上的银子给我,我替你收尸。”
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你拿钱跑了怎么办?你看上去像个小乞丐,你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可信。”
小陆沅想了想,认真点头:“你这么怀疑倒也没错,那好,我每天来守着你,等你死了,银子归我。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等着!”
小家伙哒哒哒地跑走了,也不知从谁家的门上撕下一张对联纸,对他道:“咬破自己的手指,写封血书吧。”
他给气笑了:“你要我的银子,却让我流血?”
小陆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小孩子啊,万一我受伤后生病感染,没力气给你收尸了怎么办?反正你是要死的,就不用担心感染了,写吧!”
他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谁料他试了几次,居然都没把手指咬破。
小陆沅哼道:“你看你,也没那么想死嘛!”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沅。”
那之后,小陆沅日日来找他,突然有一天,小陆沅不来了。
他心里有了新的牵挂,他不想死了。
这一别就是六年。
再一次见到小陆沅,他已经做了荀家少爷的书童,并且他有了荀家赐给他的姓氏——陆。
他与陆沅从来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他的前二十年为妹妹而活,后半生却愿为陆沅而死。
“敖荣,遵命!”
—
岑管事退下后,苗王叫来了两个心腹。
跟着苗王一道入京的,有且只有他二人,苗王被抓后,就是他二人去给柳倾云通风报信的。
苗王对着其中一人道:“阮青,你去办件事。”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柳倾云一进屋,便发了好大一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