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晒衣裳的万嬷嬷跪了。
以后院子里但凡能听到一声知了叫,都是她失职!
孟芊芊把镯子分发了下去。
万嬷嬷几人高兴坏了,果然,当初跟着小姐离开陆家是对的,要不哪儿有她们如今的好日子?
万嬷嬷前几日去买菜,碰到海棠院的刘婆子了。
才数月不见,刘婆子苍老了十岁不止,问了才知她在陆家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老夫人掌家后,动辄克扣月钱不说,还撵走了不少府上的家生子。
家生子的工钱高,老夫人为了开源节流,竟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刘婆子一家虽未被撵走,可月钱明晃晃地降了一半。
当初没跟着孟芊芊离开陆家的,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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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沅下值回到主院时,孟芊芊正盘腿坐在床上欣赏满床的金首饰。
她刚洗完澡,穿着干爽的寝衣,半干的乌发如光洁柔亮的锦缎,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肌肤如玉,美得有些勾魂摄魄。
“巧夺天工。”
“美轮美奂。”
“珠光宝气!”
她拿起一样赞一句,赞完一句,叹一口气。
“可惜了,都不是我的……”
她白日里开心过头了,忘了自己和陆沅是假成亲,真把柳倾云当自己婆婆了。
这些首饰是柳倾云送给自己儿媳的,而她是个假的、假的!
多么悲伤的故事!
正难过着,她头顶忽然一黑。
“你挡住我光……”
孟芊芊抬头,及时收住被打断欣赏首饰的忿怒,无比乖巧地下了床,“夫君回来了。”
连称呼都变了。
她以往只在外人这么叫,回到家是以下属的身份称他大都督的。
陆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呼之欲出的小雀跃,他甚至往她身后瞧了瞧,严重怀疑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摇来摇去的小尾巴。
“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晚?是朝堂上的公务太多了吗?”
她一脸关切地问。
陆沅却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几分催促,似是在说:快走快走,我要看金子!
陆沅嘴角一抽,不咸不淡地答道:“检查了天子的功课。”
孟芊芊惊喜道:“呀,那孩子迷途知返啦?”
陆沅冷声道:“你就这么关心别人?”
孟芊芊眨眨眼,无比狗腿地关怀道:“夫君,累不累?渴不渴?”
她搬来凳子:“夫君,请坐。”
陆沅淡淡坐下。
她开始给陆沅捏肩,试探地问道:“这些首饰是母亲买的,我……能留两套吗?”
陆沅:“孟小九!”
孟芊芊赶紧闭上眼:“一套!”
陆沅深吸一口气,忍住撬开她脑袋瓜的冲动:“买给你的就是你的!”
孟芊芊弯下身,从侧面眨巴着眸子看向他:“当真?”
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激起一片滚烫。
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要就算了。”
孟芊芊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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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
荀煜去书房见了父亲,两位先生也在。
他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当听到陆沅拒绝的苗疆千金居然是苗王的孙女时,公孙先生与余先生皆露出了诧异之色。
荀相国面上不显,但心里也是极为震动的。
公孙先生摸了摸胡子:“陆沅知道吗?”
荀煜摇头:“他貌似不知,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拒绝的。”
那可是苗王的孙女,娶了她无异于娶了半个苗疆。
余先生若有所思道:“苗王为何会把自己的孙女许给陆沅?”
公孙先生道:“为何不?别忘了,咱们相国归朝之前,陆沅一直手握朝政大权,苗王会想拉拢他不足为奇,这恰恰也说明了苗王有自己的野心。他此番入京,表面是庆贺帝后大婚,恐怕是想寻找新的盟友。”
他说着,看向荀煜,“世子,你的机会来了。”
荀煜点点头:“陆沅得罪了苗王,苗王要找新的孙婿,非我莫属了。”
荀相国忽然开口:“苗王有个女儿,可打听到她叫什么了?身在何处?”
荀煜笑道:“打听到了,那位苗疆少主极为沉得住气,白玉薇则单纯多了。苗王的女儿叫白筝,她此前触怒了苗王,被苗王禁足了,此时应当在苗疆。”
荀相国沉默片刻,说道:“想办法让那对兄妹见见柳倾云。”
荀煜的笑容淡了下去:“父亲是怀疑……不可能,柳倾云是柳倾云,白筝是白筝,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人!”
陆沅只是个低贱的马童,他怎么会是苗王的后人?
他捏紧了拳头:“父亲,我会向你证明你错了,陆沅的体内……只会流着最低贱的血!”
第203章 婆媳齐上阵
出了荀相国的书房后,荀煜并未立即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苗疆少主与白玉薇的住处。
见他的是白玉薇。
白玉薇笑着说道:“我哥哥去练功了,不能见你。”
“是我打搅了。”荀煜歉疚地笑了笑,“白日里答应带二位去看我做的农具,所以……既然不巧,我明日再来。”
白玉薇忙道:“他不看,我可以看呀!”
天真的少女初次离家,对中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荀煜于是领着她去了后府的一处特殊的园子。
望着绿油油的农田,白玉薇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你……你们家还种地呀?”
荀煜温润一笑,挽起袖子:“不是我们家,是我。”
“你种的?”
白玉薇更惊讶了。
凡事贵在推陈出新,寻常庄稼汉种地无甚了不起,可荀煜贵为世子,有状元之才,又有个做相国的爹。
他屈尊降贵去种地,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荀煜将衣摆缠在了腰间:“我原本也想报效朝廷,入朝为官,可直到我去边关,看见那儿的百姓饱受饥荒之苦,我才明白,对百姓而言,他们需要的不是谁又当官了,而是谁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他拿起一块铸铁打造的弯板,“这就是我白日里提到的犁镜,我先不用它犁地。”
他说着,有模有样地犁起了地。
白玉薇见过世家公子比文比武,也见过他们斗蛊,惟独没见过有人种地。
她看得目不转睛。
才犁了不多会儿,荀煜便满头大汗。
“接下来装上犁镜。”
他把弯板装在了犁铧上,弄得满手泥,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
有了犁镜后,翻土又轻又快。
荀煜很快翻完了一小垄地,转过身望向白玉薇:“你看,是不是轻松多了?”
白玉薇大开眼界。
荀煜笑着将农具收好:“园子里的菜全是我亲手种的,我姑姑最爱吃我种的菜,白小姐的姑姑若是也能来京城就好了。”
白玉薇惋惜道:“姑姑来不了。”
荀煜笑道:“是啊,听你提过,她被苗王禁足了,我姑姑可皮了,换作是她,早溜出来了。”
白玉薇道:“我姑姑不会,她是个极为端庄守礼的女子,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就是淑女。”
荀煜想到了姑姑对柳倾云的描述,那是一个当众薅她头发,把她摁进水缸的泼妇,与淑女八竿子打不着边儿。
他越发笃定柳倾云不可能是白筝。
可既然父亲有命,他也只能遵从。
“白小姐,你听说过楚家的十二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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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百官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