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弓的流程又又又被打断了!
又得从头擦一遍!
陆沅唇角含笑,无比恣意地出了院子。
这回是真走了。
汀兰苑是宝姝的院子,大婚的院子在隔壁,婚床经过大半日的折腾,终于被安置在了婚房。
丫鬟们将整间屋子清扫了一遍,床的角角落落也擦拭了好几遍,干净得摸不着一粒灰尘。
但令人震惊并不是床被擦得多干净,而是它真的太鬼斧神工了,每一处雕刻都极尽完美,精致、古朴、大气,同时又隐隐透着优雅与神秘。
众人仿佛已经能看到身着嫁衣的新娘子,静静地坐在拔步床上,戴着火红的盖头,满心欢喜又略含羞涩地盼着自己的夫郎。
都督府的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就连岑管事这种阅宝无数的大管家也被震撼到说不出话。
李嬷嬷扬眉吐气啊,终于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了。
“漂,漂亮。”
宝姝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
“额也要!”
檀儿也去爬,被上官凌提溜了回来。
上官凌指了指宝猪猪,说道:“她那叫压床,你去做什么?”
在大周,有大婚前压床的习俗,压床的日子不定,有些是大婚前一日,有些也可多压几日。
檀儿道:“额也要压床!”
上官凌被她整笑了:“压床的全是四五岁的小娃娃,可小不可大,你几岁了?”
檀儿理直气壮:“五岁!”
上官凌:“……”
檀儿最终也没能睡上孟芊芊的婚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猪猪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
檀儿羡慕得牙痒痒:“宝猪猪!”
宝猪猪优哉游哉地往床上一躺,也不知和谁学的,居然无比神气地翘了个二郎腿。
所有人嘴角一抽。
孩子,你是真不怕挨你爹揍啊。
岑管事发自肺腑地说道:“这是真正的千工床啊,老奴活了半辈子,没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极品,恐怕没个万儿八千两银子买不到手,不对,是有钱也买不着,孟姑娘真是有心了啊。”
陆沅望着在他婚床上跷二郎腿的小崽子,冷哼一声:“下次再揍。”
翌日,郁礼便收到了国子监的入学文书。
郁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国子监录取了,和做梦一样。
孟芊芊先陪他去国子监领了书籍与衣裳,由于郁礼考上的国子监六堂中的正义堂,日后便要入住国子监了。
除非他上国子监的外班,可外班的教学与六堂到底是有所差别的。
好在国子监每月都有三日旬假,监生们可以回家。
郁礼腼腆地说道:“表妹,我……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孟芊芊笑了笑:“表哥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谢我做什么?”
孟芊芊去找蔺夫人帮忙的时候,蔺夫人就告诉过她了,她家老古板比国子监的夫子们严厉多了,他单独开考,看似是机会,难度却大了许多。
郁礼挠挠头:“还、还是要谢的。”
下午,郁氏差人将郁礼约去了一间茶楼。
郁氏再次提了让他搬去侯府的事:“侯爷亲口答应了让谢彦教导你功课,也会为你找最有名气的书院,你白日里跟着夫子学,晚上跟着谢彦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别再不识好歹了。”
郁礼道:“姑姑,多谢你和姑父的美意,不过,托表妹的福,我已经有地方念书了。”
郁氏蹙眉道:“她给你找的?她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能找个什么好去处让你念书?京城的书院鱼目混杂,你们别听有的人吹得天花乱坠,其实手底下压根儿没出过几个学生。是哪个不入流的私塾吧?恐怕夫子都没几个!”
郁礼:“是国子监。”
“她懂什么,你别被她耽误了……等等,你刚刚说……国子监?”
郁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郁礼将盖了国子监印章的文书放在桌上,定定地望着她,正色道:“正义堂,我明日入学。”
第13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郁氏拿起桌上的文书,看了又看。
谢彦就曾是国子监的监生,安远侯府收到过国子监的入学文书,是长这样没错,印章也是真的。
她没少向夫人们展示,所以是真是假,她一眼便知。
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郁礼怎么可能弄到国子监的入学文书呢?
