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没杀她?”
四爷淡淡说道:“你捅的篓子,凭什么让我来杀?”
白衣公子不以为意地说道:“以前不都这样的吗?”
四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以后不许上赌桌!”
白衣公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四哥你干嘛这么凶?”
四爷不理他了,喃喃自语道:“你说,十二卫还有重聚的一日吗?”
白衣公子嗤道:“楚大元帅都死了,哪儿可能?”
四爷把玩着手里的诛杀令:“天子想得到十二卫,北凉想得到十二卫,陆沅也想得到十二卫,可偏偏,他们谁也得不到。老五,四哥和你打个赌,我赌十二卫会重结一心,你赌十二卫会自相残杀。”
“干嘛把坏的给我啊?”
“因为你输了银子。”
“淦!”
……
孟芊芊策马狂奔,将无数的街区远远甩在身后。
那个叫四爷的人,讲的话可信吗?
哪怕被骗,她也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但,为何是从西城回来?
辰龙去西城做什么?
难道楚家的灭门惨案与西城有关?
她不知十二卫里究竟是谁叛变了,但一定不是辰龙。
“哥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哥哥想做十二卫,这样就能保护小九了。”
辰龙是哥哥……哥哥!
她记起来了,记起哥哥了……
“来者何人?”
临近西城门时,一队禁卫军忽然挡住了孟芊芊的去路。
孟芊芊猛地拽紧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嘶吼数声,重重地落在寂静的长街上,发出仿若踏破山河的声响。
她拿出都督府的令牌:“我要出城!”
禁卫军骑都尉认出了她:“原来是陆夫人,抱歉,陆夫人,今日西城门不能通行。”
孟芊芊问道:“为何?”
骑都尉想了想,觉得告诉她也无妨:“相国班师回朝,即将抵达京城。”
相国也是今日回京?
暮色西斜。
浩浩荡荡的西山铁骑,举着白虎帅旗,如同震荡山河的鬼面大军,整齐划一地朝着西城门走来。
陆沅未着官袍,而是一袭紫色锦衣,静静地等候在官道上。
他在这里,等了一整日了。
终于,一辆被重骑护送的高大的车辇,稳稳停在了他的面前,宛若一只要吞掉他的巨兽。
陆沅拱手,行了一礼:“恭迎相国回朝。”
车辇内,传出一道威严轻慢的声音:“几年不见,做大都督了,连义父也不叫了。”
第159章 决定信任他
陆沅直起身,笑着走向车辇:“义父。”
车内之人淡淡嗯了一声,车夫立即摆了车凳,陆沅踩着凳子上了车辇。
一袭墨色长袍,龙威燕颔,须眉交白的荀相国正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在他身旁,是年长陆沅一岁的荀煜——荀相国唯一的亲儿子。
荀煜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丰神俊朗,见到陆沅,他展颜一笑:“阿沅,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陆沅微笑:“二哥。”
荀煜挑开侧面的帘子,朝斜前方望了望:“以后你恐怕要叫我三哥了,父亲新收的义子,不大爱说话,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陆沅顺着荀煜的目光望去,见到一个身着银甲、戴着头盔,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他身材魁梧高大,身下的战马也比别的马儿强健。
陆沅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十分不好惹的气场。
是个高手。
“知道了,三哥。”
陆沅笑着对荀煜说。
荀煜温声道:“听说你成亲了,还没恭喜你。”
城楼内,禁卫军肃清了街道,不允许任何人在官道上纵马,可他们拦得住车马,拦不住看热闹的百姓。
孟芊芊来得晚,早挤不进去了,为了防止刺客偷袭,商铺的二楼也被禁卫军接管了,连上屋顶都不行。
孟芊芊只能站在人群后方,死死地盯着即将进入城门的大军。
“来了来了!进城了!”
“白虎帅旗!相国的帅旗!”
人群里骚动了起来,孟芊芊得了机会,挤到了前排。
谁料此时有个孩子摔倒了,眼看着就要被人群踩踏,孟芊芊忙退出人群,抱起孩子纵身落在了商铺门口。
“呜哇——”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他爹听到儿子的声音,也从人群里挤出来,满头大汗地向孟芊芊道了谢。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她彻底挤不过去了,只能听到人群里爆发出的阵阵呼喊相国的声音。
当初陆沅回京,也没这般阵仗呢。
看来相国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想想也是,陆沅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就算在边关打了胜仗,京城百姓也觉得他是抢了韩大将军上阵杀敌的机会。
“荀公子!我见到荀公子了!”
“什么?荀公子也回京了?”
“打了胜仗当然要回了!”
接下来,孟芊芊听到了不少有关荀公子的热议,虽说百姓们也提到了几位相国身边的将领,但荀公子的呼声无疑是相国之外最高的。
“荀公子是谁?”
孟芊芊问了一旁的一位青年书生。
青年书生惊讶地看向孟芊芊道:“姑娘,你不是京城人吗?”
孟芊芊道:“对,我外地的。”
青年书生上下打量了孟芊芊一番:“那也该听说过荀公子啊,不过,我听你声音挺年轻的,或许那会儿你还小吧。九年前,年仅十八岁的荀公子高中状元,别说本朝了,便是历朝历代也没出过十八岁的新科状元,还是六元及第,这成就,前无古人,后也应当很难有来者了。”
孟芊芊点头:“原来如此。”
青年书生提到荀公子,便夸得停不下来:“你可别以为荀公子是个只懂念书的书呆子,七年前,荀公子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毅然随父西征,相国在前线打仗,他便在后方治理百姓,又是开垦荒地,又是引水修渠,还发明了不少有利农耕的工具。总之,他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
车辇上。
荀煜递给陆沅一袋从西域带回来的果干:“我亲手种的,怕放坏,让人风干了,尝尝味道如何。”
陆沅吃了一颗:“甜。”
荀煜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在玉门关打了胜仗,三哥真为你高兴,早知你有此才能,当年就该带你一同西征,说不定能早早些平定西域!”
陆沅道:“险胜而已,差点儿回不来,听闻此次平定西域,三哥也有献计,倒是阿沅该恭喜三哥与义父。”
荀煜搂住他,开怀大笑道:“你我兄弟,就别夸来夸去了!”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往东又行了三里,在一座巍峨庄严的府邸前停下。
一行人下了车辇。
陆沅指着敞开的朱红色正门道:“这几年,我一直有派人清扫府邸,里头的陈设与花草仍是义父离京前的样子。”
荀相国迈步跨过门槛,下人们纷纷行礼。
荀相国扫了一眼。
荀煜跟在父亲身后,看了看门内的桃树:“阿沅,你可真厉害,连桃树都和当年的一模一样,我记得这块砖,是被我不小心劈坏的,你还留着呢?”
荀相国对陆沅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荀煜勾住陆沅的肩膀:“别啊,父亲,我们兄弟好久没见了,今晚就让我与阿沅不醉不归!”
陆沅笑了笑:“来日方长,要喝酒多的是机会,三哥舟车劳顿,先养好精神。”
荀煜打趣道:“我想你小子是想回去陪媳妇儿吧?”
陆沅笑而不语。
荀煜一脸嫌弃:“有了媳妇儿忘了哥,行行行,你走吧!”
陆沅辞别了父子二人,转身出了相府。
在门口,他与那个身着银甲的男子擦肩而过,对方戴着头盔,面罩是放下的,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
他身上的杀气,比陆沅见过的任何人的都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