想进入国子监求学,一是通过各地官府举荐,但一般举荐的对象都是各地的解元。
其次,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可有一个入学名额,然而在蔺正良担任国子监祭酒后,此类监生只能进入外班,若想入六堂,便得和其余人一视同仁,接受入学考试。
郁礼的文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正义堂,说明他是考进去的!
“你……你去国子监考试了?国子监重新开考了吗?”
一直到现在,郁氏依然不敢往单独开考上想,毕竟连安远侯府都办不到的事,谁又能办到呢?
郁礼想了想,到底没告诉郁氏是祭酒给自己单独开考的,因为他不确定将此事宣扬出去会不会给祭酒造成困扰。
他索性不回答了,对郁氏道:“姑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郁氏的表情立即变得冷漠起来:“我已经见过她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郁礼一愣:“姑姑……见过表妹了?”
没听表妹提过啊。
郁氏道:“你未经我允许,把她私自带去尚书府的那次,该说的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和她那个爹一个德行,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郁礼并不知全貌,但听姑姑之言,似乎姑姑与表妹闹得不痛快。
表妹是个性子极好的人,不论是对他,亦或是对家里的下人,皆和善得很,他在风水胡同住了那么久,就没见表妹发过脾气。
倒是姑姑,做了安远侯夫人,有了人上人的清高,言辞间总是高人一等。
“刚入京时,我的确时常想着,如何说服姑姑去见表妹,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姑姑你,没资格去见她。”
“郁礼!”
郁氏的脸色一沉。
郁礼是个极为循规蹈矩之人,待长辈敬重如山,然而此时面对姑姑的怒火,他毅然决然的,没有丝毫退缩与闪躲。
“我想和姑姑说的是,我刚给家里写信,告知他们我考进国子监的事,但他们收到可能是一个月之后了,在那之前若他们寄了家书去安远侯府,劳烦姑姑托人带给我。”
郁氏怔住。
一直到坐上回去的马车,郁氏仍不敢相信郁礼对自己的态度,明明是个极为内向腼腆之人,在提到那丫头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郁氏也委屈。
怎么郁家人人都觉得她错了?她大哥是,她爹她娘是,如今就连郁礼这个小辈也敢顶撞自己了。
女人改嫁本就艰难,何况是高嫁侯府,难不成真让她带着拖油瓶去吗?侯府的人会怎样看她?京城的权贵又会怎样笑话她?
何况她也和那丫头说了,有了麻烦只管来侯府找自己,自己会帮衬她,是那丫头自己不要,拒绝了她。
郁氏越想越委屈,乃至于回到房中,眼眶仍是红红的。
安远侯忙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郁氏把见郁礼的事说了,只是省去了有关孟芊芊的部分。
安远侯很是惊讶:“礼儿考进国子监了?是……外班?”
郁氏道:“正义堂。”
安远侯倒抽一口凉气。
国子监六堂中,初级学堂共有三个,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其中正义堂是最难进的,四门考试,至少得了两个甲等才有资格。
谢彦当年就是得了三甲一乙,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
安远侯道:“他的成绩——”
郁氏道:“我没问,但肯定没彦儿当年厉害。”
这是自然,谢彦的成绩放眼整个京城,也很难找出超过他的了。
儿子是安远侯的骄傲,未来金銮殿上,定有儿子一席之地。
但多个有潜力的侄儿,安远侯也是高兴的。
“是谁给他单独开的考?”
他问道。
郁氏古怪地说道:“我正想问侯爷的,此事,难道不是侯爷安排的吗?”
“我?”安远侯摇头,“我就算安排,也是让你去通知他,我自己哪儿知道上哪儿找他?”
郁氏一想是这么个理,方才太震惊又太委屈,脑子里没顾得上去思索一些细节。
她喃喃道:“这倒是奇了。”
虽说郁礼讲了是托表妹的福,可郁氏思前想后,觉得郁礼只是夸大了那丫头的收留之恩而已。